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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一章 人生只有情难死!

明月向西去 南州花主 3614 2024-10-18 05:27

  

  顾遗手里转着两枚翡翠玉球,长睫微合,面前放着一个空了的药碗,碗里面一滴药汁也没有剩下。

  顾彪指挥着下人抱了一对儿清乾隆霁青描金游鱼粉彩转心瓶进来,乐呵呵地说道:“二爷,底下的汇鑫赌场从一个赌鬼那收来的,一看这好东西,咱名下的当铺都没送,直接孝敬到您这儿来了。”

  顾遗闻言停了手上的动作,抬眼望向那对瓶子。

  顾彪见他感兴趣,连忙指挥着两个手下把转心瓶送到二爷面前的桌子上。

  顾遗从长椅微微探身,拿起一个瓶子打量起来。

  此瓶分内外两层。外瓶通体描金施宝蓝色霁青釉,瓶口处绘方形如意纹,颈部绘璎珞连珠纹,肩部绘缠枝花卉纹并以四环修饰,腹部绘缠枝花卉纹并镂空出四个花瓣形窗口。覆盆斜圈式底足,图案与瓶口处相互呼应。内瓶则施白釉,饰粉彩游鱼图案。

  顾遗手指将内瓶转了转,从外瓶镂空处可以看到一幅池塘游鱼的画景。是真品无疑。

  “送到库房里收着吧,改天送到通栈那。”这样精致的物件,阿姮最是喜欢。

  顾彪惊讶地张了张嘴,这样的好东西二爷不自己留着,还要眼巴巴地给人家的女人送过去。然而,吃过几次教训之后,他不敢再去捋二爷的虎须,只好垂头丧气地让手下把转心瓶拿下去。

  顾遗一抬眼便撞上了顾彪带着几分委屈的目光,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作出这副妇人的孱弱貌来,顾遗面色沉了沉:“出去,伤眼睛。”

  顾彪心不甘、情不愿地应了声“是”,他刚要走,眼睛的余光扫到顾遗面前的空碗上,顿时又惊又喜:“二爷,您都喝完了?!”

  这两年,高老给二爷开的方子,每次煎了药都是原样端过来再原样端回去,二爷把药喝完,这还是第一次。

  怪不得阿开总说,这世上只有一个能劝动二爷的人。只要她肯劝。顾彪心里面对崔姮娥的那些埋怨不由淡了许多。

  “一惊一乍地瞎嚷嚷什么!”顾遗手指按了按太阳穴。顾彪的大嗓门震的他耳朵痛。

  顾遗不由想念起温柔、细致的聂开来。就应该把阿彪换出去,让他去祸害别人。

  “二爷,开爷回来了。”一个手下跑进厅堂禀报道。

  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顾遗吩咐手下:“请开爷过来。”

  不一会儿,聂开提着一个血淋淋的麻袋大步流星地走进来,一把把麻袋扔在地上。

  “二爷!”礼不可废,聂开恭敬地对着顾遗拱手一揖。

  “阿开,这趟辛苦了,快坐。”顾遗俊美的面容透出一丝淡淡的喜色。

  “二爷,这是兄弟的分内之事。”聂开接过下人递来的茶盏,他这一路飞驰,不由仰头灌了个干净。

  顾彪这时候终于插上话来,整个人难掩激动地说道:“四哥,二爷刚刚把药都喝了。”

  “二爷!”饶是聂开泰山压于顶都面不改色的性子,此刻也不由目露惊喜,二爷终于肯喝药了!

  顾遗不由有些失笑,一双宛如水墨一般淡墨清岚、寒色幽远的眸子浮上一丝歉意,他从前的确是太任性了。如今,远方有了一个惦念着他的人,为了她,他也要保重自己。

  说不定……说不定还有机会看到她的孩儿,会是像她吗?会是男孩?还是女孩?顾遗的心思一时间有些恍惚了。

  聂开连喝了两盏茶,在得知二爷终于肯喝药后的激动之情慢慢平复了下来。他大步走到自己扔下的那个麻袋面前,打开扎在麻袋口的绳子,露出里面一个血葫芦一般的人形来。

  “二爷,幸不辱命,这个天杀的狗才给您带来了!”聂开说完,袖子里滑出一把短匕,他取下刀鞘,在这血葫芦身上狠狠一扎。

  一声无力的惨叫,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好皮子的男人睁开眼睛,他双眼已经肿成了一条缝儿,好久适应了屋子里的光线。

  看着坐在椅子上的一道模糊的身影,男人扯开一个畏缩的笑容,嗓音难听的像是被黑烟熏坏了的老鸹:“不知道小人怎么得罪了您,咳、咳……”

  男人说着,胸腔一阵剧烈的咳嗽,唇角漫出浓稠的血沫子:“小人从出生起就没有离开过北方的地界。”

  “你还记得曾家吗?”顾遗脸上的神情无悲无喜,就连一丝人气儿也无。仿佛像是套了一个精致无暇的皮囊,而皮囊下的灵魂,是从九幽炼狱里爬出来的。

  男人的心头一个咯噔。曾家……他当然记得曾家,甚至记得大屋里那个点了一把火将自己烧死的女人。

  他胡麻子生平就没有见过这样仙女一般的娘们儿,可惜啊,一把火,从头到脚将自己点燃了,尸骨无存。

  胡麻子从尾椎骨到头皮泛上一阵冰冷的寒意,让他牙齿打颤。这几年,凡是参与到曾家那场灭门惨案里的,都死~光了。胡麻子嗅出了一丝不对劲,人逃到了邻省,隐姓埋名。没想到就是这样仍是被人找了出来,连同在路上,被折磨了七天七夜。

  胡麻子越看这谪仙一般的男子,越觉得有几分熟悉,他不由哆嗦着问道:“你、你是什么人?”

