6点，顶楼办公室，相对安静。
慕愠彦处理好手里的工作，看了眼电脑右下角的时间，眉目微蹙，这个时间，从‘郁荣’过来，也该到了，莫非，她是直接回紫金苑了？
平静的拿过手机，看着，屏幕上，没有她发来的短信，或是漏接的电话。
男人拧着脸，知道他可能是被放鸽子了，拨通叶斯羽的电话。
一阵铃声过后，电话很快被接通。
他径自开口，“在哪？”
“你忙完了吗？”对面传来清清冷冷的声音。
“我问你在哪儿？”
听筒里突然没了声音，紧接着，门锁响动，办公室的门被打开。
男人本就冷沉的脸，在看到办公室门外的叶斯羽时，稍显错愕。
叶斯羽关上办公室门，径自走到他的办公桌前，坐了下来。
看着她的一举一动，毫不拖拉，慕愠彦眼睛细细眯了起来，“你早就到了？”
“是，一个小时前就到了。”
“所以……”为什么不进来？
叶斯羽的确早就到了，她提前下班，而她没有直接上去‘慕氏’。她进阑珊待了半个小时。直到乔染给她打了电话，她才进了写字楼。
到‘慕氏’的时候，办公室里的人都已经走光了，叶斯羽找到会客室，找了位置坐下。乔染在电话里，告诉她，他今天很忙，是以，她并没有直接进去。
直到他给她打了电话，他电话中的语气，让她大致明白他已经忙完了。
她从会客室出来，敲响他办公室的门。
叶斯羽从包里拿出她下午拟定的合同和方案。
“这里一共两份文件，慕总看一下，有什么不妥之处。”
“先不急。”慕愠彦扫了眼桌面上的文件，“我比较好奇的是，才过两天，你是怎么获得他们的同意的。”虽然知道，她拿下合约是迟早的事，但慕愠彦没预料到这个‘迟早’会那么的早。
叶斯羽笑了下，“这得多亏慕总你上次的提醒。”
“继续！”
“城南的那块地，先前，本是他们占了优势，我在之前去了一次，后果，想必慕总你应该看的很清楚……我找人在医院拿了份验伤报告，利用这份报告，让他们听完了我的解说。”
验伤报告？慕愠彦似笑非笑的睨着她，好一个验伤报告，她就利用这么一张简单的纸，将劣势扭转成了优势。
“叶斯羽，这三年，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男人扬着低沉磁性的嗓音问道，若不是经历过一些事情，她怎么会，有这样的变化，从前的她，对工作，只抱于一个‘懒’字，在‘慕氏’做了没多久，就耍赖一般的待在家里，如今的她，居然学会了步步为营，和‘慕氏’成功签约，再到搞定城南的那些钉子户，何不说，是她计划里的一步？
叶斯羽容颜越发的清冷，这是他第一次问她，关于这三年的话题。在这之前，她想过，他或许会问她，可她没想到，他会突然在这个时候开口。
原本还算不错的心情，经过他简单的一句发问，薄冷一片。
……
“慕总，桌上的这两份文件，你尽快看一下，哪些地方不合适，和我说，我好尽快的修改。”
叶斯羽没有回答他，越过了话题，再度将视线转移到合约上。
慕愠彦是何等聪明的人，心知她是压根不想回答这问题。
他拿过桌面上的文件，递还给她，淡定的说道：“回家再看。”他忙到现在，滴水未进，要看这两份文件，也不急于一时了，不如回到家里慢慢的看。
边想着，挺拔的身影已经站了起来。
“等等。”
叶斯羽忽然喊住他。
“知道慕总今天很忙，所以，我已经买好了便当。”她拿起打包盒，放在桌面上。
慕愠彦动作一顿，顺着她的动作，看这放在桌面上的打包盒。
他重新坐下，手指在桌面上，若有似无的敲打，“叶斯羽，你这是在和我闹脾气？”
“慕总，你话里的意思，我听不懂。”叶斯羽迎上他犀利的目光，清浅一笑。
“不懂？”手指在桌面上发出最后的一声击打，他两手自然的交叠，深邃的目光盯在她脸上，将她的反应全部收入眼底。
是因为，昨天发生的事……
眉宇间，闪过一丝别样的情绪，顷刻，他敛着声音，对着她，低低的开口，“先回去。”
“慕总，我是你的生活助理没错，但这不代表，所有的命令，我都要屈服于你，合约里明确说明，我负责你的三餐。而现在，我也做到了。”
叶斯羽打开包装袋，把便当，直接的放在他的面前。紧接着，又拿出自己的那份，打开。
