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去？”叶启然挑眉，“为什么？之前不是还和爸一起去曼蓁的演唱会，还坐第一排贵宾席？我听爸说你很喜欢她的歌声。”

　　顾筠知道他说的是顾老爷，那天他们父女去看丁诺唱歌，她存了坏心眼，特意叫父亲订了贵宾席。后面翁婿二人聊天，父亲大概就把这事说给叶启然了。

　　没想到叶启然这个时候会拿这件事来反将她一军。

　　叶老太太叹了口气：“哎，可能是我这个老婆子比较碍眼……也罢，你们年轻人，新婚小夫妻，是该出去多约会，我这个老太婆跟着就太煞风景了。没事阿筠，我不去了，你和启然好好看演唱会，帮我给曼蓁带句问候，叫她常上门来玩。”

　　叶老太太故作无奈地退了一步，叶启然的孝心瞬间就被激发出来了，他动情地握住叶老太太的手：“妈，快别这么说，我们可没有嫌弃您的意思。阿筠昨晚跟我闹脾气，现在还不肯服软，嘴上倔了点，您别忘心里去。”

　　顾筠被叶老太太这一手弄得哑口无言，偏偏叶启然摆明了站在他妈那一边，对她板着脸：“阿筠，对咱妈道个歉，然后收拾一下，我们下午就出发了。”

　　他这个理所当然的语气是最让顾筠心里头不舒服的，她拉下脸，倔劲儿上来，非得跟他们对着干：“我都说了今天不想去歌厅。”

　　话一出口，她为了保险，还是临时给自己找了个理由：“我想回家看一下爸爸。”

　　叶老太太露出了然的笑：“哎，我明白，刚刚出嫁，确实会不适应，想娘家人了。没事儿，你今天安心回去跟爸爸叙旧，他应该也想女儿呢。”

　　这个理由让叶启然没法反驳，加上他原本也不是很想跟顾筠一起去歌厅，对此无可无不可，便点头放行：“要不要我送你？”

　　“不必了，我自己叫车回去。”

　　这样一来，遂了叶老太太的心愿，她又可以独占儿子了，便叫儿子还是订贵宾席，要看丁诺的演唱会。叶启然乖乖照办，打电话给在歌厅有关系的朋友，要两张贵宾席的票。放下电话他有点沮丧地回来：“歌厅说今晚曼蓁不在，请假了。”

　　叶老太太最真实的目的并不是丁诺，她对演唱会是很随意的：“那就订另外一场呗，我记得除了曼蓁，还有一个歌星也唱得不错。”

　　顾筠打扮好，听说他们又不去看丁诺了，但这个时候反悔说要一起去歌厅也不合适，正好趁此机会去顾公馆看看父亲。她在娘家生活得很舒心惬意，想必这次回门，父亲也会欢迎她。

　　她坐人力车回去，进了门却听管家说顾老爷下午不在家。顾筠瞬间有些失望，不过想想父亲也许在银行有事情要处理，或者约了朋友的牌局，维持人脉是要花相当多的时间的。她对管家笑道：“我不着急的，今晚在这里过夜，他总不至于在外头通宵吧，一大把年纪了，熬不住的。”

　　顾老爷确实经常组局维护人脉，但今天不是。女儿回家的时候他正在丁诺的歌厅跟经理打交道，要求取消丁诺今晚的工作安排。

　　经理很纳闷，问丁诺是不是惹着他了。

　　“没有没有，我不是来阻碍丁小姐赚钱。”顾老爷笑道，“更不会阻碍歌厅盈利，丁小姐今晚缺席的损失我会双倍补偿给您。”

　　排好班了，演唱消息也放出去了，歌星请假等于坍台，对歌星本人和歌厅都会带来不好的影响。不过看在双倍补偿的份上，经理答应了这个不情之请，顾老爷又主动加了另一个补偿方案，就是一个月后专门砸钱给歌厅做宣传，娱乐杂志的头条专访和唱片的销售他也包圆了。如此，经理喜笑颜开，当即批准了丁诺今晚的假期。

　　丁诺是在杨叔通知自己晚上不用来的时候才知道有人给自己请假，她一开始吓了一跳，以为歌厅要炒她鱿鱼。问清情况后她眉头微蹙：“顾先生给我请假？我跟他不熟悉啊。”

　　“我不知道你跟他什么情况，总之他是非见你不可，做得这么绝了都。”杨叔把她往梳妆间外面赶，保洁阿姨现在要拖地，“你不如就跟他去一趟，说不定真的有好事呢，据说他丧偶之后就一直没再娶。”

　　“……您真是肥瘦不挑啊。”丁诺想想顾老爷那张满是褶子的老脸和高挺的啤酒肚，深感自己下不去嘴，“别糟践我了，好歹和您认识七八年，您不能什么货色都往我这里塞。”

　　“拉倒吧，我又不是媒婆，他自己找上你的。”杨叔嫌弃地看着她，“真的进门了，下半辈子衣食无忧，当歌女的，多少人想过这样的生活还过不上呢。哎，还有，你脾气收敛点，人家可是承诺了会帮着宣传唱片和演唱会，你要是把人给得罪了，在经理那里有你好果子吃。”

　　丁诺补好妆，顶着一头长卷发，穿了带着红色闪片的吊带裙，踏着黑色细高跟，聘聘婷婷地走向在歌厅大门口等待的顾老爷。顾老爷见了她这身装扮，眼睛直了好几秒，反应过来后连连赞她“摩登女郎”“绝色美人”。丁诺听后大笑：“您可别恭维我了，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这怎么能叫恭维，我没念过太多书，词穷了，赞美也赞美不出花来，丁小姐不嫌我庸俗我就放心了。”顾老爷为她拉开车门。

　　丁诺见状，稍微正色：“您还没告诉我，要带我去哪里。”

　　“实不相瞒，”顾老爷凑得近了些，“我想让您作为我的女伴出席这次牌局。”

　　他太太死后他就没再续弦，这一点大家都知道，也因此，虽然他这些年的女人不下五十个，还是被称颂为忠贞不渝的好男人。

　　“丁小姐，你应该知道的，我一直没有太太，有时候出席饭局牌局跳舞场，免不了要带女伴，这时就比较尴尬。我之前的女伴现在离开上海了，暂时来说我找不到其他人，不知道丁小姐可愿意帮我这个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