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蜜宝将去地方做父母官当做出去玩，一时大家都被逗乐了。
长公主殿下含笑道：“比起在翰林院熬资历，去地方为一方父母，倒的确是更一条稳妥充实的路。”又扭头看向蜜宝道：“蜜宝也想要跟着爷爷去各地当官吗？”
蜜宝用力地点头，露出向往的神情道：“之前听说宁季哥哥能去州学读书，蜜宝都可羡慕。”
“在蜜宝看来，能够不被拘束在一个地方，有机会一直走一直看的人生实在是太自由太快乐太幸运了。”
怕长公主殿下舍不得女儿，宁程氏忙低声道：“蜜宝，爷爷和小叔叔是大人又是男子，才能到处为官走走看看。你可是一个女孩子，将来是要说亲嫁人的，哪儿还能到处跑跑看看。”
“不，我也觉得蜜宝多出去走一走比较好。”出乎众人意料的是，长公主殿下并未赞同宁程氏的话，“世间女子之路太过艰难。哪怕为公主，蜜宝日后的人生也将面对着无数拘束，规矩礼仪、诗书女红、嫁人生子，相夫教子、操持后院……”
“绝大多数大庆朝的女子从一落地起，就与这偌大世间的壮丽风景与风土人情无缘了。”
“我却不愿意蜜宝变成这样。”
“与其早早让蜜宝认回了公主身份，一辈子困在死水般的皇宫里，趁着她如今年纪还小尚未回到宫里，世俗对她没有太多拘束的时候，让她好好出去走一走，好好感受一下这偌大的九州河山。这样将来年纪大了回忆起来时，才不会因此觉得后悔与蹉跎了此生。”
揉了一下蜜宝的脑袋，长公主殿下眸间露出了温柔，抬头看向了宁老秀才：“宁才人以后赴地方为官时，就顺便带着蜜宝吧。若是我想念蜜宝的话，会自己想办法去看望她的。”
都感受到了长公主一片拳拳爱女之心，宁家人一时都默然无言。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听出了长公主话中的嘱托意味，宁老秀才开口承诺道：“蜜宝也是我最疼爱的孙女，草民一定会好好保护好她的。”
知道家里人是都同意了，蜜宝欢呼道：“耶，蜜宝以后能够跟着爷爷出去玩咯。”
望着笑容比阳光还灿烂的蜜宝，长公主殿下轻轻露出一个笑，又替蜜宝夹了一筷子黄羊肉。
就着拨霞供的热汤鲜肉，宁张氏又去搬出了两壶酒。长公主殿下与宁老秀才都喝了不少，借着酒意说了好半天的闲话。
欢笑声一直持续到了晚上。
——
因为考试的人数并不算多，院试出成绩一贯是最快的。
在最后一科考完的第五天后，今科院试的成绩就出来了。
宁家人特地起了一个大早去看榜。
一大清早，学政院门口的路就被一整条的马车给堵住了，榜单旁边更是里三层外三层地围满了人。
“怎么有这么多的人啊。”瞧见那么拥挤的人群，程母忍不住抓住了程长亭胳膊。
“母亲，你当心被挤到了，我进去瞧瞧。”程长亭主动道。
“你年纪还小呢，身子又单薄得厉害，哪儿就用你挤进去了。”宁程氏嗔怪了一声，对宁大东招了招手道，“大东你帮咱们挤进去瞧瞧吧。”
宁大东本就生得人高马大，又在潜火队里头训练已久，身材结实身手剽悍，等闲人都没办法近身的。
“三婶，你就放心等成绩吧。”宁大东今日是特地来送一群人看榜的，当下一口答应了下来。
仗着人高马大的体格，他很快挤到了榜前。
然后宁家人就都听见了他惊喜的声音：“考中了，考中了，程婶子，程小兄弟考中了，名列榜首第一名，乃是今科案首呢。”
“谢小兄弟也考中了，名列第十七名，也是榜上有名的秀才一枚了。”
听见宁大东的话，程母当即就喜极而泣了，捂着自己的嘴巴，强忍着眼泪，望着一旁的程长亭道：“长亭，你考中了，听见没有，你考中了，今科案首。”
宁程氏也笑得眉眼弯弯，拍着程长亭的肩膀，连声道：“真是个两个好孩子，一次性都考中了。”
宁五姑娘也露出大石落地的表情，欲盖弥彰地哼了一声道：“倒是还算有本事。”
蜜宝更是抱着程长亭的胳膊，高兴得蹦了起来：“长亭哥哥，我就知道你一定能考中的。”
在一众高兴得快要疯掉的人中间，唯独程长亭依旧神色如常。
似是早已猜到了这一结果，面对母亲与其他人的恭贺时，他只是平静地轻轻点了点头。
唯独在面对蜜宝的笑容时，他露出了一个微微的笑。
弯腰与蜜宝对视着，他揉了一下蜜宝的脑袋：“多谢蜜宝送给长亭哥哥的好运气，长亭哥哥才能考中。待会儿长亭哥哥就给蜜宝去买一串最大最大的糖葫芦，好不好？”
蜜宝用力点了一下头，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好。”
有人能得金榜题名，就有人遗憾地名落孙山。瞧见宁家一家人如此开心，一旁的黄夫人和黄君侯就不乐意了。
黄守成这一次又没有考上。
“得意个什么，不就是考中了个秀才吗？”满肚子都是嫉妒的酸水，黄夫人望着庆祝着的宁家人，不屑地嗤了一声道，“不就是考中了个秀才嘛，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真是够小家子气的，还不知道这成绩怎么来的呢。”
早就看不惯蜜宝了，黄君侯也有样学样地，耸了一下鼻子道：“对啊，那程长亭今年才十一岁，怎么就能考上秀才了。”
程长亭实在生得太年轻了，早有其他落榜的学子看不惯了，当即也跟着议论起来。
“生得这么年轻，瞧着还没有十二三岁吧，就考中了秀才？真当大家是傻子呢。”
“对啊，还不知道怎么得到的这成绩，就有脸这么张扬，可真是不怕死呢。”
“瞧他额头上那个刺青，说不得以前是什么来历呢，就该让朝廷取消了他的成绩才行。”
“一群傻子还跟着帮忙庆祝呢，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了。”
为了儿子科举可谓吃尽了苦头，临了了却收到这般评价，程母一下子气哭了。她护住了程长亭，朝那些人怒声辩解道：“你们胡说八道些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