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前，虞弦特地体验了一回大厦的洗手间。

　　墙面地板都算干净，可见清洁工还在岗。

　　水龙头出来的水清澈透明，带着股不仔细闻察觉不到的消毒水味，水箱消毒频率显然不低。

　　光线明亮，没有一闪一闪制造恐怖气氛的灯泡，电气维修也挺靠谱。

　　此外，制冷系统运行正常，高层空调慢半拍开起来后还挺凉快，大概还不算老旧。

　　虞弦欣慰地想，这位杨主管还是有几分办事能力的，她的一些构想或许可以让他去办。

　　然而，这个念头在离开时接过资料数据时戛然而止。

　　她随意翻了几页，目光忽然落在近两年开支数据一项上，停滞数秒，才若无其事挪开。

　　杨主管表现得十分配合，送她下楼时还动情地说：“不瞒顾太太，我这个人没啥野心，不愿意攀那高枝。我在荣富干了半辈子，感情挺深的，不到万不得已，我不想走……”

　　虞弦似笑非笑：“我知道了。有机会的话，总会叫你如愿以偿的。”

　　“您肯纡尊降贵过来，肯定也是想荣富大厦再创昔日辉煌的。您有什么计划，只管跟我们说。我们虽然没啥本事，就有一条，吃苦耐劳！只要您一句话，我们几个就是跑遍全江都扫楼都行……”

　　杨主管又表了一番忠心，那叫一个诚惶诚恐，就差拍着胸脯嗷嗷叫说要替她卖命了。

　　虞弦却心如止水。

　　本来嘛，她要这栋楼就是为了等征收，期间顺便过一把包租婆瘾，每个月收收租金，运营好坏其实无所谓。就算继续摆烂，啥都不做，一年下来光这栋楼也能给她创收大几百万左右。

　　也就是昨天的大额支出刺激了她神经，她才想稍微积极一点，省得哪天跟顾屿深掰了，黑卡没了，又出现类似的支出，打她个措手不及。

　　她对大厦负责管理的员工的期望值很低，只要不给她添麻烦就行了，可，一个积极过头、疑似对家派来的间谍、打着维护之名乱撒钱的员工，她要是看不出里头有鬼就奇了！

　　思及报表上本月突然新增的五花八门开支，还都是打着各种为大厦着想的名目，虞弦只想冷笑。

　　如果不是顾老爷子故意给她挖坑考验，那么，背后的人……

　　一楼大厅门外，她正要打发掉糟心员工调头走人，回去试探老爷子一番，身后却冒出个耳熟而略尖的女声。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虞弦眉头一跳，扭头看过去，脸色瞬间就不好了。

　　果然是阴阳怪堂妹！

　　她下意识后退半步，才想起来自己今天有哼哈二将保护，顿时自信满满。

　　虞珠依旧妆容精致，一头长卷发甚至在阳光底下闪闪发光，宛如刚从SPA店出来。不过，今天的她一身职业套裙，看起来比昨天庄重不少。

　　再看她身旁的两个精英范打扮男人、以及他们手中的公文包、文件等物，显然，虞珠是在上班，且多半是在附近出外勤。

　　虞弦看向离她最近那个年约二十七八的男人，灵光一闪，总算想起来，这位有点面熟的好像就是上次打过电话打听消息的大堂兄虞理。

　　“啊，好巧。大哥，你们路过啊？”她随意挥手招呼。

　　跟她的若无其事相比，虞理二人则不淡定得多。

　　尤其是虞珠，她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盯着虞弦和杨主管，又看向两位面容肃穆、主动上前、呈现护卫姿态的保镖，脸色变了又变，最后定格在浓重的嫉妒上。

　　“难道，顾老把这栋大厦送了给你？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前两天，你不是才告诉大哥不知情……”虞珠脱口而出。

　　虞珠眨眨眼，看来，刚才杨主管那番表忠心的话是被他们听到了，再扯谎肯定是不行了。

　　她挥手示意杨主管离开，让雷浩、苗晓冬二人放松警惕，面不改色道：“是啊，才到手不久，就没顾得上跟你们分享。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

　　虞珠会信就有鬼了。

　　“你，你简直是吃里扒外！亏得我听人说了还不肯信，原来，你早就想撇开我们了！觉得嫁进顾家有人撑腰了不起了是吧？”虞珠咄咄逼人地问。

　　虞弦不禁若有所思瞟了眼虞珠。

　　听人说，听谁说的？难道是狗男主的新女友？

　　虞理似笑非笑道：“别胡说，咱们都是一家人，一笔写不出两个虞字，小弦怎么会这么防着自家人？”

　　虞弦只能幽幽一叹，用最纯洁无辜的表情说谎。

　　“当然不会。这栋大楼现在掉价掉得厉害，要不是老爷子非要给，说什么要考验我的本事，我还不想要呢。我刚打听过了，现在每个月租金就这么点，呐，不信你们自己看。唉，感觉还不如咱家给我置办的嫁妆值钱，这就是个无底洞啊！你们要是感兴趣，要不，我便宜点卖给你们？”

　　虞理眼角微抽，谁要花钱买这么一栋凶名缠身的大楼啊？

　　他又不傻！

　　白送倒是可以。

　　见虞弦毫不防备塞资料过来，他也顺势扫了眼，很快看出门道，心中微动。

　　看起来，宋家怕是留了一手……不对，宋家不会故意挑衅顾家，可能是顾家老爷子故意给虞弦设的考验？

　　“别开这种玩笑。顾老既然看重你，你就要好好表现，也不枉家里这二十几年对你的栽培。”

　　虞珠见二人突然相谈甚欢，直觉不妙，忙道：“大哥你不知道，她昨天骂我，说我是野种！”

　　说着还气咻咻地跺脚，高跟鞋在路面上发出清脆响声。

　　“哦？这是怎么回事？”虞理皱眉。

　　虞弦眼神骤冷，一字一顿道：“你还好意思说？不是你先骂我儿子小杂种的吗？”见虞理皱眉方向换了，嗤笑一声，“再说了，我昨天可没对你说过那么脏的字！我敢对天发誓，你敢吗？”

　　虞珠无话可说，修容高光齐全的漂亮鼻子差点没气歪。

　　她比虞弦还小三岁，刚进虞氏做事没多久，在商业方面天分一般，便没能像堂兄这样快速发现问题，心里只有纯粹的嫉妒。

　　她嫉妒的不是虞弦得到这栋楼，而是顾老送礼示好这一举动背后的含义！

　　荣富大厦再掉价，至少也值一个多亿，给谁谁不想要啊，更别提这多半只是个开头！

　　股份比虞弦还少一多半的虞珠都快嫉妒疯了，凭什么她跟顾景天闹出那种笑话还能顺利嫁给顾屿深，还过得这么好！

　　明明都是虞家的女孩，联姻机会为什么没落到自己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