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厉宸今天得到的两条重要信息都不像是能从一个住宅区里获得的。
傅厉宸自然也没什么好对许夏希隐瞒的,坦言:“单腾现在住那里。”
“单腾?!”许夏希惊讶地重复了这个名字。
她当然还记得这个人,海市刑事侦查支队的支队长,升官升得跟坐飞机一样的,但单腾一个海市的公务员——就算海市和京市距离不远,但好歹坐飞机都要两个小时。
单腾再如何闲得蛋疼,也没必要这样来回折腾吧?
傅厉宸说:“单腾现在调到了京市公安局刑事侦查支队。”
许夏希:“……”
或许是她脸上无奈的神情太明显,傅厉宸疑惑地问:“怎么了?”
夏希咂咂嘴,一言难尽,左思右想才憋出一句:“现在公职人员的职位调动都那么儿戏的吗?”
傅厉宸默了两秒,大概觉得反正也不是说他,毫不负责地答道:“大概吧!”
“咳咳……”许夏希呛了一口,明智地不在这个话题纠缠。
抓住关键点问:“你先前说要找的同学就是他?那关于麦惠芬和向玲的事情你也是……”
傅厉宸点点头,“只可惜他也才刚调到这边不足半年,很多情况都不是很了解,能给我的都是一些档案,真正的内情,估计他知道的并不会比我多。”
许夏希干笑两声。
这已经很了不起了好吗?
而且人家竟然还愿意把那么久之前的档案调给你看都是个奇迹好吗?
许夏希疑惑,单腾和傅厉宸的关系真的有好到这个份上?
傅厉宸白了她一眼,不客气地说:“你该不会以为律师的调查权都是摆着看的吧?”
更何况他现在还是向毅阳的辩护人,这调查的权利肯定是有的。
傅厉宸找上单腾,不过是为了节省办手续的时间,但流程还是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许夏希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赶紧扯开话题:“那除了你刚才说的那些,还有没有别的什么发现或者疑点?比如麦惠芬和向玲的精神状态,还有那个叫夏长天的老师真的那么干净?”
“先回答第一个问题,档案里有麦惠芬和向玲的精神病司法鉴定,两人都患有间歇性躁郁症和精神分裂症,不算太严重,如果坚持吃药的话,能够正常生活。”
许夏希双眼一亮,“那她们……”
“不过后期她们不明原因地对外人表现出攻击性,抗拒吃药,因此建议她们入院治疗一段时间。”傅厉宸接下来的话打破了许夏希的美好幻想。
她郁闷地撇撇嘴,“也就是说,麦惠芬和向玲确实有必要入院治疗。”
一般而言,患有精神病的人需要入院治疗,都是住到精神病院,但有些条件好一点的也可以选择专门的疗养院。
红蓝疗养院就是一家能够提供给精神病人比医院更好服务的地方。
许夏希专门去查过,这家疗养院口碑不错,算得上是京市权势之家有这方面需求的首选疗养院了。
“等等!”许夏希发现一个问题,“既然红蓝疗养院这么好的话,以向家的经济能力,应该住不起啊?”
原来这就是她之前感觉怪异之处!
傅厉宸点点头,他也发现了这个问题,一本正经地答道:“官方说法是,正是因为向家经济条件困难,政府拿出部份专项资金帮助她们。”
“那非官方说法呢?”许夏希对所谓的官方说法半点兴趣都没有。
傅厉宸勾起唇,流露出一抹耐人寻味的微笑:“有意思的是,麦惠芬和向玲在疗养院的花费最终是由夏长天承担的。”
“谁!?”许夏希瞠目结舌,诧异得小嘴都要合不上了。
傅厉宸微微一笑,“你没听错,就是夏长天。”
许夏希仍是一脸难以置信,“哪个夏长天?!”
傅厉宸好脾气地重复,“就是那个夏长天,向玲的班主任,猥亵犯罪的嫌疑人。”
一字一顿,说得明明白白,许夏希连装听不明白都不信。
“怎、怎么会这样?”许夏希一脸纠结,半晌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现在目前唯一的嫌疑人就是夏长天了,可是目前他们所掌握的所有证据又都指明,夏长天不可能是那个犯下如此恶行的畜生。
许夏希现在能够理解为什么警方至今没有对夏长天立案侦查了。
实在是证据不足啊!
可问题就来了,不是夏长天,难道包括向玲在内的那些小孩都在撒谎冤枉夏长天?
一个两个学生不懂事也就算了,总不可能每个人,甚至连学生的家长也倒打一耙吧?
“看来……”许夏希沉吟一阵,缓慢地叹道:“我们有必要和这位夏老师见上一面了。”
傅厉宸淡淡笑道:“我正有此意。”
实际上,他已经和夏长天约了明天下午。
正好周日,夏老师也放假。
许夏希惊讶于傅厉宸的高效,“他竟然那么轻易就同意和你见面?”
