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大族,讲究的自然是利益至上。”顾廷鹤道,“不然当初他们也不会急着跟齐湛母子撇清关系了。等他们知道了这件事背后的人是谁,绝不会因为一时激愤,就以卵击石的。”
孟德昭听得连连点头:“有道理。如此说来,我们不用太着急了?”
“怎么可能不着急?”顾廷鹤不满地瞥了孟德昭一眼,“你别忘了,齐湛的背后,有皇上支持。皇上只怕比齐湛更想扳倒那一位呢。”
“那这可怎么办才好?”孟德昭虽然着急,但说的话一听就没有走心。其实他也不清楚,对于他而言,到底是当年的事被翻出来更严重,还是孟莫莫的事被翻出来更严重。
当年的事如果被翻出来,哪怕抄家灭族,至少脸面还在;而孟莫莫的事一旦走漏风声,祖宗八辈的人都被丢尽了。
顾廷鹤看出孟德昭的心不在焉,问道:“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
孟德昭一惊,连忙否认:“没事,我能有什么事。”
顾廷鹤不相信,又问:“如意在家可好?”
孟德昭点点头:“如意一切都好。”
孟萋萋的确很好,不好的是孟莫莫。
顾廷鹤见他这句话不似作伪,放下心来,道:“如意的年纪也不小了,你该给她说一门亲了。”
孟德昭本来想说不急,但突然却得了提醒,如果能赶快把孟萋萋嫁出去,那样即便孟莫莫的事暴露,也不会影响她了。他这样想着,心下大宽,脸上露出了笑容来:“大哥说得是,我今天回家后,就找媒人来问问。”
“媒人哪知道有什么好的?”顾廷鹤不以为然,“我们这样的人家,自然要挑个知根知底的。”
说得也是,孟德昭虚心问道:“大哥可有什么好的人选?”
顾廷鹤沉吟片刻,道:“兵部尚书家的第九子,品貌俱佳……”
孟德昭连连摇头:“那孩子比如意小四五岁呢,只怕是不妥。”
小这么多?那的确不妥。顾廷鹤沉吟起来。
孟德昭道:“只要孩子有出息,哪怕不在京城也行。”
事实上,他很想把孟萋萋远嫁,这样万一孟莫莫的事暴露,对孟萋萋的影响会降到最小。
他们为官的人,总会又外放的时候,挑选夫婿自然不会拘泥于京城,只是京城以外的人选,他这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呀……顾廷鹤想了一会儿,道:“都察院左都御史家的长子,和他父亲一样,为人刚正,只不知道你嫌不嫌他古板。”
“都察院左都御史家的长子?”孟德昭眉头一跳。
据他所知,叶家之所以和于家退亲,为的就是和都察院左都御史家结亲,而叶家为什么不惜得罪于家,也要和都察院左都御史家结亲,据说是因为叶家的某一位犯了事儿,想要以这种方式,让都察院左都御史放他一马。
那么,如果孟萋萋成了都察院左都御史家的儿媳妇,叶家还敢不认孟莫莫的事吗?孟德昭想着想着,兴奋起来,当即对顾廷鹤道:“大哥,我觉得为人方正是好事,虽然生活中会少些情趣,但也一定不会做出荒唐事来伤女人的心。”
“既然你愿意,那我去探探都察院左都御史的口风,如果他同意,就由我来保媒,如何?”顾廷鹤问道。
有首辅保媒,这桩婚事自然是稳的,孟德昭很是高兴,连连点头:“那就劳烦大哥了。”
“如意是我嫡亲的外甥女,也是我妹妹在这世上留下的唯一的骨血,我为她择婿乃是应该的,你谢我做什么。”顾廷鹤摆摆手,道,“那你回去听信儿吧。至于齐湛的事,你也不要掉以轻心,一定要多关注他的动向。”
孟德昭连声应了,起身告辞。
孟德昭回到家中,觉得连日来的阴霾,终于看到了一点曙光,开心不已。不过,在孟萋萋的婚事上,他居然考虑了别的因素,这让他颇有内疚感,不知不觉地走到了雁杳楼。
孟萋萋正在楼上百无聊赖地喝酒,孟德昭信步上楼,唤她道:“如意。”
孟萋萋起身相迎,让流霞给孟德昭也倒了一杯,道:“爹,来尝尝我亲手酿的酒。”
孟德昭端起酒杯,喝了几口,赞道:“果然不错。”
孟萋萋看了看他的神色,道:“我看爹的心情更好,是有什么喜事吗?”
孟萋萋与都察院左都御史家的亲事,八字还没一撇,孟德昭自然不会透露,只道:“没什么喜事,我刚从你舅舅家回来而已。”
“您把莫莫的事,告诉舅舅了?”孟萋萋问道。
“自然没告诉。”孟德昭道。或许顾廷鹤是有能力帮忙,但这件事实在是太丢人了,他讲不出口。
“那您在高兴什么?”孟萋萋锲而不舍地追问。
孟德昭突然有点后悔来雁杳楼,孟萋萋不是孟莫莫,她太聪明了,而且有一副玲珑心思,什么都瞒不过她去。孟德昭想了一想,干脆虚虚实实地道:“今儿我去你舅舅家,你舅舅跟我谈起了你的婚事,说有一门好亲,想要说给你。我心想你年纪也不小了,若是能寻得一门好亲,自然是喜事。”
孟萋萋皱了皱眉头,没作声。
孟德昭问道:“你这是什么表情?怎么,不想嫁人?”
孟萋萋还是没作声。
孟德昭突然想起些什么,不高兴地道:“你不会还惦记着齐湛吧?”
孟萋萋觉得,她没有必要在这件事情上,和孟德昭抬杠,反正齐湛说了他有办法。于是她摇了摇头,道:“爹既然不许我嫁,肯定有爹的理由,我听爹的。”
到底还是孟萋萋听话,孟德昭大感欣慰,道:“好孩子,你妹妹要是有你一半,也就不用我操心了。”
提起孟莫莫,孟萋萋赶紧问道:“爹,莫莫的事怎么样了?叶家的人怎么说?”
孟德昭叹了口气,默默地摇了摇头。
孟萋萋心下一沉,道:“叶家不肯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