霖娘的话似乎温暖了狐瑶光的心，狐瑶光忍不住握住霖娘为自己擦脸的那只手，满脸期待地看着霖娘。

　　霖娘一时不解，略带疑惑地看着狐瑶光：“小狐狸，怎么这副神情，按理说你这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应是无人敢欺负你才对。若是有那我霖娘可没办法帮你讨到便宜，顶多能做几顿好吃的，让你大吃几顿，消消气。”

　　听着霖娘的话，狐瑶光内心涌入一股暖流，眼睛不自觉地湿润起来，她心中有数千万句话想对霖娘说，明知道那无用也无解，但她就是想说一说，发泄一下。

　　“霖娘。”狐瑶光忍不住可怜兮兮道。“你说如果一个人内心一直坚守的东西是本就不存在的怎么办，那个人本身就是恶人该怎么办？”

　　这话问的霖娘着实茫然，索性霖娘也不着急将狐瑶光带回，就将手绢铺在地面，同狐瑶光并肩而坐，看着天空中那轮清冷的明月。

　　“你且与我细说说，到底发生了何事，何事让你困扰，我也算是活了大半辈子的人了，也有自己的一些见解，但能不能用上也不一定。”霖娘淡淡地说着，她执起狐瑶光的手，轻柔地安抚道。

　　说起来狐瑶光自有记忆以来，没有体会到母亲的感觉，没有朋友的感觉，除了被迫的灌输那些知识，被迫的感受共情，她连基本的七情六欲都是穿越到书中之后才学习的。

　　所以这一刻的霖娘给她的感觉就是格外的陌生，却又让人忍不住贪恋，沉沦。

　　“我说出来我的真实身份，你会不会怕，会不会厌恶我，从此远离我？”狐瑶光毫无自信地说着，毕竟在地府遇到的每一个人都是这般，听到她是阎王亲自严看的鬼，都忍不住路过要朝她吐一口，骂一句的模样，她哪里敢那么轻易地交心出去。

　　可是这一次，她有了交心的想法，但是心中却是没有了勇气。

　　“怕，怕什么？”霖娘忍不住爽朗大笑。“我是凡人，你是狐妖，动动手指头我就会去世，初见时我都没怕你，更何况认识了这么久后的你我又怎么会怕，再说了，你要知道我霖娘胆子也是很大的。”

　　说到此霖娘忍不住顿了顿，她看着那轮清冷的明月，回忆着解救狐瑶光时期的景象，但是脑海中闪过燕娥的种种，心中是阵阵后怕，但是看着那轮似乎有安抚人心作用的月光之时，她才再度开口。

　　“烟雨楼的燕娥花魁，你可知道我见过她的真身，四肢随意的在地面摆放，躯干却是端坐在床榻之上，一颗头颅则是在桌角上，明明看那样子鲜血早就结痂了，但依旧像是几团烂肉一样，看的霖娘直范恶心。可是那又怎么样，霖娘结交的小狐狸还在他们手里，霖娘没有办法，只能忍着恶心和害怕继续与之交谈了。所以说为了小狐狸霖娘胆子大的很，何谈会害怕厌恶甚至远离小狐狸呢？”

　　霖娘温和的声音让狐瑶光的眼里充满了孺慕之情，这一瞬间的狐瑶光似乎明白了为何凡间的孩提会那般依赖自己的母亲，那样一份情谊，真的是让人忍不住就此沉沦。

　　看着霖娘的模样，狐瑶光终是开了口，但那句话却是藏匿了不少信息，似乎还是在试探人心一般：“其实我不是狐妖。”

　　“啊，这样啊！那我的称呼可要改改了，小狐狸不是狐妖那是什么？”霖娘像是在哄小孩一样的看着狐瑶光宠溺十足。

　　狐瑶光却是眉眼神色都暗淡下来，她后面的话不知该如何开口去说，但是最终倾诉欲望战胜了理智：

　　“我是恶鬼，是十恶不赦，需要阎王亲自看管的恶鬼，我要无限期永永远远地待在地狱里面，受善恶之分的教导，明辨是非的课程，亲自体会的烙印在骨子里的共情。但是我受不了，忍受不了，多次偷喝孟婆汤却失败得到了更难以忍受的惩罚，最终我逃了，逃到了书中的世界，成为了这只狐妖。”

　　狐瑶光说到此，忍不住顿了顿，她下意识去看霖娘的脸色，但是得到的是对方面容上的惨白一片。那一刻她所有的倾诉欲望都消失不见，余留下的只有自嘲，果然啊！这个世界没有人能够相信。

　　无尽的自嘲之下，更是对之前贪恋的温情的一种强烈对比产生的恨意，明明什么都没有的时候自己尚可以忍受，可偏偏要让自己尝道世间最好的味道，又告诉自己那本就不属于自己，那自己不配拥有。

　　疯狂的想要毁天灭地的心里开始滋生，阴暗的窥不见天光的念头也开始肆意生长，张天师用人偶的血液勾引出她的嗜杀之意在此刻也蠢蠢欲动。

　　然而就在所有的情绪即将积累到顶峰之时，柔软的带有温热的手附着在狐瑶光的手上，那一刻所有的情绪都烟消云散。

　　如同初生的婴儿般，狐瑶光的眸子里没有任何的情绪，只有浅浅的懵懂，她下意识地看向附着在自己手上的温热，而后又抬头看了一眼手的主人。

　　就见霖娘泪眼婆娑地看着自己，情绪十分激动：“你曾是恶鬼对不对，那你有见过一个将军吗？他穿的是我们琴敛国的将军服饰，还有一个六岁的孩子，孩子穿的破烂，是流民的残布包起来的模样。”

　　狐瑶光疑惑不已，她听着霖娘的描述，隐约中似乎也曾见过，那时候的自己好像是在河水里面，透过粼粼河水看着岸上的一大一小，一生戎马的将军，与一个还只会哭啼吃糖的孩子站在岸上乖巧的等候。

　　可是记忆的深处之时一些残片，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河水之中，也不理解自己怎么会看到那样两个人，地府的河流从来只有忘川河啊！

　　“我不记得了，我在地府是被鬼魂排挤的，从来没有人和我共享消息，好像隐约有听过其他鬼说过，有一个将军一个孩子，苦苦等在忘川，可是后来他们等到了自己要等的那个人，就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