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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改头换面

  

  淮左名都,竹西佳处,解鞍少驻初程。过春风十里。尽荠麦青青。自胡马窥江去后,废池乔木,犹厌言兵。渐黄昏,清角吹寒。都在空城。

  谢珺泡完澡,穿戴整齐上岸,发现季翮靠在树边上。看到她来了,他站起身来,“怎么样,感觉好一点了吗?”

  谢珺定一定神回道:“嗯,泡完澡以后好多了,比之前要有精神一些。”

  “你头发怎么不擦干?”季翮眼中的谢珺,头发湿漉漉的,眼睛雾蒙蒙的,相比平时的清冷要心动许多。

  “你看什么看那么入迷?”谢珺问的声音不由小了些。

  “当然是看你。”季翮干脆拿了块帕子帮她擦头发,她的头发很柔顺,还有桃花沾染的香味。

  “你少贫!”谢珺感受到他手心的温度,感到一种特别的温暖,一点也不想躲开。

  “今晚好好睡个觉,三天之后我们就能到地图上说的藏宝地方了。”季翮擦干了她头发,又忍不住抚摸。

  “好,我们走吧,回去是不是有晚饭吃了。”谢珺明知他的亲昵行为,却也没有说什么。

  “不急,我带你去个地方。”季翮看上去神神秘秘的,他不容谢珺回答,直接拉起她的手就走。

  走出山中热泉,别有洞天,有幽谷林泉,相映成趣,万株果树,色杂云霞,千亩杨林,气含烟雾,沃野长林与平川碧波相映成趣,山上百木争秀,立于湖畔也能看到其倒影。

  “没想到西域还有如此风景,真是大开眼界,你是怎么发现的?”

  “从前义父告诉我有这么一个地方,其实我也是第一次来。”季翮感慨道。

  “是不是很像江南风光?他以前常说自己想家的时候就会过来看一下。”

  “是啊,季翮,我们一定能完成你义父的心愿的。如果有一天这天下重归河海清宴,你是否愿意放下一切同我归隐田居?”

  “我希望那一天很快到来,到时候我们一同归隐,你荆钗布裙,我芒屩布衣,粗茶淡饭,相对忘贫。”

  两人都希望那一天来的快一些,只是国家风雨飘摇,看不到明日在何处。

  第二天,一行人继续往宝藏地出发,途径一山谷,中原称其这一带为陇水,其上有瀑布,吐于山中,汇为澄潭,名曰万石潭,流溢散下,皆注于渭水。都说陇头流水,鸣声幽咽。遥见秦川,肝肠断绝。今日得见,并非浪得虚名。

  足足走了两天,才到了地图所说的宝藏地,是一处悬于半山腰的山洞,但他们几人不敢轻易靠近,唯恐有埋伏在此。虽说这地图只有谢珺等人看过,但是不能保证在宗老爷子给季翮来之前,已经有人看过并泄露给别人了,更何况他们走的小路,来到这里千里跋涉,若有人走大路过来,那么早在七天之前就能到了。

  季翮正打算决定进去一探究竟,听到洞穴深处似乎有动静,他便不敢轻举妄动,不过听声音应该不是人,而是某种野兽,那个嘶吼声他听过,于是他把大家都叫了进去。

  大家进去以后,倒吸一口凉气,原来那叫声是老虎发出来的,那只老虎年岁不小,栖居于此,却似乎与季翮认得,此刻正在他的脚下匍匐。

  “不必害怕,这只老虎我小时候见过的,名叫云擎,是我的好伙伴。”季翮若有所思又拿出藏宝图出来仔细看,他忽然明白了什么。

  “钥匙在它的肚子里。”季翮终于知道为什么了,义父说过,所谓的宝藏是一把金钥匙,拿金钥匙去岭南找天下第一庄的钱老板,就能到宝藏。

  “为什么要藏如此之深,既然只是一把钥匙。”陈度开口问道,他的疑惑也是众人的疑惑。

  “因为很多年前我义父被追兵围剿,冲破重重围堵逃到这里,他与虎为伴,临走前怕生事端,便把钥匙藏在了老虎的体中。后来他带我来过这里,也想过把老虎接到家中,但怕被别人发现秘密,最终还是作罢,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他是不会剖虎取钥的。”

