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罗的西班牙之旅是愉快的。在巴塞罗纳的一个广场,她甚至还遇到了正在当地拍摄外景的Chuy。穿一身色彩明亮的传统弗拉明戈舞衣的Chuy依在一为英俊的斗牛士身边,看起来明艳性感又狂野,吸引得许多路人纷纷驻足观看,连心罗都忍不住停下脚步当个好奇的观光客。
Chuy一眼已经认出了她,在摄影师宣布稍做歇息的空隙,撩起裙摆向她走了过来。
“宓心罗。”
“Chuy。”
两个女人相视而笑,这算不算万里他乡遇故知呢?
Chuy没有问心罗为什么会孤身一人来西班牙,只是问她可以在巴塞罗纳停留多久。
“我也不知道,没有明确的目的地,自然,也没有确切的泛程日期,一切随缘罢。”
“真的?”Chuy明媚的杏眼一转露出一个灿烂微笑。“等我收工好不好?我也还没空游览巴塞罗纳,不如等一下我们结伴,叫胡里奥给我们当导游。”
胡里奥?心罗挑眉询问。
“就是和我搭档的拉丁美男斗牛士,他约我约得正勤快。”Chuy向正在休息的美男子飞了一个媚眼。
心罗看见了,忍不住笑出声,引得斗牛士看多她两眼。
“好,我等你。”她十分喜欢Chuy鲜明的个性,那是她一贯缺少的。
傍晚时,Chuy收了工,换上一袭古奇黑色连身裙,挽着胡里奥走向等在化妆车旁的心罗。
“宓,胡里奥。”Chuy替两人做简单介绍。
“蜜?”拉丁美男笑眯眯地问,显然是略懂一点中文的,就不晓得是为谁而学了。
“是,蜜。”Chuy也不纠正他,反而故意误导。
胡里奥明知Chuy耍滑头,却只是笑笑,也不去拆穿她,很礼貌地征询下女士们的意见。
“小姐们想去哪里晚餐?”
“客随主便,有本地特色就好。”心罗打定主意做个好游客。
胡里奥将她们领至一间位于街角的小小餐馆里。里面布置得极其简单,数张方桌之中围着一个方台,上面有四人乐队现场演奏音乐,还有舞者表演传统舞蹈。
他们一边吃一种叫巴爱雅的传统西班牙美食,一边看台上的表演。
突然,乐声一转,热情的拉丁音乐隐去,弗拉明戈的旋律缓缓响起,一个穿传统服饰的黑发男子走上台来。他徐缓地踏足,悠悠地摇摆身体,挥扬上肢,有节奏地击掌,以一种柔和中带着力与美的方式扭动腰肢。然后,随着音乐节奏的加快,他的动作速度工幅度,都强烈了起来。他**在衣襟间的结实胸膛上,有汗珠闪闪发亮,象是蜜色丝缎上缀满宝石般诱人。
有女客忍不住吹响口哨。
胡里奥发出低沉性感的笑声。
“等一下会有美丽女郎上台表演,换成男客吹口哨、喷鼻血,这是西班牙最大的特色。”
才说着,男舞者无比优雅性感地自台上步了下来,在他们桌前舞了起来,以一种煽动情欲的狂野张力,勾引着女性最原始的心动。
Chuy一 手抚胸,一手托腮,看得津津有味。心罗却突然怀念起远在国内的海啸,他也有这样一副健美强壮性感的身躯,摸起来结实而温暖。她不自觉地叹息,算不算是自讨苦吃呢?海啸也许忙到根本忘记想她,她却一个人在异国他乡独饮相思。唉,若问相思甚了期,除非相见时啊。
“想那个人了?”Chuy用中文问。
心罗转头看她,不意竟对上一双洞悉世事的明眸。她笑了笑,没有否认。
“我想也是。来到西班牙,对住性感男人,没有兴奋地垂涎三尺的表情便也罢了,竟然还摆出一副魂不守舍的鬼样子,可见是心有所系。”Chuy了然地笑。“既然想他,不如归去。”
归去?心罗摇头,已经到了西班牙,就让她纵情玩上一回罢,这样归去之后,她边没什么遗憾了。
“那就暂时忘了那人,让我们狂欢去。免得将来老了后悔,一生将重心全数摆在一个臭男人身上,结婚生子,洗手做羹汤,没了自由,亦没机会享受人生。一转眼,便人老珠黄,发疏齿落。”Chuy一语道破决大多数女子一生的经历。
心罗再次笑了,这就是她喜欢Chuy的原因了,作人要似她一般没有心肝,实在不容易。只是,她会这般没心肝,是经历过什么事罢?