作为一个嫌疑人,哪怕事情真不是夏长天做的,为了不惹麻烦,大部分人的第一反应都应该是离得远远的吧?
像夏长天这种‘一约就上钩’的,许夏希大感怪异,实在是这位夏老师的行事准则太出人意料,甚至有些不合常理。
傅厉宸耸耸肩,对此并不怎么关心——他懒得探究其他人的心里想法,只要对方肯跟他见面,他就有本事套出自己想要的线索。
许夏希忙讨好一笑,双眼亮晶晶的,“那明天……”
傅厉宸挑眉,“想去?”
夏希点头如捣蒜。
想去想去,想去得不得了。
这几天一直在做无用功,她都快郁闷死了,急需要一个重大突破啊!
傅厉宸莞尔一笑,好不温柔地说:“好啊,谈个条件。”
许夏希:“……”
先不说傅厉宸所谓的条件是什么,第二天,许夏希作为傅厉宸的小跟班,见到了这位众人口中与‘禽兽’一般的夏老师。
夏长天是一个年近五十的中年男子,高高瘦瘦,神情阴鸷,双眼总是微微眯起,一看就是那种极不好相处,而且还有病的老男人。
许夏希不喜欢以貌取人,但是看到夏长天的第一眼心里冒出来的头一个想法还是这样的人也能当老师吗?
还是小学老师,班主任。
不怕吓坏小孩子。
咳咳!
许夏希轻咳两声,尴尬地转开视线,默默反省自己的以貌取人。
这样是不对的。
傅厉宸倒是神态自若,淡淡对夏长天说道:“夏老师,您好!”
夏长天开口前习惯性地微微眯了眯眼,但和傅厉宸的目光对上后又马上挪开了,回话的声音也和他这个人一样,阴郁低沉,“你好!”
让他整个人显得更加阴森诡谲。
许夏希忍不住又打了一个寒颤,心中那种古怪的感觉越来越浓烈。
然而还没等她想明白这种感觉,就听到夏长天发出‘桀桀桀’的怪笑声,再次把她激得浑身一哆嗦。
夏长天一阵怪笑,似笑非笑地睨着许夏希,低低地问:“害怕了?!”
许夏希:“!!!”
妈呀,这人好可怕,真是要吓死人了!
正当许夏希心中惊恐之时,忽然感觉冰冷的手背覆上一阵温热,夏希抬起头,就对上傅厉宸温和安抚的视线。
男人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拍了拍夏希的手背,然后抬头看向夏长天,目光一瞬间变得冰冷骇人,“夏老师,如果你准备继续这样和我们说话,那我们也没有谈下去的必要了。毕竟……”
傅厉宸停顿了一下,刻意压低声音说:“毕竟,求着见面的人是你。”
许夏希吃了一惊,有些意外地看向夏长天。
意外的是,夏长天竟然没有反驳傅厉宸的话。
那就是说,这次的见面竟然还真的是夏长天主动提出来的。
可为什么呢?
在许夏希的预想里,夏长天就算不是心里有鬼、避而不见,也绝对是那种事不关己、置身事外的状态。
有警方的证据力保,夏长天没道理自己往浑水里钻啊!
夏长天的态度耐人寻味,傅厉宸倒是一派镇定,说完这话,就有转身要走的趋势。
原本还诡异古怪的夏长天急声喊道:“等、等一下。”
傅厉宸微微挑眉,斜睨着夏长天,“夏老师还有何见教?”
夏长天双手十指交握,嘴唇泛白,似乎还在微微发抖。
许夏希以为自己看花眼,定神去看,就听夏长天颤声说道:“傅、傅律师,你说过,你能帮我的。”
声音里,竟然带着一丝丝哀求。
夏希奇怪的目光在两人之前打转,真不是她大惊小怪,实在是这两人之间,似乎有她不知道的小秘密。
所以她没有开口,目光紧紧地盯着两人看,等着这两人的后话。
傅厉宸对夏长天笑了笑,语气中带点漫不经心,“可是夏老师现在的表现却不太像是需要帮忙。”
夏长天意识到是自己刚才的态度让眼前这名大律师感到不爽了,尴尬地笑了笑,连忙解释道:“傅律师您误会了,我不是有意要冒犯您。”
又看向许夏希,不知道该怎么称呼,顿了顿才接着道:“和,和这位小姐的。
我实在是……”
声音听在这里,夏长天又重重地叹了口气。
夏长天作出一言难尽的模样,跟刚才的诡谲判若两人。
许夏希虽然容易心软,但她不傻,尤其是在见识过夏长天先前简直称得上变态的模样,更加不会同情这位夏老师。
夏长天唯一能够期待的观众都不搭理他,这博同情姿态就显得有些可笑。
他停了一阵没有得到回应也绝无趣,讪讪地收回了为难的表情,正色地望向傅厉宸。
“傅律师,这次的确是我约您出来的,但是我接下来要告诉你们的事情,对你们而言也绝对大有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