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蜜宝从集市上拎了一条鱼回来,晚饭时宁家饭桌上的主菜自然就是这条大黑鱼了。
怕宁程氏杀鱼手冷,蜜宝还极乖巧地给宁程氏打来了热水。
用没沾水的手背抹了一下额头,宁程氏笑眯眯地道:“水可真暖和,娘亲现在全身都暖和多了。谢谢蜜宝了。”
蜜宝露出一个大大漏风的笑容:“只要娘亲手不冷,蜜宝就很高兴了。”
宁程氏温柔笑了一下,手起刀落剖开了大鱼的肚子,然后毫不意外地,从血淋淋的鱼腹里滚出了一枚带血的戒指。
看那戒指戒环大小,原主人应当是一名成年男性,戒指通体是由白玉打造的,上头镶嵌着一块成年男性手指头大的翡翠。
只是大概因为在河底有着磕碰,那翡翠戒面的小小一角被磕碎了,只剩下一个缺损的五边形形状了。
“看着怪可惜的。”宁程氏啧啧了两声:“这么贵重的东西,也不知道是谁掉到河里去的。”
又仔细瞧了一下那块翡翠戒面,“这么大的翡翠也是难得。等蜜宝将来成亲的时候,就用这东西给蜜宝雕一对耳坠子,应当还有不少余量呢。”
蜜宝却用力摇着头道:“蜜宝还小,不要耳坠子。娘亲是天底下最好看的,蜜宝该给娘亲准备耳坠子。”
“真是娘的贴心闺女。”宁程氏笑了一下。
听到母女俩的小声议论,路过的宁五姑娘和宁老秀才都好奇地探过了头,问了一句:“这又是咋了?”
宁程氏随手举了举手上的翡翠戒面,笑着解释道:“是蜜宝抱回家的鱼,肚子里又开出好东西了。”
“一个翡翠戒面,通体都是白玉做的,戒面是翡翠的。瞧着戒面的翡翠还挺大的,应当能够值不少钱了。”
早已是见惯不怪的事了,宁五姑娘只简单哦了一声,就去做自己的事了:“我去后院收衣服了,三嫂你吃饭叫我一声。”
宁程氏也只随意地诶了一声。
倒是宁老秀才一贯是见过世面的,在灯下仔细观摩了那白玉戒指半晌,给出了一个估价道:“以前考中解元时的鹿鸣宴,我瞧见一名同窗手上带过类似的,听说一枚要六十多两银子呢。”
“如今这戒面磕了一下,应当是卖不到这高价了,也应当能卖个四五十两。”说着把戒指还给了蜜宝道,“好好收着,明天叫你娘给你存到票号去,给你当嫁妆吧。”
——态度也极其的随意,仿佛只是在给孙女一个糖葫芦。
蜜宝接过了戒指,小心揣进了兜里,就继续蹲在一旁看宁程氏杀鱼了,都没有专门去收到屋里。
宁家人是三不五时就见到这一幕,所以早已见惯不怪,但却把一旁头一次才看见这一幕的老徐宁氏给看呆了。
老徐宁氏出来是为了拿腊鱼去晒的。冬日的腊鱼腊肉腌久了不通风,很容易长小虫子与招老鼠。
结果刚一出门,她就看见了这一幕。
从看见宁程氏剖开鱼腹,就轻而易举蹦出一只大白玉翡翠戒指时,她的眼珠子就惊得快要瞪出来了。
是她瞎了吗?
为什么一条极其寻常的大黑鱼的肚子里能随随便便蹦出一个看起来这么值钱的戒指?
为什么她吃了一辈子的鱼,吃了一辈子的大黑鱼,都没有遇上过这种事?
难不成是她吃鱼的时候没注意,全给吞进肚子里去了?
那可是一个白玉翡翠戒指呢,肯定老值钱了。
想到这里,老徐宁氏都恨不得去扣自己喉咙眼,把这些年吃的鱼全部吐出来,看看里头有没有被她遗漏的宝贝了。
然而更令她意外的还在后头。
面对如此一个突出其来的横财,宁程氏的表情居然如此随意——既没有欣喜若狂又没有喜极而泣,而只是随随意意地瞥了一眼,就递给了那捡来的野种,说要给她做嫁妆。
以她在商行多年的眼光看,那至少要值几十两银子呢!
一想到这一点,她就想到今天在钱袋子丢掉的,被她视若眼珠子般的二十八两银子。
她瞬间不平衡了
凭什么她这边刚刚丢了钱,宁家偏就走了横财啊。
老天爷也太不公平了。
然而更令她惊讶地还在后头——紧接着,宁五姑娘和宁老秀才出来了,也发现了那枚白玉翡翠戒指了。
这让她又来了精神。
她觉得之前可能是宁程氏和那丫头都是妇道人家,头发长见识短,不懂得这枚戒指的价值。
但宁五姑娘和宁老秀才一定是知晓并懂得珍惜的。
但宁五姑娘竟也只瞥了一眼就走了。
倒是宁老秀才一眼就看出了戒指价值,并给估出了一个极高的价格——“约莫能卖四五十两银子。”
老徐宁氏一听到这一数字,就激动得如要失心疯了。
要知道她自诩婆家有钱家底丰厚,攒了一辈子的私房钱也才五十两银子而已。
这小丫头随手抱一条鱼就轻易捡到了?
然而宁老秀才竟也没有要将戒指据为己有的意思,而是又将戒指还了回去,说要给那小丫头做将来嫁妆。
凭什么?
想她当年出嫁时,宁家还是出了名的乡绅富户,她的压箱底银子也不过二十五两而已。
这小丫头凭什么有这么多嫁妆?
更令她不平衡的是宁家人的淡然态度——这可是足足四十多两银子,这一家人为什么能这么平静处之?难道是运气爆棚到每天都能走大运,所以见惯不怪了吗?
但是这怎么可能啊!
怀着这般令人气闷的想法,老徐宁氏刚要去气冲冲质问宁家人,就听见门口传来了一道年轻书生。
“请问是宁抱松宁秀才家吗?我是镇上沈先生的使唤下人,特地来给贵家提前报信的。”
“你们家这次考试出了一个特等生,将被沈先生直接收为关门弟子,明天就可以去入学了。”
再顾不得四十多两银子了,老徐宁氏一阵风般刮了出去,兴奋地对着来人道:“可算是来了,我们家福哥儿等您老久了。就知道沈先生夸了我们福哥儿就不会有错的,快请进来喝杯茶喝杯茶……”
那人露出一个尴尬笑容:“劳驾,我寻得是宁抱松宁秀才。这次录取不是徐正福,而是他孙女,宁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