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扫屋

你是我咫尺遥望的岸 连谏 1285 2024-10-18 15:59

  

  文:连谏

  小时候,腊月是我最喜欢的一个月份,因为进了腊月,距离过年,真的就是单天数了,而我,对过年的热爱又是比热爱什么都热爱,只因那是个物质贫乏的年代。只有过年了,小孩子家才有新衣服穿,新衣服的口袋里才会装着拜年得来的压岁钱,还有多到吃出口疮来的香喷喷瓜子和花生,更有N多糖果安慰寂寞寡淡了足足一年的口舌。所以,每每进了腊月我就兴奋得不得了。进腊月这天,母亲总要认真地叮嘱我们这群以惹祸为能事的捣蛋鬼:进了腊月门,嘴上得派个把门的。就是不许说不吉利的话,至于好话嘛,可以敞开着说,越多越好。

  在高密老家,腊月里有好多的风俗,不过,在诸多的风俗讲究中,我最爱的是扫屋。

  至于扫屋这风俗的由来,我还真不知道。只知道扫屋是每年腊月二十四必进行的项目。一到这天,母亲就会指挥我们把坛坛罐罐搬到院子里,能挪动的家具也要抬出来,我们小孩子的任务就是把搬出来的家什儿擦洗干净,然后,母亲把扫把绑在一根细长的杆子上,用方巾包上头捂上嘴,只露一双虔诚的大眼睛,进房,扫屋,因为母亲的表情过于肃穆,反倒会引起我们的好奇,便会扔下干了半截的活,跑到门口探头探脑,若是被母亲发现了,母亲也不说什么,眼睛略做威严地一瞪,作为驱逐信号,好像扫屋是桩多么神圣的仪式,容不得我等黄口小儿染指。

  母亲越是不让靠近,我就越是好奇,常常藏在门口一隅往里张望,堂屋的房顶,经年累月地被油烟熏着,黑得油亮油亮的,被蜘蛛们遗弃了的蜘蛛网,像长而瘦的麦穗一样垂下来,足有一二尺长,因为乡间的灶是拉着风箱烧柴禾和草的,总有灰烬随着风箱的一推一抽,醉汉一样东倒西歪地闯出灶口,飘飘摇摇地往上飞,撞到穗子一样的蜘蛛网上,像孩子找到妈妈一样,再也不肯离去了,日复一日地,这蜘蛛网就愈发地肥大了起来,胖嘟嘟的,像一穗饱满的高粱,到了腊月二十四这天,母亲用扫把轻轻一推,它们就无声无息地落了下来,轻盈地扑倒带灶间的地上,像一坨有点重量的云。母亲的扫把很有爱,尤其是扫到堂屋檩子上的燕窝时,小心翼翼的,尽管,此刻燕子们正在南方越冬,可母亲总怕一不小心碰坏了燕窝,怕明年春天燕子回来了会生气,会弃窝而去,所以,每每扫到这里,都是分外的轻柔,简直不是扫,而是抚摸。

  母亲是非常喜欢燕子的,因为家有燕子是和睦兴旺的象征,记得我们搬到新家那年的春天,有个黄昏,母亲在门口拦着我们,让等等再回家,就是因为有两只燕子选了我们家堂屋,正筑巢呢,她怕我们这群又吵又闹的淘气包会把燕子吓跑。

  扫完屋顶,就是收拾墙壁再然后是屋里的角角落落,等母亲打扫完,从屋里搬出去的坛坛罐罐以及其他小家什,我们也基本擦拭干净了,母亲会指挥着我们逐一搬回去。其实,我喜欢扫屋,也是因为要搬这些坛坛罐罐和橱子啥的,这一搬呀,总能搬出一些惊喜来,譬如:搬着搬着,不见了已很久的陀螺出现了;那把银光闪闪的小勺子、毽子……总之,那些莫名其妙消失了的小物件,全部会在扫屋这天,神气活现地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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