  “所以我们要杀了它?”陈度的语气忽然沉重。

  “对,这是必要的牺牲,就由我来完成吧,你们先出去。”季翮没有犹豫片刻,他知道这件事必须完成。

  等季翮出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一把钥匙,他对大家说:“我们走吧。”

  “此次出行虽然顺利,但是我怕回去的路上多有波折,这样,阿珺你和陈度他们去岭南,我一个人回一趟龟兹。”

  “这怎么行,现在的龟兹,你回去一定会被抓住,先和我们一起回中原吧。”

  “现在正面战场上快要抵不住了,你们先用那笔财富给他们换一些粮草,我去龟兹看看能不能换一些好的马匹,顺便看看有没有散落的可以聚集的士兵。”季翮分析道。

  “季翮说的对,分头行动至少有一部分资源能够先提供给军队,解其燃眉之急。”陈度这时出声说道。

  “那我们渝城见,你多保重。”谢珺知道他的选择是正确的,她要是跟在季翮旁边只会拖累他。她只怕这一别会三年五载,毕竟战争一起,谁能料到最后的结果。

  两边分头行动,谢珺和陈度等人重返中原,听陈度说,滇南王派来支援的士兵已经到了,谢珺感觉多少还能撑一会儿。

  去岭南并不顺利,岭南湿气十分重,没日没夜的赶路让谢珺又大病了一场,她只得先被送回渝城修养,剩下的事情都由陈度打点。

  原来当初宗老头子选择这家钱庄,是因为他在全国各地都设有分点,岭南是其总舵,所以权限是最大的。陈度知道凭他无法运出过多的黄金,所以他已经写信向皇帝汇报情况,希望由各地驻军领取相应钱财采购物资,再一起送到渝城回合,由渝城官兵统一送往前线。

  飒飒东风细雨来,芙蓉塘外有轻雷,渝城一连下了好几天的雨,谢珺打开窗子看去,山色空蒙,水波潋滟。春到末了,雨打残花深闭门,她的心思飘得很远。

  不知道现在季翮怎么样了,这么多天,她都没有季翮的音信,陈度那边又太忙,她怎好去打扰。这个关键节骨眼,她几天前收到了一封父亲从老家寄来的信。

  那份信是三个月以前写的,她看完内容只感觉震惊无比。谢楠在信中说,谢家唯一的一位将领谢寻战死沙场,谢家军现在群龙无首,急需扶持一位新的将军上任,但寻遍谢家各脉,无人可胜任,长辈们一筹莫展。

  晚风托起半倦的珠帘,案上紫烟缭绕,昏黄烛火颤动着灯下人的心弦,画屏上的美人蕉渐渐变得模糊不清。屋檐上残余雨水倏地敲打帘外蕉叶,惊得半梦半醒之人手肘不由得晃动起来,本来被支起的一张杏子脸顺势磕碰到案几的尖角处。感觉到疼痛,人顿时清醒了。

  雨忽然收住,檐角有雨水点点滴滴打在石阶上,谢珺想了好久,她欲起身提笔给季翮写一封信。

  这时候陈度敲门而入,他似乎有话要和她说。

  “怎么了,是季翮那边有消息了吗?”谢珺放下手中笔问道。

  “不错,他已经带了一些马匹回来,另外还有少数士兵,但以他的身份,恐怕入不了渝城。”陈度说道。

  “我有办法能让他入渝城,你先想办法让我与他在城外见上一面。”谢珺突然无比坚定。

  “好,我这就去安排你们见面,到时候再来通知你,你要多加小心。”陈度说完便走了。

  春风十里,荠麦青青,楼上黄昏,路边行人,谢珺到了约定好的十七孔桥上。水面波心**漾,冷月无声,桥边红药,开得绚烂,斯人已至。

  “我有一个主意,可以解当下的困局。”谢珺认真地看着眼前这张面庞,她怕以后就不能再这样仔细地看他,惊动旁人。

  “你就继续用谢纶的身份吧。”谢珺迅速说完。

  “谢家可以给你提供你需要的兵马,和你可以施展本领的身份。”谢珺不想这样说,但她只能如此,每一句话说出来其实心如刀割。

  “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季翮看着她的眼睛,两人都心知肚明这是唯一的出路,只是不愿接受。

