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我知道，我知道。”孟德昭连声地道，脸上现出愧疚的表情来，“认真说起来，他父亲的死虽然是因为太后，我多少也算个从犯，他却能够不计前嫌，拿我当岳父看待，我心中感激万分。就连他的母亲阮氏，也从未因此给过你脸色看。如意，还是你的眼光好，挑了户好人家。”
“爹，我过得好，你也就放心了。”孟萋萋握着孟德昭的手道，“我这就派人去把孟莫莫接来。”
孟德昭含泪点了点头。
孟萋萋走出房门，叫来流香，吩咐她道：“你赶紧派人，快马加鞭，去把二小姐和她的丈夫，还有两个孩子都接来，让老爷看看。”
流香应了，赶紧派人去了。
齐湛把晨哥儿交给奶娘，走过来问道：“岳父想见孟莫莫？”
孟萋萋点了点头，道：“孟莫莫到底也是爹的亲生女儿，他想见见她。”
齐湛表示理解，点了点头：“也许在岳父心里，对孟莫莫还是有些愧疚的。毕竟罗氏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很清楚的，但他却没有给予孟莫莫足够的关心，不然也许孟莫莫也不会走到这一步。”
的确是罗氏把孟莫莫教坏了，可惜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吃。孟萋萋道：“孟莫莫的婆家把她管得很严，但这样也有好处，她现在在婆家老实度日，至少衣食无忧，安稳，而且又有了两个孩子，以后老了也有了依靠。”
齐湛赞同地点了点头。
没过一会儿，流香派去的人，就把孟莫莫和她的相公田六郎，还有两个孩子接了来。
孟莫莫神色如常地给齐湛和孟萋萋打了招呼，又叫她的儿子和女儿过来叫人。
孟萋萋担心孟德昭撑不了多久，没多说话，就让他们进去了。
田六郎缀在后面，欲言又止，但还是跟着孟莫莫进去了。
孟萋萋看到田六郎的表情，悄声地对齐湛道：“我们要不要跟进去看看，以我对孟莫莫的了解，说不准她又要生出什么幺蛾子来。”
齐湛摇了摇头，道：“这也许是岳父最后一次见她了，就让他们说说体己话吧。”
孟莫莫跟孟德昭哪有体己话可说，她能不气孟德昭，就算谢天谢地了。孟萋萋这样想着，但还是听从了齐湛的意见，没有跟着进去。
孟莫莫进了房，跪到孟德昭的床头，拉着孟德昭的手，只是一个劲儿地哭。
孟德昭以为她是因为许久没有见到他，一时激动，所以没有在意，只是仔细地打量她。
只见孟莫莫身上穿着粗布衣裳，衣裳上还打着补丁，两个孩子一大一小，大的是男孩儿，小的是女儿，两人身上的衣裳倒是簇新的。
因为田家本来就不富裕，孟德昭就没多想，问孟莫莫道：“你这两个孩子叫什么，多大了？”
孟莫莫抹着眼泪，把两个孩子拉到了床前，对孟德昭道：“爹，大的这个叫大石，五岁了；小的这个叫二丫，三岁。”
大石，二丫，听这名字，就是平头百姓之家，没有半点书卷气，孟德昭的眼泪差点就下来了。他看了看田六郎，有很多话不能当着他的面说，只得道：“莫莫这些年，给你们田家添麻烦了。”
田六郎连忙摆手称不敢。
他看了看孟莫莫，忽然不知想到了什么，牵起两个孩子的手，对孟德昭道：“让莫莫陪您聊，我先带孩子们出去喝口水。”
孟德昭正有些话想单独跟孟莫莫说，自然应允，田六郎便牵着两个孩子出去了。
田六郎一走，孟莫莫的眼泪落得更厉害了。
孟德昭忙问：“你这是怎么了？婆家欺负你了？”
孟莫莫不言不语，只是落泪，她抬起袖子擦眼泪的时候，孟德昭突然看到她的手腕上，有着黑青的印子。
孟德昭吓了一跳，问道：“莫莫，你那是怎么了？”
孟莫莫连忙把袖子拉了下来，遮掩住了：“没什么，爹，您不用担心。”
她越是这样，孟德昭越是担心，强撑着抬起身子，一把将她的袖子卷了起来。
孟莫莫的胳膊上，青紫色的印子一个接着一个，触目惊心。
孟德昭惊道：“这是怎么弄的？”
孟莫莫啜泣不已。
孟德昭反应了过来：“是田六郎打的？”
孟莫莫摇摇头，又点点头。
孟德昭迷惑了：“到底是不是田六郎打的？莫莫，你别怕，有爹在，谁都欺负不了你。”
孟莫莫哭道：“爹，您错了，我已经是田家的人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就算他们打我，您也无能为力了？”
“他们打你？还有谁？你的婆婆？”孟德昭真的急了，“谁说我无能为力的，那还有你的姐夫和姐姐呢！”
孟莫莫哭得更厉害了：“这户人家，就是姐姐和姐夫帮我找的，他们怎么可能帮我。再说我连孩子都有了，这后半辈子，也就这样了。”
“你姐姐和姐夫帮你找这户人家，乃是好心，估计他们也没想到，田家会这样对你。”孟德昭说着，推她道，“莫莫，你别哭了，你现在就去把你姐姐叫进来，我让她帮你想办法。”
“想什么办法？告诫田六郎？这没用的，爹。”孟莫莫只是摇头，“日子是我自己过的，就算姐姐警告了田六郎，回去后他们把门一关，打我骂我，又有谁能知道？”
孟德昭心想也是这个理，问道：“那你想怎么办？”
孟莫莫只是哭，不作声。
孟德昭试探着问道：“你想和离？”
孟莫莫不哭了，但嘴上还是道：“我已经人老珠黄了，和离又能怎样呢，要屋没屋，要钱没钱，和离后我只有死路一条。”
孟德昭道：“那倒也未必，我这里还有些积蓄，足够你租一间小屋，过完下半生了。”
孟莫莫问道：“为什么要租屋？爹，这座院子，不是您的吗？”
“这院子虽然挂在我的名下，当当初是你姐夫出钱买的，等我百年后，自然是要还给他的了。”孟德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