“在你身上,一定没机会上演七年之痒。”她衷心地祝福Chuy一辈子都似现在这样开心快活。
这一顿饭,他们吃足三个小时,走出餐馆时,外面已经月上中天了。三人带着薄醺,沿着窄窄的小街前行,一边回味早先看地的俊男美女性感的表演。
走了没有多远,Chuy停下脚步,蹲下身去系鞋带,然后站起身向心罗和胡里奥小声说:“有人跟在我们后面。”
“别回头。”心罗提醒。
可是,仍迟了一步,胡里奥已经下意识地回过头张望。
Chuy哀叹一声,捂住眼睛,胡里奥则跨前一步,挡在两位小姐身前。
“被你们发现了。啧啧,兄弟,你的艳福不浅啊,两位这么美丽的小姐陪在你左右。”三个彪形大汉以半圆形趋近他们,将他们困在街边。
“你们想做什么?如果你们要钱,我们可以全都给你们,但请不要伤害我们。”胡里奥试图同他们交涉。他没把握在三人夹击下保护女士门的周全。
“钱?”大汉之一不屑地笑了笑,露出一口罕见的洁白整齐的牙齿。“钱哪里比得上人?”
人?心罗看了眼神色淡然的Chuy,以及挡在她们前面强自镇定的胡里奥,不确定他们之中谁是目标。不过,艳光照人又视这种场面为日常琐事的Chuy,似乎更符合捋人的标准--美丽、冷艳。
“动手!”大汉不再让他们拖延时间,下令掳人。
同一时间,心罗也有了决定。她挺身而出,迎战三个明显身手了得的男人。
“胡里奥,你带Chuy走,这里交给我。”她摆出保守的自卫姿势。
为首的壮汉向同伴使眼色,其他两人迅速欺近胡里奥和Chuy,伸手就往两人颈后砍去。心罗一见胡里奥无法保护Chuy脱身,立刻转身试图让Chuy可以安然脱险。然后,她发现了事情的蹊跷。
三个壮汉竟然不约而同地放弃攻击明显无力还手的Chuy,避开略有杀伤力的胡里奥,而锁定她位目标。她皱眉。他们想先解决有还手能力的她,再对付Chuy他们?可是,他们总是在要击中她的要害时险险避过,做什么?手下留情、消耗她的体力乎?莫非,由始至终她都估计错了?他们的目的根本不在伤人或者劫财劫色喽?
“住手!”她喝。“否则,我就尖叫得让所有人都从屋子里冲出来。”
果然,大汉们住了手,但仍就围住他们。
“不要再演戏了。你们的目标是我,不用攻击我的朋友,只要让他们安全离开,我会乖乖跟你们走。”心罗丢给Chuy和胡里奥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微笑着向大汉们说。
为首的壮汉听了,眸光一闪,敛去游戏似的态度,招了招手,马上有一辆黑色休旅车驶过来,可见他们是早有预谋的。车门随之打开,他做一个“请”的手势。
上车前,心罗向Chuy和胡里奥轻声交代。“你们放心回去罢,不用担心我,不会有事的。”说完,她低头上车。
三个大汉也随后上了车,车门一拉,车子即时驶开,将Chuy和胡里奥远远地抛在了夜色里。
车厢内一片沉默,三个男人没有任何对心罗不利的举动,只是静静坐在她对面,眼神是研审的,仿佛她是一个充满未知的天外来客。
“我是宓心罗,希望三位没有‘请’错人。”心罗淡淡地开口,不愠不火。
三人继续沉默,矢志效法不动明王。
“不准备自我介绍一下吗,各位?”心罗笑问。“肉票最起码有权利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绑架罢?”
