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幼卿的语气很温柔,她伸出胳膊,抱了抱他的身子。
萧鹤川垂下眼眸,在她的发丝上印上了一个亲吻。
“不要担心我,约翰夫妇都把我照顾的很好,我在学校里也很好,有雪澄和文丽陪着我,时间总是过的很快。”
“嗯。”萧鹤川的声音低哑,扣在她腰间的大手却是情不自禁的用力了些。
幼卿的眼眸如水,抚上了他的面庞,“得空了给我写信。”
萧鹤川点了点头。
“我走了。”幼卿从他手中接过行李箱,她一直在微笑着,虽然不知下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亦不知这一场仗要打到什么时候,但在这一刻,她不想让萧鹤川看见自己的不舍,与自己的眼泪。
萧鹤川的黑眸深敛,他一直在看着她,在幼卿转过身时,他拉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扣在了怀里,无声的,紧紧地抱住了她。
幼卿的眼眶瞬间变得温热起来,手中的行李箱亦是落在了地上,发出“啪嗒”一声轻响。
江城。
“司令,我们这次共抓获敌军第七军团,共计两千四百名俘虏,该如何处置?”
“这些俘虏中,凡是踏入过金陵的一律枪决,不接受投降。”
听着萧鹤川的话,一旁的参谋长微微一凛,忍不住对着萧鹤川道,“司令,此举怕是不妥,杀战俘不符合国际公约。”
萧鹤川一声冷笑,向着参谋长看去,“国际公约是给人制定的,不是给畜生制定的。”
“是。”参谋长再不敢多说。
“即刻行刑,我亲自看着。”萧鹤川拿起一旁的军帽,与传令兵吩咐了一声,离开了指挥部。
刑场上。
“司令请看,这些都是在金陵参战过的,属下已经把他们全都揪了出来。”
萧鹤川看着那些战俘,眼中有厉色闪过,“这么毙了倒是便宜了他们,把他们头发剃了,衣服扒了,全给我捆在一起。”
“司令,”一旁的下属听着心惊,“这要传出去了,只怕会有人指责您虐杀战俘。”
“我就虐杀了又怎么样,国际公约不允许对平民开火,你去问问这些畜生,他们在金陵都做了什么?”萧鹤川的声音冷酷到了极点,在金陵保卫战中,他曾亲眼目睹过东洋人的暴行,比起这些东洋鬼子在金陵犯下的滔天罪行,他若这般轻易的饶恕了这些恶鬼,又如何能慰金陵城中惨死的数十万无辜百姓的在天之灵?
“按我说的去做。”萧鹤川下了令。
大洋彼岸。
“叮铃铃”下课铃声响了起来。
幼卿收拾起了教案,她已是读完了所有的课程,选择了留校任教。
“阮老师。”有学生唤住了她。
幼卿停下了步子,看着两个女学生笑着上前,将一束鲜花送到了她面前,“今天是您三十岁的生日,祝您生日快乐!”
幼卿有片刻的恍惚,三十岁?是啊,她都已经三十岁了。
她回过神来,含笑从学生手中接过鲜花,“多谢你们。”
学生们笑着与她道别。
幼卿回到了住所,选了一个花瓶将鲜花插了进去,她凝视了片刻,而后走向了镜子。
镜中的自己眼神明亮,皮肤仍是细腻而光洁的,比起二十来岁时的青涩,多了几许温和与从容,她已是从约翰夫妇家里搬了出来,靠近学校租了一间公寓,易雪澄在去年也结婚了,夫妇二人志同道合,一直在为国内的战争奔走着,他们都知道,这场战争快要结束了,而她一心等待的人,应该也快回来了。
数月后。
“幼卿,幼卿!”
幼卿打开门,瞧见了易雪澄因兴奋而涨红的脸。
“雪澄,怎么了?”
“快,快跟我走!”易雪澄的眼睛亮晶晶的,似乎蕴着泪光,也说不清是开心还是难过,只拉着幼卿的手,将她带出了家门,去了一家商场。
那家商场已是挤满了人,他们都站在那,围着一台无线广播。
幼卿有些茫然,易雪澄则是握住了她的手,两个人站在一起,听着广播里传出一道男声,播报的新闻是日本天皇宣读《停战诏书》,在这一天向全世界宣布无条件投降。
“小鬼子投降了,小鬼子投降了!”易雪澄流下泪来,围观的众人亦是欢庆鼓舞,奔走相告。
“幼卿,你听见了吗,鬼子投降了!”
“我听见了,我听见了,”幼卿也是喜极而泣,两人携手从商场里出来,只见街道上到处都是在欢庆胜利的人,人潮拥挤,两人被人群冲散,在广场上,一名美国大兵揽住一个护士俯身亲吻了她,被一旁的摄影师抓拍了下来,幼卿随着人潮向前走着,路过街心花园时,她喘着气,在一张长椅上坐了下来。
她捂住了自己的脸,止不住的心潮澎湃,这一场可恶的战争终于结束了,终于结束了……
“卿卿。”
耳旁似乎传来了一声呼唤。
幼卿放下了自己的手,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卿卿。”
幼卿站了起来,缓缓转过身。
她看见在花园一角处站着一个男子,他取下了礼帽,露出了沧桑而坚毅的面容。
“九叔……”幼卿不敢置信的站在那,她刚要迈开步子,就听那男子沉声吐出了一句话来,“你不要动,在那里等我。”
幼卿停下了步子,看着他一步步的向着自己走近,一别经年,他和她都已不再年轻。
她有些迟疑而缓慢的伸出手,生怕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错觉,直到她的手指真真切切的抚上了他的面庞,有惊喜的泪水从她的眼睛里滚落,“九叔,真的是你,你回来了。”
“是,我答应过你,我回来了。”他的声音沙哑,对着她露出了笑容。
既许国,亦许卿,于他而言,这辈子已是圆满。
她又何尝不是。
历经十三载,她终于等到了在她十七岁那年遇见的人。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