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家的路上,站在地铁站里,看着手机上熟悉的那个名字,鼓舞着自己要下定决心按下去。
我很想知道你过的好不好,我也很想你问一问我过的好不好。
你呢,千万不要告诉我你有了新的恋人,我大概会气的再一次从这趟地铁上跳下去。
也别告诉我你还一个人,真担心你还保留着那个位置,而我怕我再也回不到那个位置
我过的不仅不好,甚至很糟糕,你了解我吧,我除了搞砸自己的人生之外,做过的最疯狂的梦就是想要把自己嫁给你。
我把电话拨过去的那一刻,地铁门关上了,缓慢的启动,快速的飞驰,我的手机发出短促的滴滴滴的声音。
占线。
我叹了一口气,把手机重新扔回包里。
出站的时候,我旁边的人推了推我,示意让我翻一下包里的电话。
我才反应过来,我的手机在包里焦躁的震动着,一副再没有人接就要立刻爆炸的暴躁样子。
“赵雨旗?”清晰而又熟悉的声音,又一次的、再一次的像河流一样从我的耳朵里灌了进去,我再听不到别的声音了。
我挂掉电话,蹲在出口处,像个失魂落魄的乞丐一样嚎啕大哭起来。
咖啡厅筹备好了之后,我在这里举办了第一次我的粉丝茶谈话,今天这个茶谈话,表面上是让大家分享一下自己的感情故事,其实是小美编两口子的答谢会。婉芸出院后做了很多茶点送过来,小美编也请假了一天过来帮忙。
这家咖啡厅虽然不大,但是设计的挺温馨,装修的时候李琛和于蔷蔷过来看了看,给了我一些专业的意见,甚至于李琛还给我的咖啡厅赐了个名,“你看我的火锅店叫贵族火锅店,你这个干脆就叫如意咖啡厅,希望这个咖啡厅能让你一切都顺心顺意,,求仁得仁。”
我对李琛的起这名的动机倒是略知一二,倒也顺遂了这家“如意咖啡厅”。
像今天这样忙碌的日子倒是少见,有时间过来的粉丝大约有十几个人,小美编带他们就坐,大家手上都带来了小礼物一溜的摆在收银台上,预祝我的咖啡厅的开业。
其中有个姑娘开始派发小礼物,“不好意思,我前几天刚办完婚礼,就顺手带了一些伴手礼过来。”
“哇,姐姐,你这个红酒很贵的吧。”另外一个姑娘没心没肺顺手就把包装给拆了。
“也还好的,这款红酒是智利进口的,但是价格却是很美好的,喝起来口感也很不错的。”那个刚结婚的姑娘继续大大方方的派发着礼物,顺便又补上一句,“这个品牌的酒是我代理的,你们喜欢可以找我。”
转而她又朝我歪了歪头做了个鬼脸,“不好意思,喧宾夺主了,结婚之后想做点自己的事业,所以我逢人便做广告。”
我摆了摆手手,“没事,有礼物收我倒是开心得很,最近需要借酒消消愁,这酒送的很是时候。”
那个姑娘顿了顿,没心没肺的笑了起来,“你一定是赵雨旗吧,我叫胡落落,是微博上那个‘爱吃兔子的胡萝卜’,你转发过我的微博你记得吗?那个时候我被一票网友骂什么‘跪舔男人’、‘家庭煮妇’,是你跳出来帮我说了几句话。”
我认真回想了一下,终于记起了这个ID名字和整件事,在酒店跟段亦嬉笑怒骂的回忆突然一拥而上,让我眼眶一热,“我还记得。”
“我今天过来给你带了一样东西,是我去日本时求的御守,我回国之后就遇到了我老公,我觉得它真的能带来好运,希望给你也带来好运,很谢谢你。”胡落落把已经包好的御守递给了我。
我接过御守还没有来得及说谢谢,另外一个妹子插入了我们的话题,“我对你有印象,你不是没上班在家当阔太太吗?”
“那段时间刚领证结婚,之前工作太拼命了身体落下了病根,所以就辞职休假了。现在忙完了几场婚礼,抽出时间来代理了这个红酒品牌,可能接下来还会做点别的。”
“真想像你运气这么好,嫁了个这么好的老公,想休息老公支持,想创业老公也支持,不像我家那位……”那个妹子顺着话接了下去,没说出口的话。
“人生都是有舍有得,肯定也有别的方面你让我特别羡慕的。”
“那倒是,我老公是厨子,做饭特别好吃,有空请你们去我家做客。”
胡落落看起来确不像是个标准贵妇的样子,倒是有一股甜美混着英气,让人能在人群里一眼就认出她来。不管旁人说什么都笑脸相迎,做事说话也很有自己的分寸。这样的人无论嫁的如何,始终都会从芸芸里平步青云。
没过几天胡落落又来了咖啡厅好几次,每次都是带了一本笔记本电脑,点了一杯卡布奇洛。本来咖啡厅的顾客就不多,她每次来都是安安静静一个人坐在角落对着电脑,我也偶尔在托盘里放几块曲奇饼干递过去,她有时候跟我微笑说一句谢谢,有时候会停下来跟我闲聊几句。
“完美女性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呢?维多利亚还是神奇女侠。”她像是真的对这个问题很苦恼。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肯定不是我这样的。”我也顺势坐到了她的对面,“对于普通男人来说,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就算是的”。
“对于普通女人来说呢?”她在电脑上敲下了几排字,又抬头看向我,“普通女人到底想要什么”。
“虽然这么说可能会挨骂,但是现实里让人羡慕的女人,其实是找到完美男人的那群人。就好比你又漂亮又有钱,大家会说那又有什么用呢,你连个男朋友都没有,你就是个没人爱的老巫婆。你又闲又自由,大家会说你太没责任感了,只知道自己浪,再不生孩子年纪大了就生不出来了。”
胡落落有点困惑,认真想了一下,接着又在电脑上打了一排字,“所以你觉得诉求的重点是每个女人都拥有完美男人?”