“你不担心自己的安全?”壮汉之一问,用带着口音的中文。
“有必要吗?”她看了他们一眼。“如果要伤害我,刚才在街角你们就不会手下留情了。”
“有什么疑问,到了目的地你就可以得到答案了。”三人之首以标准的中文丢下一句,便再不肯多说什么,其他人也一齐扮锯嘴葫芦。
“二爷,电话。”全叔将电话交到正在用餐的海啸手里。“公司总机转过来的,一位Chuy小姐从西班牙来电。”
西班牙?海啸挑眉,接过电话。心罗去了西班牙,不过五日,他却已经相思成狂了。现在听到“西班牙”三个字,他立刻联想到心罗。
“喂?我是任海啸。”他接过电话。越听,脸色越凝重,眼神越凌厉狠绝。半晌之后,他眯起眼。“谢谢你,我知道了。我欠你一个人情,以后,需要的时候,海燃园会提供帮助。”
挂断电话,他扯下颈间的餐巾,抛在桌上,起身向外走。
“海啸,怎么了?”若叶扬声问。许久没有见过这样浑身散发冷冽杀机的他了。就算当年他得知她爱的人不是他而是海喑时,也不曾这样过。
“心罗在西班牙被绑架了。”他冷冷扔下一句,心脏抽紧。
“--不!”若叶骇然地掩住脱口而出的惊呼,立刻联想到自己为了权势而无所不用其极的父亲。且,宓心罗留书出走,她不能不说自己是原因之一。倘使宓心罗真有一个什么三长两短,她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儿子。儿子是那么喜欢她。
“任七,跟我去书房。”海啸沉声说。
“爸爸,我也去。”英一童稚却一样冷静的声音响起。
海啸顿住脚步,回首扫了儿子一眼,又继续向外走。
“去边,你爸爸已经默许了。”全叔慈祥地向英一微笑。
小男孩立刻大步跟了上去,身形已经隐隐有沉稳冷静的大将之风。
书房里,海啸神色冷冽肃杀。心罗不是独自去西班牙的。虽然他没有正式对外界公布心罗的身份,但派了云潜做她的近身侍卫,已经等用于向任氏内部的人召告了心罗的地位--她已经是他的人,未来的当家主母。而云潜除非死亡,否则他不会放任心罗处在危险之中。可是,他刚刚试图联系云潜,但怎样也联系不上。
这让他不安。云潜是云字辈里与云深、云泽不相上下的高手,而且心罗本人亦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能令他们丧失抵抗的人,绝对不是一般角色。
“我立刻动身去巴塞罗纳,海吟,这里的一切就都交给你同全叔了,公司里有云澜风间他们,我很放心。万一有什么那么处理不了的问题,我建议你们不妨去请教东朕。”他冷静地交代,然后转向儿子。“英一,我知道你很担心心姨的安危,但是,你妈妈也很不安。你必须象个男子汉,陪着她,不让她胡思乱想,你做得到吗?”
“是,我保证。”英一挺起胸。他不可以再当一个令大人担心的孩子了,他答应过心姨,要运用自己的智慧解决自己所面对的难题。
书房里的短暂谈话结束,全叔心领神会地已经把海啸的行李准备好了。
“若叶。”走出书房,海啸向等在一边的若叶招手。
她忐忑不安地走向他,当年海啸自以为爱她的时候,都可以对她冷冽狠绝了,现在他最爱的女人陷入了险境,不知他会怎样迁怒。
“你是英一的母亲,所以你有权利了探视自己的儿子。但想要赢回他的信任与依赖,没人能帮你,亦没有捷径可以走。就算心罗离开也不能。我不管你和心罗说了什么,那些我都不追究。可是,如果你不能接受心罗会成为我生命里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会成为英一的继母这一事实,那么,请你离开海燃园。不过我仍欢迎你来看英一。”海啸的锐眼冷睇了她一会儿。“别再自心罗身上动脑筋。”
说完,他出门上车,赶赴机场。
若叶呆呆站在门口,良久,她问身边的全叔。
“我错了吗?”