  顾遗微微一笑,唇角掀起一个淡淡的弧度,他的容貌俊美无俦、如诗如画,这一笑更是犹如点睛一般,将他的容颜都点亮了。

  胡麻子却被这个笑容骇得肝胆俱裂。他当然知道曾默言,曾家唯一逃出去的人,不是不想斩草除根的,可是崔家有宛城的军队庇护,他们这些绺子虽然号称五百人,却不过一群乌合之众,哪里敢跟正规军动手。如今……如今竟是养虎为患。

  “看来你是认了。”顾遗脸上淡淡的笑容收了起来,声音不无怅惘地说道:“认了就好,认了就好……”他的大半生都毁在了胡麻子这些人的身上,再回首已是百年身。

  “小人……小人听不懂门主在说什么……”胡麻子顿时痛哭流涕,好死不如赖活着,熬不过刑的时候,他有想过不如死了,可是每次清醒过来,又忍不住心存侥幸,希望这些煞神能够放过自己。

  顾遗没有理会胡麻子的求饶,而是把目光转向了聂开,淡淡说道:“割掉舌头、剜掉眼睛,骨头一根根敲碎了,喂狗吧……”

  “是,二爷。”聂开不管胡麻子拼命挣扎,依旧将这人用麻袋套了,将人踢了出去。

  顾遗将跟在身后的顾彪叫住,吩咐道:“这里的地砖全拆了,换上新的。脏!”

  最后一个人也解决了……顾遗坐到桌子前,他从刻着山水纹的鸡翅木画筒里面取出一幅画,将画轴在桌子上缓缓铺开。

  画上面是一座八角凉亭,美人临水而立,衣带当风、风华绝代,那绝美的容颜与崔姮娥有着五分相似,至于缥缈出尘的气质二人却是如出一辙。

  顾遗手指温柔地抚上女子缃色的裙摆,像是幼时那样最爱扯着母亲的衣裙撒娇。

  娘,我给您报仇了。顾遗清隽、淡逸的眉目浮上一丝痛色。只是儿子没用,错失了您最心爱的儿媳妇,您在泉下,也看不到我和阿姮的孩子了……

  顾遗旋开打火机的开关,吞吐的火苗舔~舐上画卷的一角,橘黄色的火光里,顾遗仿佛看到那光艳绝世的女子嫣然一笑,一双湖水一般静谧的眼睛带着温柔与怜惜……

  窜出来的火苗灼伤了顾遗的手指,也就此惊醒了他,他放手,望着画卷在铜盆里燃成了灰烬,目光涌上浓浓的怅然。

  “来人,埋到海棠花树下吧。”喉咙一阵发~痒,顾遗忍不住低咳一声,他缓慢地坐回椅子上,闭上眼睛,藏住眼底那一丝水光。

  重叠泪痕缄锦字,人生只有情难死!

  ……

  伴随着火车汽笛的一声长鸣,火车终于开进了站。姮娥委顿在陈玺怀里,一张脸蛋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含~着泪花的双眸宛如被雨水冲刷过的宝石,她唇色淡白,神情恍惚地问道:“到了吗?”

  刚上火车不久,她就上吐下泻的,药也不敢用,只能硬熬着,好在腹中空了,压在嗓子眼里的恶心感才减弱了一些。

  “到了,阿姮。”陈玺将姮娥一缕濡~湿的鬓发别到耳畔,小心翼翼地将她裹在薄毯里,打横抱了起来,“坚持一下,我们这就回家。”望着她花容惨淡的模样,陈玺简直心焦如焚,恨不得以身代之。

  姮娥虚弱地点点头,一双泪眼软软的,她手掌贴在陈玺的胸膛上,目光脆弱地望着他,缠绕着丝丝缕缕的情愫。

  陈玺顿时感到一颗心都要化了,他爱怜地在姮娥的唇~瓣上啄了一口,抱着她下了火车。

  整个京城已经全部戒严,通往帅府的道路两边拉着长长的警戒线,站满了荷枪实弹的士兵,还有巡警不间断的巡逻。

  等到陈玺所在的车队开过来,围观的百姓顿时发出巨大的欢呼声,迎接他们的英雄载誉归来。

  外界的一切仿佛与车里无关似的,陈玺将姮娥半抱在膝上,不断地问着:“难不难受”、“要不要喝水”、“还是含颗梅子”、“我让司机开慢点”诸如此类的话,姮娥不胜其烦,终于忍不住娇斥了一句:“闭嘴,吵的我脑仁痛。”

  陈玺连忙听话的噤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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