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新年敲响钟声的那一刻。安悦终于在人群中看到了此时本应该站在她身边的顾南义,正搂着一长发女人的脖子,趁她抬头看绽放的烟花之际,凑过去在那女人脸上亲了一下。
亲了大概不止一下。简直不顾及旁边小孩子诧异的目光。
如此良辰美景,连安悦都差点被感动了。但她还是保持了最后的一丁点理智,把肩上的包包取下来胡乱塞给身边的一人:“新年好,劳烦您帮我先保管一下。”
理智就是,包包很贵,打架千万不能伤了它。等不及被委托人的反应。安悦已经先行了一步。
第一步,将12厘米的高跟鞋脱了下来,卯足了劲儿,冲上前去,一个前踢将顾南义踹翻在地上。
第二步,还不等旁边那女人反应,一把抓住她及腰的长发,往后一扯,瞬间一阵尖叫打破了广场上欢度新年的气氛。
顾南义好不容易爬起来,揉着膝盖站起来的那一刹那,脸色都白了。安悦扯出一丝还算爽快的笑容,问道:“顾南义,你想怎么死?干脆点!”
“安,安,安……你怎么?”
“对,老娘前一个小时到的上海。怎么,打扰你们在这欢度新年,卿卿我我。先说声对不起了。”安悦笑笑,将手中那女人的长发松开,歪头,尽量和善的问道:“你们两该怎么跟我道歉呢?是选择沉黄浦江,还是让我扭断你们俩的脖子?”
明眼人都看的出来,顾南义已经快要哭了。一旁呆坐在地上的长发女,脸上的妆已经完全哭花了。安悦手叉腰,气定神闲的等着他俩的回答。
这回答没等上,等来了警察叔叔。
安悦生平第一次进警局,是因为眼前这渣男。顾南义坐在对面,一把鼻涕一比眼泪的哭诉安悦如何暴力,如何专制。他这才迫不得已的找了另外一个女友。他们俩是真心相爱的。安悦冷眼看着那个自己真心对待过的顾南义可恶的嘴脸,忍住了没将手边滚烫的开水泼过去的冲动。
“安小姐,你还有其他的话想要说吗?”
“我,不应该,在广场出手。至少应该在一处僻静的地方。这样扰乱了秩序,扰了大家的兴致让我着实过意不去。”安悦换了个坐姿,抬眉,唇间勾勒出一丝轻蔑的笑意。
“你这疯女人什么意思?打了我们还有理是不是?”那长发女用看神经病一样的眼神看着安悦。
不置可否,抢了别人的男朋友。打了你,当然有理了。安悦抬了抬眉毛,轻蔑的看了一眼那长发女人。
安悦怒道:“这会儿不该你说话。麻烦你先闭嘴。顾南义,老娘算是瞎了眼。不过那也是曾经瞎了眼。你以为老娘会不知道你跟那女人的事情。老娘我早就知道了。按你这懦弱不堪的性格,谁跟你在一起算倒了八辈子的血霉。没甩了你,还把你供着。你竟然还敢劈腿。妈蛋,你竟然敢劈腿,还被我看见了。”
老实说来,安悦实在无法忍受自己被劈腿的事实。这种恶俗的桥段,自己竟然还成了这种桥段的主要部分。
“你,你……。你看看我的脸,都是你的杰作。你怎么赔我,怎么赔我?”警局的大厅里传来长发女一声高比一声的惊呼与尖叫和谩骂。
众人赶紧将耳朵给堵住。
“的确,打你时我确实没有注意到你那张整容脸。这不,现在才注意到。我下手有时候确实狠了点儿。说吧,想要多少?”
