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么东西？”

　　“啊啊啊，我的眼睛——”

　　“不要乱！不许撤退！本将军命令你们杀过去！”

　　这天本来是个很寻常的两军交战的日子，唯独双方人数都比前几日多。大抵都抱着靠这一仗扭转战局、或者说打破僵局的想法。

　　但，开打没一会，北胡军队中就出现了与平时大相径庭的混乱，哀嚎声、怒斥声，合着一股逐渐壮大的惊恐情绪，由内向外将这只军队彻底席卷。

　　一开始，亲眼看到同伴被身材小了好几圈的瘦弱兵卒打败时，北胡士卒还以为那只是个例，历来被他们看不起、瘦弱得像个女子的南燕人中也有不少强悍对手。

　　但，他们很快发现，这不是偶尔。

　　对面的南燕步兵就像是一夜之间换了个人，变得神勇无匹，正在以极高效率一个个解决着己方的将士！

　　这些底层士卒看到对面手中似乎多了一样新式武器，可，看着就像是小孩儿用木棍玩过家家，他们完全无法理解，为什么那木棍对着这边指一下，己方的人就会应声倒下！

　　而这些伤者，刚刚还好端端的，一转眼脸上却变得溃烂、红肿，甚至还滋滋往外冒着白烟。

　　饶是北胡军中也专门有人制作毒箭伤敌，但，显然没有这样迅速的效果，以至于，亲眼目睹这一幕的个别人想到了神。

　　“这，这一定是天神的诅咒！非人力能对抗！”

　　某个人惊恐的呼喊声像瘟疫般蔓延开来，让绝大多数人都信奉天神的北胡士卒心生恐惧，甚至不顾将领呵斥，下意识调头往后跑。

　　北胡队形一下子乱了，且士气低迷到了极点。

　　跟北胡将领的暴跳如雷相比，大燕一方的将领卫城、霍连等人对这局面可以说是满意到了极点，当即挥刀下令。

　　“儿郎们，随我杀！为死在胡人手中的父老乡亲们报仇雪恨！将胡人赶回草原去！”

　　“杀！杀！杀！”

　　大燕将士愈战愈勇，毫不意外地打了场胜仗。

　　北胡今日出战这一支近八千人的队伍，直接被打成零蛋。杀敌三千，俘虏四千，剩下的基本成了逃兵，只因对方主将在集火中殒命，无人能收拢这些残部。

　　而大燕只伤亡不到一千，可以说是一场大胜！

　　回营后，卫城等人顺理成章地得到了严总兵的嘉奖。

　　众将领都喜气洋洋，对在此役中起到大作用的神水喷筒大加赞赏，同时纷纷表示，要，靠着神水喷筒再将战线往北推一段，最好能将几十年前被北胡抢去的城池夺回来，作为鹤州以北的另一道防线。

　　“总兵大人，这喷筒好用是好用，就是里头那神水用得太快了！剩下的还够使几次啊？”霍连笑着问。

　　他前几年在严总兵麾下效力过，后者跟他娘还有点沾亲带故，故而说起话来口吻轻松，不似寻常下属那样一板一眼、小心翼翼。

　　其他人也跟着点头附和：“这玩意太好使了！是得多弄点！”

　　“之前我看到时，还以为是小孩玩的把戏，没想到那药水居然威力那么大！”

　　“好在咱们用不上，不然，我都得提心吊胆着，怕它漏到自己身上呢~”

　　“可不是呢吗——”

　　严总兵皱了皱眉：“神水喷筒虽有奇效，却只能打对手个措手不及，并非持久之道！你们可不能太过依赖此物，回头没了它就打不赢，说出去，宁远军的脸都要丢尽了！”

　　众人马上拍着胸脯辩解。

　　“总兵大人，俺们绝对不是想着偷懒，这弓马骑射自然还是要练的！就是吧，万一被那帮蛮子反应过来，这招可就未必好使了。”

　　“是啊是啊，打铁还是得趁热嘛！”

　　“最怕他们也钻研出这种东西来，往我方将士脸上招呼，这必须得速战速决！”

　　严总兵稍稍沉默，很快缓和了脸色：“这是自然。你们只管放手去打，后勤物资方面无需操心！”

　　“那就太好了！”

　　众将领得到满意答复，很快将话题转移到接下来对北胡的用兵策略，比如说，用什么法子攻城能让己方消耗尽可能减少。

　　卫城心知自己和霍连算是在场将领中资历最浅的两个，便也不争先，大部分时候都静静听着同僚们的踊跃发言，只时而插上几句，却总能切中关键。

　　这让严总兵暗暗点头，看向他的目光中也难免露出些许满意之色。

　　但，卫城却隐约察觉到，方才严总兵训霍连等人时情绪似乎有点古怪，像是不大高兴，但又不是因为属下提出过分要求而感到不快，倒像是因此想起别的什么糟心事。

　　而且，这种不渝情绪似乎一直笼罩着他，那若隐若现的眉心川字纹就是实证。

　　在这场议事结束后，卫城的预感得到印证。

　　看完云巧自宁州寄过来的家书，他不禁大皱眉头，较早前的严总兵有过之而无不及。

　　戴家的货物被搜出赃物，还有据说可充当罪证的账簿，戴东家本人还被抓了！

　　这事即便一时半会没法让戴家落败，但也难保有不怀好意者落井下石，说不定就会影响到神水所需药粉的制作和供应。

　　严总兵担心供应的问题，卫城却更担心戴东家的安危。

　　而且，自家田庄不久前才遭过一回神秘窃贼光临，丢失的恰好是一本万利辣酱生意中的关键——秦椒，这很难不让人联想到某些生意场上、甚至更深层次的阴谋算计。

　　云巧不擅长经营这些，虽说是跟戴东家合作，但很大程度上都依赖于后者。

　　戴家若倒了，不说云巧那些分红可能泡汤，说不定还要被牵扯进去！

　　卫城断不能看着这种事发生！

　　或许，之前攒下的人情正好到了用的时候。

　　他很快打定主意，回营房提笔写信。

　　宁州。

　　云巧收到来自丈夫的宽慰时，同处城中的简王却捏着信笺摇了摇头。

　　“这个老五，动作也忒大了！真不知他手底下都是些什么蠢人，招兵买马居然被他们玩成了不死不休！总不会是派了他那个蠢儿子去办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