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大街上的小插曲无人得知,二门处发生的事却很快传到江太太耳中。
她心中正对云巧暗暗点头,又有些埋怨乔珠儿和她娘不懂事,在这种好日子搞事,便听得贴身婢女小声汇报了另一件事。
“什么?活鹿?你说真的?”
江太太激动得满面红光,差点忘了自己身旁还坐着人。
三姑六婆们不免好奇问起:“鹿?可是什么稀罕的品种?”
倒不是这些人眼界高,是他们来江家吃过的山珍海味太多。以江家之豪富,鹿压根算不上稀罕。只是,永和县本地鹿很少,大都是往更北边花大价钱去买。
所以,能被卫城碰巧捉住一头,这运气可非同一般!
江太太转了转手腕上的翠绿佛珠,面上笑吟吟地解释着事情来龙去脉,心说:“莫非云家那丫头还真有几分运道,极益我江家,才会出现这样的巧合?看来,老爷这病肯定是能好起来了!妙极妙极!”
三姑六婆们听罢,面上虽笑着奉承,心底大多没当回事,只当江太太在故意给自己做脸面。
不一会,云巧和云母款款出现。
众人意外发现,这小村姑模样还挺水灵,脂粉未施,竟将她们带来的部分年轻女孩子比了下去,便有人明晃晃“暗示”云巧另择良婿。
江太太只冷眼旁观云巧反应。
云巧眼神微凉,只装作听不懂,或是娇羞地表示婚姻大事听爹娘的。
一旁的云母正咕嘟嘟牛饮茶水,闻言差点呛到,猛地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声。
“这死丫头倒是会装样,骗谁呢?要真个听话,老娘这会儿都是江家的亲家母了……哼,也就仗着老娘不敢当人面戳穿她……乖乖,这江家也忒有钱了,连婢女都穿金戴银……”
她的不雅姿态很快引来女眷注意,窃窃私语声和低低的笑声随之响起,听得她老脸微热。
这时,江太太佯怒发作奉茶婢女,骂她们沏的茶太烫,才害客人呛到。云母顺坡下驴,尬笑着认下这个理由。
二人假意客气几句,江太太便正式带着云巧认人:“这是族里的二祖奶奶,那是……”
云巧靠着前世的记忆,见礼并未出错。
云母是个糊涂人,但在天大利益面前,人的潜能是无限的。出了回小丑后,竟也靠着点小聪明和米婆子的指点,勉强跟江家人攀谈起来。除了用词略粗俗些、口音土气,倒也不至于犯大错。
江太太给米婆子飞过去一个肯定的眼神,将话题拉回到云巧身上。
“要我说,这丫头合该跟我们两口子有缘。我本来说要大办,除了咱们自家亲戚,还要让城里有头有脸的人家都来见证,可你们猜这傻丫头说什么?我什么都不看重,就看重这丫头一颗真心!难得她那未婚夫婿也是个极孝顺的……”
前日,江太太接见云巧既是摸底,也是考验。
其中有个考验问题就是:认亲宴该怎么办?
云巧对江家兴致缺缺,当即表示,江老爷身体还未完全康复,办得太招摇只怕损了福气,还可能招来外头一些不好的窥视。
这话恰好戳中了江太太心中痛点!
抛开福气之说,后者才是关键。
江家生意占据永和县过半江山,肖家之流只能屈居江家之下。江老爷不出事一切好说,可,近来他怪病缠身,满城大夫都被请了个遍,听到风声的生意对手们说不定就有不怀好意的。
认亲宴若大办,只怕会有外人趁机混入,万一对江老爷下手就糟了!
于是,她基本认可了这个小村姑,答应不铺张大办,只请江家的亲眷过来做见证。
江太太将事情添油加醋说出,披上一层为义父义母着想、不贪慕虚荣等华美包装,当即引来女眷们的高度赞扬。
女眷这边,开席前的叙话环节有惊无险度过,气氛还算和谐。
前院的男宾气氛就有些诡异了。
江老爷身体还没恢复好,不能久陪,只会在认亲仪式时短暂露面,见儿子已经接受现实,索性派其代表自己过来待客。
江传芳不敢埋怨爹娘自作主张,怨怼的对象自然只能落在卫城、云巧等人头上。
也不知这云氏是不是施了什么手段,竟哄得他娘鬼迷心窍!
不过一张药方,还是借花献佛的玩意儿,侥幸治好他爹,居然就敢厚着脸皮登堂入室了!
现在还弄了只活鹿来献殷勤!
哼,天知道那黑蛮子是不是跟秦老大夫私下里勾结上了!
更糟心的是,表兄弟中跟他最不对盘、偏偏生得跟他有几分相似的田盛也来了,还趁卫城三人被团团围住“热情招待”时,凑过来悄声问。
“表弟,听说今天来家的这位新表妹,先前差点成了你的妾,是不是有这么回事?”
江传芳心头一跳。
这事江家已经做得尽可能隐秘,但,先前他娘托媒人找合适八字的姑娘,范围太广,显然纸包不住火。
田盛因生得跟他相似,一张嘴又很会哄人,办事圆滑,挺得他爹娘喜欢,现在帮忙管着江家的一小部分生意,能打听到也不出奇。
不过,田盛这话听起来,似乎别有用心?
“盛表兄,休要胡说!这事关系到女儿家的名节,爹娘若是知道——”
田盛嘿嘿一笑:“好吧,我不说就是。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是偶然听说,有些奇怪罢了。我想着,表弟你多么玉洁冰清的人啊,怎么也沾染上这风月之事了。看来,怕不是这位新表妹不够天姿国色~”
“盛表兄!”江传芳语气加重,狠狠瞪他一眼。
田盛这才消停,走开时却噙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让江传芳不大舒服,总觉得这厮又在憋什么坏主意。
江家园子。
看着随处可见的雕梁画栋、富贵气象,白氏捂着砰砰乱跳的心口,大感庆幸。
亏得她方才眼神不好,将那马上的公子哥看成了江少爷,扑过去求助。否则,光凭她自己一个人,哪里能说动江家门子把她放进来,又如何有机会再见江少爷本人?
只是,江少爷在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