“你太过在意自己的感受了,一直忘记身边的人。”全叔低语。
心罗被带到一处巴洛克风格的别墅里。她甚至不能算是被绑架,顶多只能算是被软禁。她可以自由活动,唯一的限制是她可以同外界联系。“绑匪”好吃好喝好招待,他们还设想周到地替她把酒店的帐结了,行李衣物都取了回来,可以说是做足了工夫。
四十八小时后,她终于见到了主使者--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他看上去精神矍铄,眼睛炯炯有神,气色极佳,是鹤发童颜的最好写照。
“宓小姐,住得还习惯吗?”老人笑呵呵问。
心罗也笑,伸手不打笑脸的道理她还晓得。
“很好,不比星级酒店逊色。”
“是吗?那就多住一阵子罢。”老人顺势邀请。
“无缘无故地打扰府上,不妥罢?”心罗四两拨千钧地拒绝,顺便探对方的来意。
“呵,宓小姐是任海啸心爱之人,这不就是个绝佳的理由么?”老人眼中闪过奇异的光芒。“假如他爱你,他就一定会漏夜赶来救你。”
救?她不以为然。“又没人伤害我,哪里用得到他来救?”
“是吗?你真这么认为?你有这个自信?”老人突然扬眉。
就在他扬眉的同时,一柄锋利的薄刃,已经悄无声息地抵在了心罗的颈动脉上,只要稍一用力,她就要血溅当场了。
“如果要用伤害我的方式来打击海啸,不必等到现在。如果海啸会因为我被伤害了而放弃他固有的东西,那他也不值得我去爱。”心罗面不改色地淡然以对。
“你很爱他,恩?可是,他娶了你,也不会为他的事业有任何帮助。你不认为他应该娶一个有家世有背景的妻子吗?他需要一个入得厅堂下得厨房的贤内助。”
心罗耸肩。“我爱他,是我的事。他要娶什么样的人,则是他的事,不用我替他考虑。”
“人性啊。”老人喟叹般地说。“或者,这样的你就是任二的死穴罢。他已经来了。”
“不在我身上制造点伤痕以刺激海啸么,任老爷?”心罗突然语出惊人。
老人眼中第一次闪现真正笑意,没有否认自己的身份。“我很好奇,怎么会被你识穿?”
“你们两父子,眉目之间,极之相似。只除了--”心罗笑笑地指出。“海啸绝不会象您这样挂着笑脸审视对手。”他只会以凌厉冷绝的气息压倒对手,她在心里补充。
“呵呵,我喜欢你。让你做我的儿媳妇,是个不错的主意。”任老爷托住下巴。“不过,你不想知道海啸究竟有多爱你吗?你不想知道他的爱够不够坚定吗?”
其实是你想知道罢。心罗笑,没有说出口。其实她老早想通了。海啸有过去,她自己又何尝没有?无论如何,她没理由为了未及参与的过去,折磨彼此。她学坏了,好在,她已经在自我反省中。
“可是,我想知道。”任老爷一挥手,用利刃抵住心罗的人收回刀。“云潜,替我看住我的客人,不许她踏出这扇门。”
“是,老爷。”云潜恭敬地应。
待任老爷走出房间后,心罗才缓缓回头看向身后表情凝肃的男人。
“初次见面,云潜。”心罗笑眯眯地同他打招呼。
云潜颇不自在地咳了一声。“宓小姐。”
“站着多辛苦,不如坐下来罢。”
“对不起。”他安分地坐在了她的对面。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你又哪里对不起我了?”她很好奇。自己已经染上海啸的坏习惯,明明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却还要人家宣诸于口。哎呀,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啊。
“二爷派我保护你,我没能完成任务。”云潜不是不惭愧的。可是三爷一出面,就把他给解决了,一见到老爷子,他就知道,事情已非他所能左右的了。
“如果海啸知道什么是被谁所摆布,他自然就不会怪罪你了。”心罗反倒心平气和。任海啸的父亲,分明就是老狐狸一只,云潜功夫再好,脑筋再快,只怕也算计不过任氏的前任当家。“坐在这里,闲着也是闲着,不如陪我下一局吧。”
心罗指了指桌上的国际象棋,不晓得云潜的棋艺如何,但是打发一下无聊也是好的。
海啸风尘仆仆抵达巴塞罗纳,下了飞机就直奔云潜最后一次同他联络时所报告的心罗下榻的希尔顿酒店,向前台打听。前台小姐立刻将一个信封交给他,并告诉他:
“有一位先生来替宓小姐结帐,取走她的行李后留下这个信封,交代如果有人来找宓小姐,就把信封交给他。”
“谢谢。”海啸接过信封,皱眉撕开封口,抽出信纸,展阅。
看毕,他将信收好,向外走。有日有计划的将心罗给困在某地,然后算准了他闻讯会先来酒店打听,是以留下线索。
那张该死的纸上统共只得一行只,是一个地址。
他深吸一口气,对方没有打勒索电话,寄上一张血淋淋的照片附上子弹,可见志不在伤人或金钱,想必不是冲着心罗而来的。但愿但愿!
