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不多时,婢女便带回肯定答案,并表示,她刚去到,前院也来了人请秦老大夫。
江太太一猜便知,多半是卫城主动向老爷提及五禽戏一事,心头微暖,看云巧的眼神就柔和了些。
这对便宜女儿女婿虽说不常往跟前凑,到底品性是好的,还有几分贴心,倒是没看错人。
就是吧,这云家跟官府也太“投缘”了些,隔三差五出事。好在结果大都是好的,云家也算本分,没仗着江家的关系就四处张扬,不至于累及江家脸面。
因着云巧孝敬的绿豆马蹄糕十分适口,加上她为了刷好感故意表现出的关切之情,以及五禽戏种种,原本是强打精神见人的江太太心情舒畅不少。
心说,这云家女身上果然有点东西在,她前阵子不来,府里被那白氏搅得乌烟瘴气,她一来,就仿佛拨云见日了似的。也难怪屡次遇困,都能转危为安。
于是,江太太难得主动关心起云巧的家人来。
“你大姐的事,我听说了。她也是个可怜人,好在老天有眼,神佛护佑,让那贼子自作自受……”
说到这,她顿了顿,没往下说,总不能当着云巧面骂云父云母不做人,毕竟,王屠夫可是他们“千挑万选”的“好女婿”。
“是了,你大姐现在住在城里柳树巷,那儿可安全?她今后可有什么打算?”
江太太都做好准备帮云巧相看新姐夫人选了,不料,云巧却笑眯眯表示,云桃针线活上手艺不错,准备以后靠这个谋生,又大大夸赞了一番柳树巷的良好风气,以及永安镖行在其中起到的关键作用。
这事江太太也听秋霜略提了一嘴,只是没入心,见状也点头附和,转而说起旁的。
“永安镖行如今是还不错,收费公道,人也踏实,没那么多偷奸耍滑的事。我们家的生意跟他们往来有好几年了,似乎是从那个姓林的镖头接手时开始的。”
云巧顺口接话:“确是这样。昨儿,我大姐前大姑子来闹事,还是镖行的几位弟兄帮忙,把他们夫妇扭送去了官府。否则,还不知昨天的婚宴要被搅合成啥样呢。”
永安镖行是永和县最大的镖行,跟江家这个永和县最大富商自然往来甚密。像最近这趟从南边回来,押送的就是江家的货。
听卫海说,这趟还算顺利,路上只遇上小猫两三只,劫匪都不成气候。只是,夏日多雨,回程时有人疏漏看管,害其中一车货物被雨淋了,影响不小,到手的辛苦费须得缩水些许。
她感激林永锋等人对大姐的帮助,也担心江家因为这事质疑镖行,便轻描淡写为他们说了几句好话。
江太太听说王氏来闹事,本想提议让云桃搬家,但想到云巧刚刚的反应,索性又把话咽了下去,只跟她有一搭没一搭说闲话。
“这也是林镖头的功劳,要不怎么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呢?你不知道,他之前那个孙镖头贼得很,说是押镖,实际上偷偷摸摸跟土匪勾结,专门吃我们的货,你义父当年可是气得不轻……”
江太太谈兴被勾出来,絮絮叨叨说了一通,连林镖头原配是怎么死的都秃噜噜说了出来。
“什么?居然是被那孙镖头勾结土匪害死的?他好大的胆子!”
经过前世的磨砺,如今的云巧自诩还有几分看人本事。
自打那日给林家送过凉粉,看到林永锋平淡面容上那双格外亮的眼眸,她就隐约觉得不大对劲。
要不是林永锋本人特别爱吃凉粉,她们送礼送到了人心坎上,要么就是他对凉粉之外的人和事感兴趣……
而且,昨日王氏来闹事,林永锋主动挡到大姐前面解围,她瞧着,大姐的脸色也有些古怪。
关键是,这林永锋还是个鳏夫。
只是相识时日太短,云巧不确定自己猜想是否正确,也不好意思主动去打探人家过去的事。没想到,今天来江家走个过场,居然还能听到内情!
江太太对云巧一惊一乍的反应很满意,说得愈发起劲。
“姓孙的连我们价值几千上万两的货都敢动手,他有什么不敢的?当时,林镖头就是个普通镖师,还是外地来的,不知道这些事。偶然撞破后,姓孙的要拉他入伙,他不肯,还想告官来着。谁知那姓孙的心狠手辣至此……当时,那小娘子还是一尸两命,惨啊!”
江太太摇摇头,没再继续说下去,转而说起林镖师如何为亡妻报仇,将孙镖头一帮人都送到官府铡刀下,自己也摇身一变成了镖头的故事。
“当时,永安镖行还没如今壮大。你义父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不敢跟他们合作。后来见着林镖头这番作为,看出他是条汉子,才大着胆子试了试。他倒是个能耐的,才短短几年,就把原来那几家镖行都挤走了,还把人都挖了过来……”
云巧不禁一叹。
如此看来,这林永锋果然是个光明磊落的汉子,只是可惜了他那倒霉原配。
告辞离开时,云巧心里就在琢磨这事。
若林永锋没那个意思也就罢了,若真有,她还真不大看好。
以大姐现在的情况,想嫁个没成过亲的好小伙不大容易,但也不是完全不可能,最多挑个家境穷困些、人品正直的。
林永锋的原配死得太惨了,即便两人只是相敬如宾的夫妻关系,也必然是刻骨铭心的。
就像上一世,黎白柔失踪那些年里,江传芳误以为她已经死了,于是这辈子都对其念念不忘,还在魂牵梦萦之下做出不少糊涂事。
到了今生,明明黎白柔还在,江传芳却不知怎么回事,还能跟白氏搅合到一起。
大姐前半生吃的苦已经够多了,皮肉之苦,言语侮辱之苦,被漠视之苦,林林总总。后半生,云巧不希望大姐继续吃苦,尤其是求不得之苦。
就像前世那个愚蠢的她一样。
正犹豫着回头是否要试探林永锋,如何试探,耳边却突然传来一阵哭喊声,似乎是在求救,听声音像是十几岁的少年人。
云巧猛地回神,转头看向声源来处,那里离前院已经很近了,她也是被带过来跟卫城会合的。
“出什么事了这是?”她问秋霜,同时侧耳去听,依稀听到几个关键词,眉梢微挑。“府里是要卖人么?犯了大错?”
秋霜脸色有些微妙,犹豫了下,点点头:“府里丢了些东西,查出有人内外勾结,太太发了火,找了人牙子过来发卖。”
见秋霜没深入解释的意思,云巧也不再多问,心里却莫名觉得,江家丢的这“东西”究竟是人还是东西,还不好说。
难不成,白氏给江传芳做了妾之后,真偷跑了?
可,她之前不是挺想攀上江家享受富贵的吗,都上位了还跑路,到底图什么呢?
该不会是江太太虚张声势,特地用这借口来为儿子处理善后?亦或是,白氏在江家受到磋磨,跑出去找江传芳主持公道了?
云巧莫名开始同情黎白柔。
她今生要是嫁进江家,这日子恐怕不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