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听到大夫们大同小异的诊断时,刘父刘母差点没当场气疯。
“快三个月了?怎么可能?大夫,你是不是诊错了?”
城里最有名的坐堂郎中自负得很,原本那丁点同情瞬间化作鄙夷、不屑,信誓旦旦表示要以自己三十余年行医经验和医馆招牌做担保,要是诊错了他宁愿立马金盆洗手,回家种田,说罢就气咻咻跑了。
甄思求名气没前者大,态度也稍好一些,当场闭着眼睛给刘家爹娘念了遍脉经,又解释:“你们家姑娘这脉,滑且快,按下去还不散,多半胎已坐稳。依我看,这安胎药你们可以省下一笔了。”
饶是刘母再没文化,也听得懂关键的几个字。自古以来,怀胎前三个月是最不稳的,既然已坐稳,这月份多半是真的了。
“可,可我们之前请的大夫,他说才一个月多点……”
甄思求面无表情摊手:“那我就不知道了。或许是他学业不精?你们可以多请几个大夫来看,诊金付我就成。”
云父鄙夷一笑,对刘父说:“我要没记错的话,三个月前,咱们两家还没开始说亲呢。既然事情都查清楚了,我们就先回——”
话音未落,屋里突然传来一声响动,像是凳子被踢翻的动静。
刘母赶紧冲进去,推门一看,屋里横梁上挂着个人,正涨红了脸两脚乱蹬,双手还下意识往束缚着脖颈的腰带上扒拉。
不是刘小花,又是谁?
云父见状,只能嘟嘟囔囔着留下,要不是卫城在旁相劝,说不定还要骂一些难听话出来。
刘父刘母手忙脚乱将刘小花救下,因抢救及时,后者本人没事,刘母却哭得差点没断气。
“儿啊,你怎么这么糊涂?你是要剜娘的心啊!”
刘小花也在她怀里大哭,呜呜咽咽地说:“娘,我不活了!别人要逼我去死,都逼到家门口了,我活着还有啥意思?我是冤枉的,我没有跟人鬼混,是他欺负的我……”
刘母见她脖子上都勒出痕迹了,想让甄思求帮忙看看,刘小花却死活不肯,话里话外都暗示着,这个“假大夫”可能会害她。
甄思求凉凉道:“令爱还有精力哭得这么大声,想必是无碍的,看不看都一样。”说着,不耐烦地抓了抓下巴上的胡茬,暗暗瞪卫城两眼。
早知道是这种麻烦事,他就不来了。有这功夫,在家里看书不好吗,去地里头欣赏妹妹摘秦椒不香吗,真是的!
卫城顾不上跟他“眉来眼去”,只定定看向刘父刘母:“两位莫非也觉得,今天的两位大夫都被我们提前买通了?”
两人踯躅着不答,他又道:“令爱腹中骨肉若是云家血脉,我那岳父岳母绝对不会出此下策。毕竟,云家人丁单薄,你们也是知晓的。不如,我陪你们再走一趟,去邻县或府城,随便找哪个大夫,十个八个也行。总之,你们带路,诊金路费我来出,这样总成吧?”
刘父心头犹疑不定,先前有点怀疑女儿,可女儿上吊又将他拉了回去,此时见卫城一副坦然模样,愈发纠结。
甄思求打着呵欠,慢吞吞说:“其实,也不用这么麻烦。你们可以请个稳婆来看看,这一个月和两三个月,还是能看得出来分别的。再不济,等上个把月,那就看得更分明了。”
还在装哭的刘小花身子微僵,眼中闪过一丝惊慌。
近在咫尺、却哭得泪眼朦胧的刘母没发现,倒是因为心生狐疑、正好盯着她一举一动的刘父恰巧捕捉到了。
刘父猛地想到,昨天早上女儿刚表现出反胃呕吐的症状,中午村里就来了个赤脚大夫,似乎有些过分“巧合”。
他冷着脸说:“孩他娘,你去翻她存钱的盒子,看看里头还剩多少。”
刘母还一脸迷茫没反应过来,刘小花却目露惊恐。
“爹,你,你做什么?”
见状,刘父身子一晃,跟被人往头上猛砸了一锤似的,大受打击。
本来只是随口一说,想诈一诈她,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大,看来,那赤脚大夫多半是她花钱找来的了。
再想到上次云父云母来买种子时,女儿在饭桌上似乎也有过类似反应,算算时间,居然还对上了!
刘父心中天平彻底失衡!
一想到自己和妻子竟是被这丫头片子给骗了,还为了她,气势汹汹跑去云家讨说法,要不是看在云家小子正生着病,可能当场还要把人揍上一顿,刘父羞惭又愤怒,脸色紫胀,眼里冒着火,还要按捺着怒气走向卫城几人。
“今天的事,是我们家对不住你们了。有劳大夫走上这一趟,这是诊金。刚刚小女说话不好听,大夫莫怪。云老哥,卫猎户,你们就先请回吧,我还要处理家事。”
这逐客令十分客气,卫城欣然领受。
云父倒是对看热闹有点兴趣,但,才出刘家家门,甄思求忙不迭跳上车,催促道:“赶紧走!省得他家打孩子打出事,来个一尸两命的,又把我抓回去看病。我已经‘背’了三条人命,可不能再多两条,这也忒冤枉了!”
卫城对他的倒霉出诊史十分了解,也不想掺和刘家的破事,火速甩着小鞭子驱车离开。
因耳力太好,跑出去一段路还能隐约听到刘家的动静,打骂声和哭声响成一片,乱糟糟的,很是混乱。
然而,让他们都没想到的是,都到了这个地步,刘小花居然还能端得住,竟现场又对刘母编了一套新说辞。
简单来说就是,她没有跟山子鬼混,是山子先哄骗的她,云鹏程也一样,她是无辜的。
至于赤脚大夫一事,哪怕刘父拿了空空的存钱盒子来质问,她也不认,只说是山子逼她拿的。
刘父半信半疑,刘母却信了。
“天杀的山子!有爹生没娘养的小畜生!他小时候没饭吃,差点饿死,我还给过他好几回吃的!他就这样回报咱?怕不是正道娶不着媳妇,才这么算计咱?还有云家的臭小子,他也不是个好的!咱姑娘虽说……可也不能白白让他欺负吧?”
刘母还将刘父拉到一旁,说悄悄话:“这事甭管怎么了,都得花钱。云家不差钱,咱可不能放过这种机会。本来他家也不占理,咱又不逼他娶花儿,让他们赔点钱,总不过分吧?”
车上,云父猛地打了个大喷嚏,忙不迭跟甄思求套近乎。
“大夫,你能不能帮我瞧瞧,我是不是得风寒了。这大热天的,背上凉飕飕的,瘆得慌~”
“唔,风寒没看出来,有点老寒腿吧?扎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