走出酒店,他伸手拦出租车。上车之后,他向司机展示那个地址。司机踩足油门上路。海啸靠在椅背上,心知风、云辈分的十大高手一定会在暗中紧紧跟上。
等出租车到了目的地,海啸下车,站在气势恢弘的别墅门前,暗暗皱眉。住得起豪华宅院的人,会是谁?他最担心的是任氏早年在江湖上结下的仇家,若是为了寻仇,心罗的处境就大大的不妙了。
他按门铃。从不以为自己会为了一个女人而只身犯险,可是,一听心罗出事,他便心急如焚,撇下一切日夜兼程赶了来。恐怕以后会被东朕嘲笑一生了。
巨大的雕花铁门无声地向两边滑开,海啸镇定地走进去。里面即便是龙潭虎穴,为了心罗,他也必须闯。然而让他奇怪的是,偌大的别墅,推开门,竟空****的,连个人影都没有。他挑眉,这算什么?唱空城计?狐疑地在底楼的大厅环视一遍,确定没有埋伏,他才缓缓上楼。
然后,他听到隐约的声音,便循声小心翼翼地接近声源,直到被一扇门挡住。吸一口气,做足了心理准备,他伸手握住镀金的门把手,一旋一推。
门在他眼前被推开,海啸走进门,当他看清室内或坐或站的四个男人的同时,惊诧愕然的表情瞬间掠过他一贯神色冷凝的脸。
“父亲!”他低声咆哮,几乎在同一时间已经明白他们在玩什么把戏。如果不是他太着急心罗的安危,不是太匆忙赶来救她,如果他稍微查一下这个地址是什么地方,登记在什么人的名下,他就不会这么狼狈地被父亲捉弄。“您以为这个玩笑很有趣,恩?!”
“当然有趣,能看到我们的二哥冷修罗任海啸先生,一脸惊讶莫名的颜色,简直比拟世界第八奇迹,完全值回票价。”花天价买下巴塞罗纳近郊的豪华别墅,只为了引这个二哥入壳。大手笔啊。不等任老爷子发话,三名“绑架”心罗的壮汉中的一人抢先发言。
“你给我闭嘴!任三,还有任四、任五,不要以为我这几年做了生意人,疏于练武,你们的身手就好过我。等我把事情解决了,有你们三个好受!还有,不要想跑,也别想向父亲求救。”海啸冷眼瞥向三个弟弟。他们是同一时期被收养的孩子,年纪相仿,虽然看上去高高壮壮的,但玩心太重,不惯商场的尔虞我诈,所以跟着父亲去了荷兰,除了陪伴父亲养老,兼且也放他们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没料到,他们越玩越过分,玩到自家人头上来了。
想到这里,他的目光转向老父身上。
“父亲,心罗在哪里?”
“那个丫头就那么好?你见了父亲兄弟,也不问候一下,倒先问起女人来了。”任老爷摇头。“这是不是就是有异性没亲情?更何况,那丫头无父无母,一身孤苦,又是别人的情妇。她之于你,能有什么好处?”