  “谢纶这个身份再好不过了,没人敢怀疑你。真正的谢纶可能已经病死在他乡,他家也没有什么亲戚在世上。谢家的那些长辈我了解,他们是想要一个他们可以掌控的人,谢纶的身份恰好合适。”谢珺很冷静,她再冷静不过了。

  “那你呢,你认为这样对我们合适吗?”季翮逼问她,他知道谢纶的身份便于奔走,可是那样一来,他们就成了世人眼中的姑侄,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在一起了。

  “我认为值得。”谢珺抬起头,正好对上他的眉眼,她也想了好久,事实上她何尝希望是这个结果。

  “其实上天是很公平的,想要什么就要拿另一些东西去交换,财富用时间去换,美丽用财富去换。”

  “但我不想拿你我的感情去换。”季翮突然打断了她的话。

  “但我不得不承认,你说的每一点都对。”

  “如果背负这一切,就意味着不能再正大光明爱你,如果舍弃这一切,却会让你从此寝食难安。谢珺,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我也想问,我们该怎么办?但让委国存活下去,是我们共同的理想,为此我愿意放弃一些,或许从来就不属于属于我的东西。”

  “你想过以后没有,当我披上谢纶的身份,那我就不再是我一个人了,等战乱一平,谢家的长辈或许会让我与一位世家女子成婚,到时候,我们之间又能如何?”季翮的每一句话都重重地击打在她心间,她不是没想过,但她不想得如此清楚,越明白越清醒就越割舍不掉。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我不会责怪你。”谢珺话说不下去了,她没有立场说这样的话,她不愿逼他做他不愿意的事情。

  “今时今日,我不得不说这是最好的选择,我只担心你……”

  “我可以承受,这么多坎坷风波我们一起走过,我相信你,也请你相信我,就让我们一起度过吧。”谢珺的坚定让季翮稍微放心。

  “那我这就给我父亲写信,让他亲自来一趟渝城,引荐你给家中长辈。”谢珺知道他是同意了,她感到欣慰,同时也有一丝心酸。

  季翮,答应我,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至少让我离别地潇洒,不会过于难堪。

  很快谢楠便从老家赶了过来,谢珺与他进行了一场出生以来最长的父女谈话。

  “你是说上次见到的那个人不是你喜欢的人,而是我们谢家的血脉?”谢楠当然会起疑心,但他也托人去打听过了,听说那谢纶无父无母,失踪很久了。

  “你既然要你父亲替你出面,那你得和我说句实话,他到底是不是谢纶?”谢楠也不是好糊弄的人,他知道这未必不是一次机会,那个人是不是谢纶没关系,但他心里有个底,将来还能有二手准备。

  “他需要谢纶这个身份,还请你成全,对你也有好处。”谢珺依旧冷冷的声调。

  “那你还舍得让他……”谢楠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这个女儿,觉得她未免狠心。

  “这你就不必管了,请你安排一下他和长辈们见面吧。”谢珺不想解释过多。

  “我看你最近和陈度走的挺近的,那七公主已经被掠去狄国,你不如趁这个机会试试能不能与他再续前缘。”谢楠提议道。

  “你瞎说什么,我和他只是朋友。”谢珺没想到她的父亲还会如此提议,他不仅蠢,还坏。

  “我上次把你的东西交给他了,那个箱子,我看他的眼神不像似对你毫不在意。”

  “你……”谢珺知道他所说的箱子,是那个装了手帕的箱子,“你怎么能把那个给他!”

  “我当时怎么知道你还活着?我不过是想顺水人情给他,说不定将来他念这个旧情,照顾一下我这没做成的岳父。”

  谢楠的理直气壮让谢珺怒不可遏,这个人总是在挑战她的忍耐极限。

  “算了,拜托你帮我把这件事做好了。”谢珺对他总是无可奈何。

  回去的路上谢珺越想越觉得丢人,那块手帕她知道的,不寄红叶寄素帕,君若解语应识它,那时的她不过是一痴儿怨女,盼着他有天会回顾一眼,现在想想真是丢脸丢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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