“不,当然不,诉求的重点是女人实现自我价值的重要性,而不是把人生重点放在潦草的找一个老公生一个孩子,然后任务完成。如果我30岁才能认知自己认知世界认知我到底要找一个什么样的伴侣,而我在28岁的时候就被迫相亲结婚了,我的人生要怎么办。”
胡落落手托着腮,小心翼翼的试探,“你讨厌这个世界吗?”
“倒也不讨厌,想要活得顺心如意其实有很多投机取巧的方式,每一种方式我都很清楚该如何操作,这样做我会被更多的人喜欢,但我会讨厌我自己,一只被拔光了刺的刺猬是没有尊严的。”我也歪着头,用手撑着太阳穴,样子懒懒散散,伸手从盘子里摸了一块曲奇吃了起来。
胡落落端起她手上的杯子,跟我的杯子碰了碰,“我之前看你的微博只觉得你挺有趣的,现在这么聊天我觉得你不仅仅只是有趣那么简单,我挺喜欢你。”
“哈哈,我只是个蒸不烂煮不熟锤不扁炒不爆响当当的一颗铜豌豆。”我听到自己的笑声有些刺耳。
胡落落倒是没有管我这笑声是虚伪还是膨胀,把电脑转过来给我翻看一份PPT,“你觉得我们做个公众微信号怎么样,就做完美女性的顾问,我这边有人负责健身美容内容、职场金融、也有人负责礼仪时尚,你来负责女性情感你觉得怎么样?就当大家一起创业。”
我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婉拒,“我没资格指点,毕竟我也只是个loser。”
拒绝这份工作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因为心态,我能感觉到自己心态的转变,不是越来越低落,而是越来越平和,平和的跟整个世界去和解,跟每一个人打招呼:“hi,,我很好,你还好吗?”
我能触碰到自己的情绪像是静止的湖泊,如果早知道失去是件这么容易的事情,而得到又那么的艰难,是不是我就应该当作我们从来都没遇到过,我会比较好过。
但仍然有些有时候情绪像是骇浪,一次一次的在心脏上划出无数道的口子,又在鲜血淋漓的伤口上用力的挤压,心事就这样接踵涌出,在身体里像是金属利器一样任意的划出新的伤口。
白茫茫的又度过了一个月,这一个月里我的处境好像呆在大雪地里,一个人看着全世界的人在冬眠。我的眉毛上和头发上挂满了厚厚的白雪,像是个孤独千岁的老人。
咖啡厅因为经营不善,我转让给了李琛和于蔷蔷,他俩给了我很好的转让价格,把这里改建成了一家甜品店,听李琛讲这是送给于蔷蔷的新婚礼物,而这里的老板娘经常邀请我和周瞳来这里聚会。
我也接到了猎头的offer,同意出任一家女性杂志的副主编。
白茫茫的又是一场大梦,我像是又回到了一年前。
“你好,是赵雨旗小姐吗?”我在上班的路上接到了一个温柔的女人的声音。
“喂,我……我是。”我疾驰在写字楼的大厅,电梯里映出我穿着正装干练的模样,真是久违了。
“你好,我这边是您注册过的相亲网站,有一位先生对您很感兴趣,我们也帮您审核过了,各方面都与您的要求很匹配,所以想看看您是否有线下见面的意向。”是相亲网站打来的电话,我松了一口气,又有点泄气,这滋味太复杂了。
“额……可我现在在上班。”
“没有关系,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可以安排。”
“额……好,都行,你把见面的时间地址发我手机上,我会赴约的。”
我挂掉了电话,走进办公室,内心安静的发不出一点声音,我最近越来越沉默,甚至是变成了一个不爱说话不爱笑的人。
我很卖力的工作,经常忙到半夜下班,同事们都很疑惑新来的副主编为什么这么拼命。
我没有再搬回家住,只是偶尔会回家吃饭,我妈每次看我大包小包的提成各种给他俩的礼物都唉声叹气,我也没有以前那么爱跟我妈贫嘴,有时候他们又提到七大姑八大姨安排的相亲,我也只是笑一笑不说拒绝。
五月初的天气开始放肆了起来,我在家纠结穿连衣裙还是薄外套,最后我把它们都穿在了身上。认真的化了妆,喷了香水,擦了裸色的指甲油,耳环选了小小的碎钻,甚至为涂裸色还是想你色的口红而反复照镜子。
鞋柜上第三排第二双高跟鞋,鞋面上镂空边沿镶满了,有一点华丽,没关系,包包选了低调的裸色来配。
吹头发,喷了跟香水同系列的香氛。
出门的时候,顺手带上了漱口水。
我大概是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心里告诉自己是要去见一个重要的人,虽然我们是第一次相见。
见面的地点轻车熟路,绕过花丛,走过拱桥,前面就是小亭子,约我相亲的男士已经等在了那里。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我就是赵雨旗,”
我抬起头,呼吸变得丰富,那些洁白的想象又蜂拥而上,连同此消彼长的妄图大范围的占据了心脏,像是梦与现实互相侵蚀,互相弥补,它就像是一个只存在于遥远国度的故事,又或者是寄生在我脑子里的吞噬掉漫漫长日的梦魇。
五月雏菊的香味隐隐约约的散在鼻腔里,欣喜的在我身后露出看热闹的额头。
阳光中浮动的尘埃,被浸没在影子里。
他伸出右手,对我露出命中要害的微笑。
“你好,我叫段亦。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