海啸眯起眼,父亲从来不过问他的情事,反正已经有了英一,且任家并没有香火传承的问题,所以在男女之事上,他们兄弟一贯很自由。
“父亲,您不是崇尚无为而治吗?不是不插手我的私生活的吗?还是--有人向你嚼舌头了?”他应该想得到的。全叔虽然不会多嘴,但父亲若问起来,他还是一定会如实以告。更何况还有惟恐天下不乱,无事尚且要生非的东朕在。
“就算我不为难她,那你又有没有为她考虑过?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就算任氏现在淡出江湖是非中心了,但任家毕竟树敌不少,你能保证似今日我们这样的恶作剧,他日不会真的发生在她身上?你能保证她不会为了自身的安全而出卖你?醒醒罢,儿子,她不是若叶,她不适合你。”
“父亲!”海啸阻止父亲再说下去。“心罗不是那样的人!她也不是一个等着别人去保护她的人,而且她知道我不是一个会轻易放弃原则的人,无论发生什么,她的安全才是第一的。以她的性命换取我的安全,绝不是我要的。且,你不了解心罗。我从头至尾、由始至终没有在乎过她的出身。我的出身又比她好多少?她好歹还是清白人家的女儿。我呢?那些自诩为名门富豪家的人转过背去还不是议论我是流氓的儿子?至于她过去的恋情,那又怎样?谁人没有历史?我又何尝没有?除了替我生了一个儿子的若叶,外面更是曾经有过不知多少风流债。仔细想想,是我怕心罗嫌弃我、不要我,而不是我们看不起她。”
见父亲同其他三个弟弟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他叹息。
“父亲,心罗是一个受了委屈也不会哭的女孩子,她也不会闹,但她会走。我和她,是我巴住她,怕她不告而别;是我想以一种可以长期维系的关系将她留在我的身边。父亲,我爱她。如果您不能接受她,也请直接告诉我。我会带她走,即便是要我抛下任家也无所谓。所以,请告诉我,她在哪里,我不想让她再受一丝一毫的委屈,哪怕是来自我的家人的也不行。她是唯一让我珍惜的女人,父亲,我爱她。”
海啸朗声同父亲说,全然不介意三个弟弟目瞪口呆的呆滞表情。
“你确定吗?儿子,你确定是真的爱她,而不是因为征服欲望在作祟?”任老爷再次问,他已经有过一次深刻的教训了,儿子上一次的恋情,根本就是青年人的意气之争,结果是孙子长年没有母亲陪伴。这一次,他要儿子再三确定自己是真的爱上了宓心罗。
“是的,我确定。我爱心罗,我要娶她为妻,我要我的余生同她一起晨昏共度。”
任老爷笑了起来,扬声问:
“宓丫头,你听见了吗?我这个冷血无泪绝情的儿子,为了你,差一点要同我断绝父子关系呢!可见他是真的爱惨了你啊。这下子你应该可以安心嫁给他了罢?”
“听见了,你们讲话那么大声,好象比赛谁的喉咙响一样,想不听见都难。”心罗的声音在海啸身后悠然响起。“害得我输了一盘原本能赢的棋。”从听见他声音的那一刻起,她的全副心思就都已经飞到他身上去了,哪里还有心下棋,所以被云潜狠狠赢了一局。
海啸浑身的肌肉倏然绷紧,他缓缓回身,就看见她穿一件红色低领衬衫黑色长裤,赤脚站在门边。他不由自主地走向她,伸手将她揽在怀里,狠狠抱紧,下巴压在她的头顶。
“心,别再离开了。我不想再提心吊胆。对不起,我让你没有信任感,但是以后不会了。”
“没关系,海啸。我只是太期待这趟西班牙之旅了,所以自己跑了出来,害你担心了。”心罗微笑,双手环抱他的腰。适才在门后,她将他们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也将他对她的心意全都记在了心里。
“哼哼!”旁边有人杀风景地咳嗽,打断正欲当中耳鬓厮磨的一双情人。“二哥,要亲热请回房间去,切勿在我们这些纯洁天真的单身男人面前表演妖精打架。”
“任三!”海啸只能翻白眼感叹家门不幸。
“是啊,儿子,我虽然不是老古董,不过,你们要干什么,还是等婚礼之后罢。”任老爷也开口。“我要你们有一个盛大的婚礼。”
“没问题!”海啸答应得飞快,因为正中他的下怀。
任老爷听后,偕同任三、任四、任五退了出去。海啸同心罗隐约听见他们嘀咕“东朕那贼子,又被他海赢了一票,赚进豪华别墅一幢”云云。
“就知道会被他卖掉。”海啸拥着心罗,感受她的气息。
“你不谢他吗?如果不是他在后面做小动作,也会引任老先生出面,我也不会向自己承认我爱你。”心罗浅笑嫣然。
“什么?”他轻轻放开她,激动地细细凝视她的脸。“你刚刚说什么?”
