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陵瞬间改变了主意，他右手食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这是高陵在思考大事时惯有的动作。
鱼娘见状，努力保持着安静，不敢再随意插言。
高陵并没有犹豫很久。“他的条件是什么？”
鱼娘飞快地抬眼偷望了一下高陵的神情，很快又垂下了眼睛。
“局长，他想要陈琰的项上人头。”鱼娘细声说道。让她奇怪的是，高陵并没有发怒，而是在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
“现在还不是时候，如果贸然对陈琰动手，只会打草惊蛇，再刺杀山本一雄就难了。”高陵立刻否决了这个条件。虽然他对R军的布防图很是心动，但光有一张布防图不能决定什么，毕竟自己现在手底下的士兵太少了。只有让R本人先自乱阵脚，他们才有机会。
“局长，王琳并没有给我们时间限制，我认为这个条件还是可以谈的。”
“王琳为什么对陈琰有这么大的敌意？”高陵的思路天马行空，却一语切到了要害处。
“可能是陈琰太过跋扈了吧。他手底下可有不少人命。”鱼娘摸清楚了高陵对待陈琰的态度，不再连说句话都要畏首畏尾。
“一定还有别的事在里面。”高陵相信自己的直觉，“罢了，王琳的态度并不是很重要。你呢，在陈琰身边这么久，有没有什么发现？”、
顿时，鱼娘脸上的神情有些纠结：“局长，有件事，卑职不知当讲不当讲？”
高陵按了按眉心：“说。”他可不想再听到任何坏消息了。
鱼娘吞吞吐吐地道：“陈琰经常会在梦中叫一个名字，是、是……”她眼睛一闭，终是把名字吐了出来：“是少帅夫人的闺名。”
“混账东西！”高陵一掌拍在桌子上，简陋的木质桌子顫了一颤，险些散架。“真是丧心病狂！”高陵犹不解恨，跟着又骂了一句，心中安安发狠，这样无视人伦的畜生，就算是把他碎尸都不为过。
鱼娘战战兢兢地只坐了半边凳子，等着高陵的这波怒火过去。
高陵并没有迁怒属下的意思，发泄了两句之后情绪便恢复了，他脑中转了几个念头，最后吩咐鱼娘：“你让王琳帮我查一个人，陈绩身边的女人。”
鱼娘在风月场里混久了，虽然陈家四老爷对外营造的一直是如玉君子、温柔、顾家的形象，但除了她们的好帅陈玺，鱼娘并不怎么相信男人的秉性，毕竟因为她的潜藏环境，薄情寡义的男人她平日里见得太多了。
在听到高陵意有所指的话后，鱼娘并不觉得有多奇怪，而是选择把这个命令贯彻到底：“我这就去联系王琳，一天之后给局长您答复。”
“去吧。”为了不引起人怀疑，高陵无意多聊。以鱼娘现在的身份，是不能在红袖阁里消失太久的。
望着鱼娘远去的背影，高陵揉了揉皱在一起的眉心。他就说，陈琰一个纨绔，什么时候对亲爹的命令执行得这么积极了，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这样一来，崔姮娥的处境比先前还要更加危险几分。
一个色胆包天之徒，谁也不敢保证他能做出什么来。
高陵深更半夜回来，发现二楼的一间卧室还亮着灯，他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刚准备回房，便被听到动静的崔姮娥叫住了。
“世兄这么晚了还没睡，是有什么要紧事吗？”姮娥穿戴整齐，立在二楼楼梯的拐角处。
这女人真跟闻着腥味的猫一样。高陵无奈极了：“有个消息，你要听吗？”
“世兄请说。”姮娥走下楼梯，因为怀有身孕的缘故，她每走一步都十分小心。
“你那个丫鬟呢？不是和你形影不离的吗？”没有看到飞琼的身影，高陵眼中透出一抹狐疑。
“飞琼出去帮我办件事。世兄还是先说你得到的那个消息吧。”姮娥可不想养成无论大小事情自己都要向高陵汇报的习惯，她可不是他的下属。也希望高陵不要把两个人的身份本末倒置才好。
高陵摊了摊手：“弟妹，若是被人摸到了你的行踪，后果不用我说你也清楚。”
“世兄大可放心，我的人不会那么蠢。”以飞琼的谨慎，这辈子都不可能出什么纰漏。
“但愿如此。”高陵也知道自己管不到崔姮娥身上去，飞琼的事情遂揭过不提，三言两语交待了事情的经过。当然，鱼娘的身份他没有透露分毫。
