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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叶卿来我扶你

牧鱼记 夜沙灯 3306 2024-10-18 15:56

  

  叶棘等着听见“咕咚”一声响,这样她便知晓箱子已经落到了隔壁郡王府的墙角下。

  不知怎么了,那声确凿的回应却始终没有传回来。

  她心中称怪,也没有细想,忙伸出手臂攀上了那棵树。

  俶尔,肩上负重沉沉,如被人按住。

  叶棘转过头一看,却是牧碧虚,他的身后还跟着几位全副武装的金吾卫,正一脸惊诧地望着她。仿佛是疑惑于她为什么放着正门不走,非要在这里翻墙越壁。

  她脸上愕然的表情还算控制得当,“牧大人,今日正巧,在这里与你不期而逢。”

  牧碧虚微微上钩的眼尾此时因笑意更祥和了几分,“叶卿怎么在此处?”

  叶棘收回了自己举到半空的手,随手抚了抚皴裂的树皮,“芙蓉池背靠着郡王府,我近日身体大体康复,就随便在园子走两步。”

  “只是在芙蓉池散步而已吗?”牧碧虚眼神扫过这杂草丛生的荒芜园子,“叶卿今日有出入城的记录,不知道是从哪里回来?”

  叶棘心想他都已经能够查到自己的出入城记录了,要是她再胡诌下去的话,很快就会被牧碧虚戳穿,倒不如大大方方地承认部分事实。

  “今日我去到大梵音寺中进香了,祈求神佛保佑郡王身体康健,前途无量。”

  牧碧虚本来神态云淡风轻,稳如泰山磐石,一听见叶棘找的借口是去寺庙是为了另外一个男人祈福求缘,心中霎时冒出了一股无名的酸火。

  原欲与叶棘多寒暄几句,此时也没了这个心情。他脸上仍微微笑着,眸光却沉了几分,“我为牧相府供奉之物搬迁奔波,却突遭小贼偷袭,还请叶卿跟我去一趟大理寺。”

  叶棘怀疑牧碧虚是在公报私仇,哪肯乖乖就范,“牧大人,大梵音寺是哪些皇家重地,每年承办的水陆法会何其多,迎接的香客数以万计。如果人人都被怀疑偷到了贵府物品,这凤京城可不被你捕空了?”

  更何况,“我是南平郡王的家臣,你这样独行其事,不向郡王禀报一声,就把我带走,恐怕也太不敬重王爷了。”

  要不是大伯父牧浩**要进宫与皇帝和诸位重臣商讨平蕃事宜,牧碧虚也不可能提前知道宫廷要耗上崇开峻好几日的时光。

  这个时候不趁机出手,还要等到什么何时?

  “人证物证据皆确凿,绝不会冤枉了叶卿。”

  叶棘不到黄河心不死,“人证何在,无证又何在?”

  牧碧虚早知她有此一问,打了个响指,隔壁墙内几声梭梭之响,一个人影跃出了南平郡王那边厢的墙头。

  叶棘见栾谷腋下夹着木箱落了地,登时面如土色。

  好家伙,原来牧碧虚早已派人蹲守在她的终点,她还说怎么没听见箱子落地的声音。合着箱子才丢过了墙,就稳稳地落入了栾谷等候已久的手中。

  要是她刚才动作够快,顺着树干爬过了墙,此时被提溜在栾谷手中夹出来的就不只是木箱,还有她自己了。

  四个素未谋面的字突然从脑海中油然而生——插翅难飞。

  如今他们人多势众,一个牧碧虚可以跟南平郡王耗上一炷香的时间,身边还带着他的随身侍卫栾谷,另外还有几位谢翡手下的金吾卫,芙蓉池外更是包围着牧府的侍从。

  九族抄家也不过是眼前的阵仗罢了,她可谓是双手难敌重拳。

  当然了,就算其他人全都不存在,单只有牧碧虚一人,她也是敌不过的。

  要是她夜不归宿的话,总管从松应该会向崇开峻禀报异动。但就算得知了她被带走的消息,崇开峻一时半会也很难从宫中出来。

  牧碧虚就是吃准了这一点,“叶卿是要自己走,还是我来扶你呢?”

  牧碧虚赴任台中市御史以来,还是第一次将犯人带回大理寺青鬼池审讯。

  青鬼池的一众同僚见此都莫名的兴奋,有种幸落井下石的快乐。

  这位玉面佛心的活菩萨终于也端不起自己浮在云端、高高在上的架子了,终究还是被他们同化,现在也跟他们一样开始刑讯重犯了吗?