“我爱你。”她终于向他,也向自己承认,爱上了啊,心不由己,情不由己呵。
海啸笑了,低下头,吻上她。
“我也爱你。”
最后一个字,已经化成唇间的呢喃。
终章 幸福
秋初,在海燃园里,举行了一场盛大的婚礼。新郎是任氏现任当家任海啸,新娘是天王集团董事长王洛衡的契女。当天出席婚礼的,全是黑白两道上有头有脸的人物。
王家以嫁女之姿送心罗出阁,王氏夫妇双双到场给予祝福。
任家未婚的四个儿子充当他们的伴郎,若叶、Chuy和云澜还有王家的一个女儿担任伴娘,英一则是他们的花童。惟有东朕,因为做了坏事,被修理了一番,只能在台下观礼。
心罗原本担心父亲要结婚,新娘却不是妈妈,英一会难过,所以执意要得到英一的同意,否则不会有婚礼。没料到最开明的竟是小英一。
“很好啊。妈妈回来了,你嫁给爸爸,我今后就变成有两个妈妈。有两个妈妈疼我爱我,不是更好吗?你们都会想方设法宠我呢。”小男生说出惊人之语,令大人感动得一塌糊涂。“且,我最大的心愿就是心姨你可以留下来,这是最好的办法呢。”
而若叶则私下找心罗聊了一夜,向她道歉,请她原谅她为了儿子所做的自私的事,还祝她和海啸幸福。
东朕更是妙绝,特地请了一群男模在传统的新郎不能见新娘的结婚前夜,于已经改建好的温水室内泳池,表演泳装秀,煽动心罗睁大眼睛看清楚,任海啸不见得是最佳人选。旁边还有任家其他兄弟起哄,只有任七脸色不豫,却又无法干涉自家几个哥哥的惟恐天下不乱。几个受邀的女客全数看得目不转睛。
最后是海啸和海喑两兄弟闻讯赶来,几乎要掐死东朕,才结束了准裸男秀。害得若叶大呼不过瘾,嚷着要东朕改天带她去参观模特公司,连已经怀孕四周的铁靖湮都抚掌附和,大赞好主意。
然后,婚礼之日到来。顺利完成结婚典礼,东朕又伙同任三等人,想大闹洞房。谁料等东朕施展撬锁功夫,开了门,众人一哄而入,却发现,等着他们的是一室幽静,两个新人留下一纸短信,自阳台溜走。徒留一个空房间给一般人马。
任三、任四、任五:
我和心罗度蜜月去了,不知道地点与归期,只知道会玩个尽兴后才回来。所以,公司和家里就交给你们了。这是你们联合东朕捉弄我的结果。好自为之罢,兄弟。
又,好好照顾我的儿子。倘若我蜜月回来发现他有什么不妥(包括染上你们的坏习气),你们就等死罢。
如果,东朕也在看信,心罗要我转告你:欲擒故纵、若既若离这八字箴言。
好了,再见罢。
任海啸,宓心罗留。
趋车赶往机场的海啸与心罗仿佛听见惨绝人寰的哀号。
“把一切丢给任三他们,不会有事罢?”心罗笑问,并不怎么真的担心。
“我已经替他们把他们分内的工作抗了将近十年,现在轮到我们去逍遥快活了。”他朗笑。“不谈他们,告诉我,姓王的小子婚礼前寄给你的信里写了什么?”
“他说,如果你不能给我幸福,在外拈花惹草,我还有他,他会把我抢回去。珍惜、爱护、照顾、宠溺……做一个男人所能为心爱女人做的一切。”她老老实实告知。
“让他死了这条心罢。你是我的!”海啸大不以为然。“老婆,我爱你,我不会辜负你的信任的。更是死也不会给姓王的可乘之机。”
“老公,”心罗在他脸上吻了一吻。“我忘记告诉你了--”
“什么事?”听见她甜而糯的一声“老公”,海啸差一点把车开出线去。
“你刚刚闯了一个红灯。”她嘴角有神秘笑容。“还有--”
“老婆,你开始学会吊人胃口了哦!”他警告似地瞥了他的爱人一眼。
“海啸,我怀孕了。”她轻声宣布。在西班牙浪漫的气氛里,她拥有了他的骨血,他们爱的见证。
“什么?!”开车中的男人忘形地大叫,惊喜连连地问:“真的吗?真的……”
夜色中,传来如铃般清朗的笑声。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