“十万。”那女人咬牙。
“最多五万。打人是我不对,但你这张口就要十万,你当我家开银行的啊。五万足够你去把你脸再修整修整。尤其是那鼻子,隔了百米远我都看的清楚它是歪的。还有,顾南义。得到那五万块钱其实也很简单。明日我会拟一份保证书送到你公司。签了它,钱会在我收到保证书之时汇到了你账户里面去。以后都不准再出现在我安悦的跟前。不过你如果执意要十万也可以。那法庭上见吧。老娘我打官司打到你身败名裂。到时看是谁拿的到十万块钱。”安悦起身,不顾警局内警察叔叔诧异的目光。
想了想,再抬脚出门之时,又转过来将桌上那杯已经快要冷却的水泼在顾南义的脸上。
“这是我安悦送给你的新年礼物。婊子配狗天长地久。祝福你和你的女朋友百年好合。”安悦撩了撩自己的短发,快步走出了警局。
身后传来那女人的一声怒吼:“顾南义,你这就放她走了。那五万块钱要是收不到可怎么办?”
“不会的。她向来说到做到。”
走出警局的时候,安悦才觉得冷。低头一瞧,才猛然记起自己的鞋落在广场上了。自己竟然光脚走了这么远的路。安悦瘪了瘪嘴,又猛然记起自己随手给托付的包包。里面有自己的全部证件和明天去公司的发言稿。
安悦恼怒的大吼一声,抓了抓自己乱蓬蓬的头发,抬脚就往一边的栏杆踹去。
“妈蛋,好疼————”
脚上传来的剧痛,让安悦鼻子一酸。这时候才觉得自己有些想哭,赶紧抬头,昏黄的路灯下,一点雪白落在安悦的鼻尖。
下雪了。
2017年的第一场雪。
漫天的雪花从天际飘下来,落在安悦的短发上。
一把黑色的商务伞缓缓的移至安悦头顶。握着伞柄的手指修长白皙,干干净净。安悦咦了一声。眼前这男人一身灰色的大衣,里着了白色的高领浅绒毛衣,额上的短发服帖的熨在两侧,眉眼英俊。
这身打扮,说实话。安悦非常喜欢。
握着伞的男人,薄唇微抿,眼睛落在安悦冻得通红的脚上。
安悦少了12厘米高跟鞋的支撑,在这男人身边就显得有了几分小鸟依人之感。他埋头之际,安悦可以清晰的看清楚他侧脸的轮廓线条。
“你冷不冷?”他声音温和。
“恩,好看。”安悦点了点头。直到眼前那男人抬起头来,棕色的瞳孔不解的望着安悦的时候。
安悦才回过神来:“你刚问我什么?”
“随我来。”他将伞递给安悦,音调干脆,动作利落。安悦不知为何,竟会对这才刚刚认识了五分钟不到的人言听计从。她接过伞,顺着那男人的足迹,随着他朝前走去。
走了没多久,安悦便见到前面站着一位穿着全黑色西装的男人,像是在等待谁一样。手中提着的仿佛是……
唔,提的是……
安悦把眼镜忘在包里面去了。
伸长了脖子去瞧,不出意外的撞上了前面的宽厚的肩膀。秦云深一愣,伸手接过助理手中的东西,转身,在安悦诧异的目光里。从袋子里拿出一双熟悉的黑色高跟。
“你是?莫非就是刚刚在那广场上面我托付包包的人?”安悦简直不能更震惊。
“恩。”秦云深点了点头,眸光淡淡的扫过安悦。
“为何,看上去有些失望?”
不置可否,她是挺失望的。从安悦的丰富的人生经验告诉她,眼前这男人对她丝毫兴趣都没有。或许即便有点兴趣,那也在广场上看到她打那对狗男女的时候就消失了吧。
叹了口气,仍甩了甩自己利落的短发,从唇边扯出一丝别扭的笑容来:“那倒不是。我只是太惊奇了。太高兴了。谢谢这位先生了。以后有缘再见,请你喝酒吧。哦,不不,请你吃饭。”
隔日-
“所以,他就走了。”好闺蜜李曦简直想揍死眼前这丫头。
“昂。走了。也没说好,还是不好,反正转身就走了。”安悦摊了摊手。
“你怎么都不问个电话?恕我提醒你啊,你现在已经是孤家寡人一个了。”
“昂,这个我也知道。刚还给出去五万块钱呢。血淋淋的教训让我记得够深刻。”安悦此时坐在公司外面的露台之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晃悠着修长的双腿。
“五万,五万。那种狗男女你还给她们五万。你是想让他们早点凑齐钱在外滩买一套房子。然后结婚生子,抱着他们孩子来叫你奶奶吗?”