“陈琰还不能动，若是动了他，谁知道陈绩会发什么疯。”姮娥和高陵的意见一致，陈琰虽然该死，但现在并不是取他性命的好时机。必须在陈绩死了之后才能动手。
“当务之急是得到R军的布防图。”姮娥一张玉雪容颜透着肃杀，“软的不行就来硬的，布防图必须拿到。”她比了一个割喉的动作。
这份杀伐决断寻常男人都比不上。高陵心中升起一丝忌惮，但愿她能安心和博御把日子过下去。不然，博御就是养虎为患。
“王琳那里，最好是以合作为主，一旦动了他，说不定会因此打开了潘多拉魔盒，谁都不知道之后会发生什么。万一王琳背后的人因此选择和R军合作，那就得不偿失了。”杀鸡取卵，高陵也有想过，就怕偷鸡不成蚀把米。
“这只是下下之策。可我们也不能因此投鼠忌器，否则，就要被对方牵着鼻子走了。”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活捉陈琰。这样，既有了和王琳谈条件的资格，也不会把陈绩逼急了。”高陵将各种策略在脑海里过了一遍，仍是选不出一个最佳方案。
“这个很有难度。陈绩对这个儿子爱之如命，要想劫持陈琰，很难。”姮娥在得知陈绩投靠了R本人之后就考虑过这个计划的可行性，但很快就被她否决了，因为这件事执行起来太困难。
她和高陵虽然身份高贵，在金L城城却是初来乍到，强龙压不过地头蛇。
“陈琰有没有弱点？”姮娥这几日收集了不少陈琰的资料，这是一个极其冷酷无情的人，一个连亲妹妹都能往火坑里推的人，也许也只有陈绩这个对他千宠万爱的父亲才能逼他就范，但这样事情就陷入了一个死胡同。他们既无法抓到陈绩，也无法抓到陈琰。在把山本一雄解决掉之前，这两个人同样不能动。
“弱点？”高陵闻言顿了顿，“章家姐妹那里，有没有办法动手？”
“章妙音不够聪明，而且在陈琰眼里，她只能算个玩物，这个人戒备心很强，要从章妙音那里入手，怕是行不通。”姮娥一开始是打算执行这个计划的，毕竟整个金L城人尽皆知，章家大小姐苦恋少帅陈玺，而少帅的堂弟陈琰又苦苦痴恋着章妙音。
结果，姮娥发现陈琰对章妙音的深情全部都是装出来的，可见传言不能尽信。
高陵长出了一口气：“那就没有办法了。”他带过来的人不多，崔姮娥又有了身孕，做起事来束手束脚，根本不敢有什么大动作。
“这个关头，世兄有什么话不能直说？”刚刚自己在问高陵陈琰弱点的时候，高陵一瞬间下颌绷紧，瞳孔突然收缩，这代表他并没有说实话，高陵是一定知道陈琰的弱点的，并且这个弱点很有可能致命，不然以高陵的城府，不会出现这么过激的反应。
“弟妹，你想多了，时候不早了，弟妹还是早点休息吧。”
“世兄，我的人同样有办法可以接触到王琳。既然王琳这么想要陈琰的性命，一定不会局限于这个合作的人选。”姮娥垂下眼皮，慢悠悠地威胁道。
“你不要擅自动手！”高陵目露警告。
“那世兄告诉我对付陈琰的办法。”
奔波一天，他已经很累了，这女人还要来添乱。高陵冷笑一声，不想再理会崔姮娥，几步走近卧室，“啪——”地一声甩上卧室门。
第一次被人摔门而去的姮娥一只手揉了揉暴跳的太阳穴，这个人何必这么大的反应，这其中一定有问题！
不过高陵的反应恰恰证明了一点，陈琰是有弱点的。只是，自己又该如何求证呢？
也许，还是要从章家姐妹身上下功夫。
姮娥刚睡下不久，耳边听到一点细微的动静，她瞬间睁开眼睛。
飞琼为她掖被角的动作一顿，细声道：“主子，奴婢笨手笨脚的，是不是惊动您了。”
姮娥拥被坐了起来，甜美如夜莺的声音透着几分浓睡未醒的沙哑和倦怠：“不怪你，是我自己把弦绷得太紧了。”
姮娥握住飞琼的手，惊觉她手掌上缠着一圈绷带，姮娥连忙打开了床头灯：“怎么回事？不是去见寄春吗？如何会受伤？”她声音里透着浓浓的担心。
“主子，只是皮外伤。”飞琼将手臂伸到姮娥跟前，示意她并没有说谎。
“奴婢见到寄春的时候，他们正准备行动。以前是我小看了这个丫头，这丫头颇有大将之风，是能干事的人。也许，主子可以把她留在海城。”飞琼说到这里目露欣赏，话语里满满都是赞誉。“至于奴婢，奴婢想要一辈子陪在您的身边。”
“哦？”就连姮娥也吃了一惊，“寄春这丫头干了什么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