这些步骤，十分利落，她只用了一分钟就完成。
男人眉宇紧拧着，注视着对面的她，她已掰开筷子，低头，安静的吃起来。
他唇瓣动了动，最终，也没有开口，低下头，和她一起吃起来。
沉默的用完餐。
正式开始谈正事。
慕愠彦拿过其中一份文件翻开，看过几分钟，停下。
“城南的这个项目，加上我融资给‘郁荣’的资金，你给出的预算，会不会太低了点？”
虽说，一个项目的预算，只有行内人才知晓，打出的合同，也未必是它预算的真正价格，但以城南那块地，以及后期的建筑，叶斯羽给出的预算，着实是太低了点，若是后期资金不足的话，就会落后于别家公司，同期所开发的项目。
叶斯羽微顿，看着男人认真的脸，脸上是细靡的神情，没想到他一下就看了出来。
这份预估合同，她虽然没做的很完善，但也还算充足，而他还没看完，就已经直接发现了问题。
她拿过另外一份合同，“这是第二份合同。”他看了，或许就可以明白。
……
“你就为了这些，额外分出这部分钱？”慕愠彦合上第二份合同，随意的扔在桌上。
她笑着回答：“是。”
男人嗤了一声，“我还以为，你学聪明了，搞定了那些钉子户。没想到，你只是让他们换了个现成的地方住。”
这一住，还是住在最市中心的位置，高档小区。一住，就是十几口人家。
“叶斯羽，你知不知道，在市中心一连买下这十几户宅子，你花掉的钱，是多少？”
他还真是高估她了！
“知道。”她点头。
“你就没什么想和我说的？我可是投了钱进去的，你这一下子，花掉这样一笔额外的开销，后期钱要是不够……”
“我保证，不会让慕总你后悔和‘郁荣’合作。”
叶斯羽斩钉截铁的回他。她答应还给他们一个家，说到就要做到！
良久。
男人修长挺拔的身影站起来，迈开脚步。
“慕总？”叶斯羽喊住他，“有需要修改的吗？”
他脚步停下，“你不都打算好了一切？”
他重新迈开脚步，说了两个字，“回去！”
叶斯羽心中的重石落地，嘴角咧开浅浅的弧度，他话里的意思，算是……同意了！来之前，她还是很忐忑的，所以刚才在会客室，她重复的看着两份合同，不停的看，不停的修改！她自知，这份合同，还是有不足……
*
两人出办公室的时候，天色已晚，透过玻璃窗，一弯圆月，挂在幕布一样的夜空中。
前后跨进电梯。
叶斯羽将楼层按到底下一层。
脚步后退几步，余光扫过身背后的男人，他的脸色，似乎有些苍白。叶斯羽没有多看，随着电梯渐渐下去，叮一声门开，他们到达地下车库。
她率先跨出电梯，看向电梯里的人，他长臂撑在电梯扶手上。头微垂下。
“到了。”她提醒他。
他抬头，凝她一眼，跨出电梯。
路过她身旁的时候，叶斯羽忽然拉住他的手，“你怎么了？”
近距离的观察，才发现他额角发出了冷汗，脸色也不似刚才，已经有些泛白。
慕愠彦拿出车钥匙，“车待会儿你开，我休息一下。”他从她手里撤开来，径直往前走去。
叶斯羽坐入车内，看了眼副驾驶座位上的男人，他阖着眼，脸侧倒在一边，浓密的碎发垂下，脸色可见的苍白。
她向他的方向靠近了点，“你的脸……”
“没事，赶紧开车！”
男人只说了这一句，便将脸往另一个方向一侧，背对着她。
车开出地下停车场，驶入夜色中。
车厢里，很是沉默。
叶斯羽手捏着方向盘，余光若有似无的往副驾驶的方向扫过，只看到他的背影，一动未动，似乎是睡着了！
……
车子停在紫金苑的停车场，叶斯羽刚拉上手刹，副驾驶的门立刻发出一声闷响，再回头时，隔着一扇门，男人早已在车外，转身往前走，叶斯羽从车里看过去，只能看到他萧条的背影。
她抿了抿唇，眼底，闪过几缕意味不明，转手，开了车门，下车，追上他。
追上他时，他正站在电梯门前，等电梯，挺直的背影在灼亮的灯光下，拉出长长的倒影。
叶斯羽靠近他，他像是没发现。
两人进电梯上楼，稍一会儿工夫，到达他的楼层。
慕愠彦出电梯，毫无预料的转身，“今天，不用打扫了，你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