安悦叹了口气,迎着风将吹乱的耳发别在耳后,一本正经的侧身道:“你知道吗?跟你相处在一起这么多年来。我一直觉得你身上有种品质是常人根本无法学来的。”
李曦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毒舌。”
然而李曦也只有在安悦面前毒舌点儿。真正能配得上“毒舌”二字的乃安悦莫属。她能在二十五岁就坐上全球五百强企业的高层管理职位,靠的不光是她的能力,还有谁也受不了的毒舌。
“好了,好了。我得去开会了。”安悦抬手看了看腕表时间。
李曦也起身,啧啧嘴:“去吧。女魔头。晚上早点下班去我家吃鱼。”安悦点了点头,目送李曦开车离开。
前几天去英国谈了生意,涉及到开拓公司市场范围的重大问题。安悦为此做足了准备。这不仅是她一贯的做事风格,还因为听说这次总部要派人过来监督此事的进展。算算时间,秘书恐怕已经在接那位回来的路上了。
推开门,走进科室。不出意料,大家都埋着头为马上的开会做最后紧张的准备。安悦满意的点了点头,拿了自己的文件,正准备去会议室。就在这时,秘书推门而进。
安悦轻抬眼皮:“接着了?”
“安姐。我,我……”
安悦将手中的文件啪嗒一声甩在办公桌上,吹了吹额头上的碎发,语气淡然的接过秘书的话:“没接着?”
“安姐,我照您的吩咐提前去了半个小时。但是仍是没有接到总部派来的那位先生。我眼镜也戴了,就差拿放大镜在那儿守着了。”小秘书眼眶里包着眼泪,鼻子红通通的。想必在回公司的路上已经哭过一次了。
若是安悦这时候再吼他一顿。估计他能立马就能哭出来。
安悦并不乐意见着谁哭,尤其是男生。努力克制住心里面的怒气,沉声道:“可有查过登机记录?”
小秘书抬起头来,茫然地看着安悦。
“行了,明天不用来上班了。我会通知人事部的。”安悦拿了文件,踩着高跟鞋,一边走,一边与航空公司的那边的人确认情况。身后传来那小秘书再也抑制不住的哭声。
安悦这时候心情颇为烦闷。这次出差,本就是总部予她的重要事件。英国的生意洽谈的一切都好,很是顺利。偏偏在回国之后,遭遇了男友背叛。新年之际跑去警局逛了一圈。今天从卡上划了五万出去,收回了一张顾南义再也不能来打扰她的保证书。
安悦可以不理昨晚发生的一切可以称之为狗血的事情。但她不能不理今天的会议。一切都已准备妥善。却偏偏在秘书接人这事儿上出了偏差。若事小,安悦还可以网开一面。但此事事关重大……
会议室的灯亮着。
安悦推门而入,却意外发现了会议室有人。安悦皱了皱眉,这层楼上只有他们科室。而这会议室也是公司专门为他们科室配备。按理来说,其他科室的人绝对不会出现在此会议室里面。
“先生,您是不是?”安悦想问他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没有走错地方。”声音没有任何的起伏。
他转身过来,视线在安悦身上停了大概三秒,移开,露出了一个客气疏离的笑容。
安悦僵了僵。
眼前这男人着了一身裁剪得体的西装,外面穿了件深色的羊绒大衣,身姿挺拔。安悦发现他还挺喜欢穿深色的大衣的。只是昨晚见着的他,要比现在看起来温和了一些。
对,眼前这男人就是昨晚替安悦保管包包和鞋子的好心人。再加上李曦那丫头死活让安悦一定要问到电话号码的那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