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城不知云巧心中联想，却也不傻，到了毛家后并没跟干娘嘀咕说自家小鸭崽丑。

　　他还昧着良心夸了两句，说它适应能力强，早上才破壳，到他们出门前就已经走得很稳，两只小脚丫还把附近都给踩遍了。若非它身量还小，喙短嘴嫩，菜地里的苗苗们怕不是要遭殃！

　　毛干娘听了，果然很感兴趣。

　　正所谓“三岁看老”，寻常家禽刚孵出来时可没这么能折腾，只看刚破壳时的动静就晓得，干儿子家的丑小鸭将来肯定能吃饱饱、长壮壮！

　　“看来，这家鸭跟野鸭子凑成一对，倒也真能算得上是‘良缘一桩’了。”

　　她晓得这事最开始还是云巧的主意，当即将云巧夸了又夸，而后灵机一动，看向外头，某只大鹅正大摇大摆走过。

　　“既然鸭子能这么养，你们说，鹅是不是也能行？”

　　毛干娘脱口而出，立马反应过来，有些懊恼地说：“只听说过野鸡野鸭，倒没听说过有野鹅的。卫小子，你经常在山里打转，可有见过野鹅，或长得像鹅的野禽？”

　　卫城略一思索，忽然笑了：“干娘，野鹅虽然没有，不过，我听人说过，咱们家里养的鹅都是雁鸟驯养出来的。若说要往山野里寻，恐怕只有天上飞的大雁才算了。”

　　“还真是！我咋就没想到呢？”

　　毛干娘一拍大腿，立马回忆起当初那一对被卫城活捉来下聘的大雁模样。

　　说起来，大雁这东西长相跟鸭鹅是有些相似。

　　但，前者体型纤瘦，又能在天上飞，据说还能从国境最北端飞到最南边，厉害得很；后者则更为圆润、笨重，最多只能在地上扑腾一小段。

　　二者有着天壤之别，也就怪不得寻常人难以将它们联系到一起，更别提说要打让它们“相亲”的主意了。

　　云巧适时对卫城说：“干娘想要养，不如回头你再捉几只回来。”

　　他们放飞那两只大雁，刚开始还会时不时飞回来蹭吃蹭喝，因怕它们习惯了有人喂养，失去自身野性，在山林间抢不过其他同类，云巧愣是硬下心肠断了它们的粮。

　　自那以后，它们又来了两三次，见没好处可得，就没再来过，也不知这会儿开始往南飞了没。

　　卫城自是满口答应。

　　他想了想，“当初放飞那对雁鸟，筑巢位置我还记得，回头我去山里转转。要是它们还在，看能不能捉回来养着。不在也无妨，这个季节正好是它们胡吃海喝长肉的时候，捉起来比春天容易多了。”

　　毛干娘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脸上满是调侃。

　　“那可不！这附近十里八乡的，谁家娶媳妇有你用心？”

　　说到这，她不禁想起早春时的种种，从卫城突然跑来找她说要提亲，再到亲事种种波折，最后顺利完婚，很是感慨。

　　而后掐指一算，毛干娘心里莫名犯嘀咕，眼神不禁在云巧腰腹处流连。

　　这都成婚小半年了，咋还没个动静？

　　论理，毛干娘不是正经亲娘/婆母，不该操这个心，也不是每对夫妇都能当年传出喜讯、三年抱俩。可，谁让卫城一把年纪才成亲呢？

　　寻常男子到他这岁数，多半都儿女成群了，最大的孩子都能帮家里下地干活了。

　　他要是不抓紧时间，趁这两年生个一儿半女，将来，怕不是孩子都没长成就已经老了，还怎么把小孩拉扯大，总不能把担子压在云巧身上。

　　想了想，毛干娘当机立断，很不见外地把卫城打发出去干活，自己则拉着云巧说私房话。

　　当然，她说得还是比较委婉，远不如当初赵婶子的劲爆，只含蓄地提点了云巧一些事。

　　比方说，备孕时该吃些什么汤水补身子，最好别吃、或少吃寒凉食物，啥时候同房更容易怀孕，质量远胜于数量，等等。

　　见云巧听得小脸通红，只讷讷点头称是，没好意思搭腔，毛干娘老脸也有些发热，但还是趁热打铁，继续输出自己的“生子秘方”。

　　这跟云母从不知什么人手里讨来的生子秘方不同，无须吃那苦药汤，而是方方面面的经验总结。云巧有的知道，有的却是头一回听说，比方说那同房时间，就让她大为吃惊。

　　“你别不信，我这都是养鹅养出来的经验！”

　　毛干娘神秘兮兮道：“养鸡养鸭都是一样，它们也不是每天下蛋，而是隔一段时间下一波，再隔一段时间再下一波。平时公的母的多半各玩各的，每次一到下蛋时间就容易凑到一起，你咬我我扑你的额。可见，它们也晓得该把精力憋到最有用的时候，不然岂不是白费力气？”

　　顿了顿，又拿它们每年的下蛋周期跟女子来葵水的周期相比。虽说不能一一对应，但，原理基本上是相通的。

　　云巧听着听着，忽然想起一件事。

　　她上次的葵水是什么时候来的来着？似乎是生辰之前，卫城伤势渐愈那几日。

　　照毛干娘的说法，昨天岂不是正好是易孕的日子？

　　心头猛地停了半拍，而后，原本因为羞涩加速的心跳频率愈发快了。

　　砰砰，砰砰砰！

　　不知不觉间，手已经悄然抚上还十分平坦的小腹，眉眼间满满的都是憧憬。

　　如果真的这样幸运，这两天时不时浮上心头的教养儿女画面，似乎已经不太远了。

　　因为这一念想，去到甄家后，见卫城十分积极地找甄大夫讨药膏，云巧脸色就有些古怪。

　　她从前闲来无事时也曾翻过几页医书，复杂的医理看不懂，只记住了一些常用药材的大致药性，便也晓得，这种跌打药膏里多半都是些活血化瘀的药材，正好跟孕妇相冲。

　　方才在毛家，干娘还耳提面命，让她多避着点这些东西来着。

　　没想到，卫城分明也跟林老大夫学过些粗浅医术，却压根没想到此处！

　　她还以为他在家时就是顺口一提，并没放在心上，结果，刚见到甄家兄妹，没说上十句话，就急吼吼跟人讨药……

　　真不知该夸他温柔体贴，还是骂这糙汉太粗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