  谢翡看到牧碧虚押解犯人走过,有心要给牧碧虚做个优良的示范,手中的鞭子挥舞得虎虎生风,凉水泼了一桶又一桶,不时转过头来对着叶棘阴恻恻的一笑,露出泛着寒光的森白牙齿。

  叶棘一路走,一路看到的都是这般地狱般的景象。而牧碧虚就在她的身前安然若素地走着,散发着一身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圣光。

  血腥之气迎面扑来,哀嚎之声不绝于耳,牧碧虚在这环境当中浸染了许久,早已经习以为常。

  叶棘原本以为这次出行只是一次快去快回的旅程,故而轻装上阵,并没有携带太多随身物品。

  这个时候她两只手在腰袋里摸索着,“我的药……”

  呼吸渐渐困难,眼前似有黑星飞舞,胸口闷重得喘不过气。她仿佛沉入了深暗大海中的无间水狱,看不见光,也无法冒出水面呼吸一口新鲜空气。

  在经过最后一个活阎王的门前,叶棘终于这也忍受不了旅途奔波的劳累和心疾发作的窒息感,头重脚轻,眼前麻麻发黑,“扑通”一声栽在了牧碧虚的背上。

  “哟呵——”陆天白暂停了手中拷打犯人的活计,一脸好奇地看着牧碧虚怀中的叶棘,“这位犯人倒是身娇体弱得很啊!”

  还没有上刑讯就已然晕了过去,怎么能够忍受接下来的拷打?还不如一开始就全盘招供了,也省得再吃到更多的苦头。

  牧碧虚温柔地把叶棘搂在怀中,拨开她汗湿的头发,眼神中弥漫着一种失而复得的迷恋,“不要吓她,叶卿可是有心疾的。”

  叶棘原本眼前已经天旋地转,气短懒言,听见牧碧虚说的话,登时一个机灵,手上攥紧了他的衣袖,“牧大人……如何得知我有心疾?”

  牧碧虚在她的背上轻拍,为她顺着气,神色含着担忧,“叶卿嘴唇发干,呼吸急促,动辄喘息,汗出如雨。这般模样……不是一看就是心疾发作吗?”

  叶棘喘气:“既然我的旧病复发,还劳烦牧大人将我送回郡王府。若是郡王回来,看见我有个三长两短,牧大人也不好向郡王交代,是吧?”

  牧碧虚朝栾谷招了招手,栾谷捧出一瓶药上前来。

  叶棘闻见一股熟悉的药香,牧碧虚倒出几颗药丸放在自己的手心中,“叶卿你看,这药丸与你平时吃的有几许相像?”

  叶棘先看了看药物,而后缓缓抬起头来看向牧碧虚。

  她知道这狗贼今日是跟她杠上了,铁了心要在她钻进南平郡王府之前将她捉住,避免她又回到他拖不出来的保护壳中。

  为了预防万一,就连她素日吃的心疾药都提前给备下了,很难说不是蓄谋已久。

  好汉不吃眼前亏,大丈夫能伸能屈。更何况她并非好汉,也不是大丈夫。

  叶棘张开嘴唇,衔着牧碧虚手心中的药丸吞咽了下去。

  牧碧虚的手心中感觉到一股熟悉而柔软的触感,他看着叶棘将药咽下去,又饮了半杯水。

  过了一时半刻,叶棘脸上的苍青色终于退了下去,多了几分人气。

  叶棘感觉到灼热的视线一直注视在自己的身上,当她再仰起脸时,正好对上了一道隐含着沉郁的目光。

  牧碧虚眼中的那份悲伤与忧虑……仿佛并不是伪装出来的,她顿时一呆。

  但她那份震撼与感动只在心头晃了一瞬,下一刻,牧碧虚便让栾谷和所有的金吾卫,以及侍从都退了出去,房间中只剩下了他们二人。

  牧碧虚先让叶棘在公案前坐下,自己再绕回公案后,坐在太师椅中。

  叶棘左右都感觉到不对劲,这刑讯逼供她以前在军营里也见过许多,军棍伺候以赏罚分明为准则,为了杀一儆百,并非对穷凶极恶之徒的严刑拷打。

  此时此刻,牧碧虚跟她两个人共处于一个几乎幽闭的空间中,不见一丝天光泄露进来。

  在这鬼气森森的青鬼池中,叶棘突然明白了牧碧虚身发圣光的缘由。

  他的肤色过于白皙光滑,会反射微弱的烛火,整个人看起来都仿佛是一尊熠熠生光的白玉佛像,让人情不自禁地想要向他靠近,向他求援。

  但是叶棘知道,今天她会来鬼地方,全部都是拜眼前这尊玉面活佛所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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