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柳老夫人还在城中？”云巧有些吃惊。

　　近半年来，虽然没能跟妹妹见面，但，姐妹二人亦有几封书信往来，知道彼此大致近况。

　　云彩上封信是小夏夏生辰前送来的，说京城那边多次来信催促柳老夫人回去，后者也打算赶在端午前动身，天气没那么热，路上会舒坦点。

　　故而，今日见着云彩早早候在这边，又准备得极为周到，云巧还以为柳老夫人已经回京了呢，不然哪来的闲暇功夫？

　　察言观色早已深入骨髓的云彩瞬间看懂她的诧异，笑着解释。

　　“老夫人听说你们要来，算着时间差不多这两日到，便提前‘撵’了我出来。还说等你们安顿下来，请你们过去做客，她有点想夏姐儿了。”

　　说话间，外头果然有柳家的帖子送来，说是老夫人请云巧后日带上女儿去赏花，还特地点名卫城，要是身体尚可支撑便也走一趟。

　　“老夫人便是不清，我们也是要厚着脸皮过去请安的，后日定去叨扰。”云巧果断接下帖子，客客气气打发走柳家来人。

　　挥退闲杂人等后，她拉着云彩回到内室说话，犹疑着问起刚刚柳老夫人不愿回京一事。

　　云彩面上微笑淡了些，将声音压得低低的。

　　“左右还不就是那些事？柳家如今虽无实权，好歹也是公侯门第，从前的香火情多少都能剩点。从前也就罢了，这点人脉可有可无，人看不上。可偏偏今时不同往日，蚂蚱再小也是肉呢，这不就争上了？”

　　云巧秀气的眉头几乎打了个结。

　　前世此时她还在永和县，远离京城，压根不知帝位更迭前能发生这么多幺蛾子，居然连早就失了兵权的柳家都被盯上了！

　　不过，从之前柳老夫人的消息灵通来看，柳家的人脉恐怕还有不少捏在老夫人手里，有没有传给儿孙还不好说。

　　“蚂蚱再小也是肉……难不成这些人还指望找几只蚂蚱，就能帮自己开城门不成？”她有些匪夷所思地嘀咕一句。

　　云彩摇摇头，“倒也不只是为了柳家，老夫人娘家这几年经营得不错，大抵也有这点缘故。”

　　跟有关皇家内斗的猜测不同，这算不上什么秘密，安平府里消息灵通的人都知道，她说起来便没甚顾忌。

　　“老夫人娘家姓平，祖籍亦在安平府。平家早年也是靠战功起家，不过祖上眼光独到，早早就改了路子，开始教导家中子弟读书考科举。到如今，不算旁支在内，单是嫡支这一脉入朝为官的就有好些，三院六部……”

　　在妹妹的娓娓叙述声中，云巧恍然大悟。

　　她从前不认得柳侯府这位老夫人，也不知她出身平家，但她跟平家的个别女眷打过交道啊，就是不熟罢了。

　　即便前世的她无须靠夫人外交替江传芳谋利，尤其后期出门只是为了排遣在江家的憋屈气，以至于她对朝政并不关心，但她也知道，约莫三年后某位阁老乞骸骨还乡，被新提拔上去的那位阁老就姓平！

　　这么说来，平家要么早早就投诚了安王，要么是坚定的中立派，并没被其他势力招揽过去。

　　云巧暗暗想着，突然灵光一闪。

　　“彩儿，你消息灵通，又在安平府待了近一年。你可知道，这平家旁支有没有那种家境差点、家风清正、人品好的少年郎？”

　　“恩？少年郎？”

　　云彩愣了下，略一挑眉：“二姐这是想给谁做媒吗？别不是我吧？”

　　“你这丫头可真是，生了一副火眼金睛，啥都瞒不过你！”

　　云巧无奈摇头：“不是你！且不说你立了女户，完全可以自己做主，单说从前那事，我哪里有那个脸皮越过你去拿主意？要是嫁了个不如意的，我好不容易寻回的小妹岂不是又要丢了？”

　　“那敢情好！”

　　云彩吃吃一笑，“二姐不用替我操这心，我如今还不想嫁人呢。老夫人先前送了我个小铺子，这几个月我都在学着怎么做生意，怪有趣的。要嫁人，怎么也是两三年后的事了，不急。”

　　说到这，她话锋一转：“不是我，那么就只能是二姐身边的人了。是叫连翘的那个？她年纪应该跟我差不多吧，到你身边也没多长时间，怎么这么急着给她做媒？这可不划算。”

　　在她的认知里，不管是买还是雇人，前期都要花上至少个把月**一番，才能上岗干活，把差事做熟练还要些时日。所以，做个一年半载就要换人显然不划算，要不怎么身契至少都要五年起签？

　　“可不是？她心细稳重，恰好跟大喇喇的姜姜互补，我哪里舍得这么早放她走？”

　　云巧叹着气将她和姜姜的猜疑说出，“虽说没十足把握，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到底是跟着我和你姐夫过来，才在半路上遇见了那人。要是真因为我们的缘故害了她，我和你姐夫这辈子心都难安。”

　　算上前世连翘的默默守护，云巧绝对不会坐视连翘落入安王世子这种眼高手低的纨绔手里。

　　可以连翘的身份，夫家找寻常百姓护不住，高门看不上她，反倒是这种跟高门有些亲缘关系、又不至于太近、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更合适些。

　　安王登基后既然对平家还不错，可见平家大几率有遮风挡雨的能力。

　　云彩听得微微皱眉，似乎想到什么不愉快的事，又很快平复表情，了然颔首。

　　“原来是这样。这么说，平家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大体上家风是正的。只是，老夫人跟娘家那边往来也不算多，去年中秋、年下还有今年端午，这几次节礼平家来人都是本家的爷们和管事，没见着旁支的，也没怎么听人提起过……”

　　云巧察觉妹妹方才神色有点古怪，不禁心生怀疑，正要问她是不是也遇到过类似的糟心事。

　　这时，云彩突然眼睛一亮。

　　“是了，老夫人这月底过寿，不是整寿，不过平家那边也会请，没准还会来不少人。平时都是我帮着拟单子，到时我帮二姐留意下？”

　　“那就再好不过了。哎哟，我还不知道老夫人这个月做寿，土产怕是带得少了，明儿得去街上转转——”

　　云巧喜不自胜，当即拉着云彩帮她参谋送什么礼。

　　过后，应邀前往柳家做客时，她还不忘带上连翘，不着痕迹在柳老夫人跟前夸她两句，顺便送上两个药膳方子，果然博得老夫人笑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