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卿原先在医院的工作就很繁忙,后来又前往文城,没日没夜的照顾着萧鹤川,待她此番回到金城后没两天就倒下了,她发了烧,浑身都跟散了架似的。
她还记得好些年前,她住在萧凤华家时也曾病过一次,萧鹤川回来看她都不敢让母亲和长姐知道,现在他不用再避着她们了,可他却没法子回来。
幼卿倚着床头咳嗽着,她心里挂念着萧鹤川,不知道他的伤势怎么样了,她也不知道前线的战况怎么样,这些天都没有在报纸上看见前线的消息。
厨房中。
瞧见了庞氏的身影,熬药的嬷嬷有些惊讶的喊了一声,“太太,您怎么来了?”
“这是给幼卿熬的药?”庞氏上前打开了药罐子,顿觉一股苦味扑鼻而来。
“是的太太。”那嬷嬷晓得庞氏不待见幼卿,这母女俩的身份又实在是尴尬,也不敢多说。
“你们先下去吧,这里我来看着。”庞氏从一旁拿起扇子,轻轻地扇起了火。
“是,那有劳太太了。”那嬷嬷心里感慨,只道竟是是亲娘,庞氏心里到底还是心疼闺女的。
厨房里只剩下了庞氏一人,她四下里看了看,从怀里取出了一个小纸包,打开,将里面的粉末尽数撒进了汤药里。
她已经让她嫁了进来,那就绝不能再让她生下孩子,若幼卿跟萧鹤川有了孩子,岂不是要将她的脸打得啪啪作响,对着那个孩子她是要认作侄儿,还是要认作外孙?在这督军府里,她还有什么颜面来掌管家事?岂不是要彻彻底底被常姨娘踩在脚下,还有麟儿,他是要当舅舅,还是当哥哥?
庞氏的眸光暗沉,她拿起勺子搅了搅汤药,低低的道了句,“幼卿,你怨不得娘,你们的孩子不该出生,他不该来到这个世上!”
很快,庞氏听见了萧文悦的脚步声,她心中微紧,快步离开了厨房。
萧文悦端起了药碗,给幼卿送了过去。
“大姐姐,多谢你了。”幼卿声音微弱,吃力地道谢。
“谢什么呀,幼卿,你快躺下,快把药吃了。”萧文悦取来一个枕头为幼卿靠在身后,端起药碗送在了她面前。
幼卿端起了那汤药,却没有立刻就喝。
“我知道你担心九叔,你把自己的身子养好,九叔会很快回来的。”萧文悦轻声安慰着,为幼卿掖了掖被角。
“嗯。”幼卿点了点头,她定了定心神,端起碗喝了下去。
“好苦啊。”幼卿皱了皱鼻子。
“来,吃一块糖,”萧文悦为幼卿剥了一块水果糖,照顾着幼卿躺下,陪了她许久才离开了房间。
萧文悦心里牵挂着孩子,刚要回自己的院子,却见花园里站着一道身影,似乎是在那里等着自己。
萧文悦有些惊讶,走近了些方才看清这道身影竟是萧远川。
“爹爹?”萧文悦有些惊讶。
“悦悦,幼卿怎么样了?”萧文悦点点头,与女儿温声问道。
“不太好,”萧文悦叹了口气,“她虽然不说,但我知道她心里很惦记九叔。”
说完,萧文悦向着父亲看去,她默了默,又是说道,“爹爹,您不要怪她和九叔,事已至此,咱们不要拆散了他们,还有庞姨,您也别把气撒在她身上。”
萧远川望着自己的女儿,眸中浮起几许欣慰之色,“你一向是个好孩子,你放心,他们都已经结婚了,娘也认了,我再反对也没用,况且你九叔那个性子你也知道,旁人要看笑话就看笑话吧,现在国将不国,谁还有心思在乎这些。”
萧文悦轻轻松了口气。
父女俩有片刻的沉默,萧文悦又是说道,“爹爹,您别怨女儿多嘴,如今九叔还在北口一线和东洋人打仗,我们萧家在金城还有不少的兵力,您为什么不能将这些兵力全都派过去,一鼓作气,去帮着九叔呢?”
“这一大家子不能全赌上去,”萧远川看着女儿,“总要有人留下给他们兜底。”
萧文悦不再说话,她低下头,清亮的眼睛中有失望闪过。
“你大哥怎么样,有消息吗?”萧远川问起了儿子的下落。
“大哥……去了东北。”
萧远川神色萧索,心中浮起牵挂,“东北现在是最危险的地方,你告诉他,我管不了他,那就让他的妻儿回来吧,我们帮着他照料,不要让他们娘俩在外面漂泊,不管他选择哪条路,这里总归都是他的家。”
说到这,萧远川顿了顿,又是言道,“父子间哪有隔夜仇呢,何况家里还有你奶奶,还有你。”
“爹爹,我知道了,若有机会,我会将您的话转达给大哥。”
萧远川点点头,叮嘱了萧文悦两句,要她赶紧回去歇息,自己则是转身离开了花园。
瞧着父亲的背影,萧文悦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偌大的一个萧家,怎么就成了现在这样……
幼卿睡到半夜,腹中却传来一股绞痛,让她从睡梦中惊醒,疼出了一身冷汗。
她喊了两声丫鬟,外面却仍是静悄悄的,幼卿咬了咬唇,挣扎着去了盥洗室,底裤上果然一片血红。
她不晓得怎么回事,她刚来过月信不久,按说还没到时间,但她最近的信期一向不太准,她晓得自己最近情绪压力过大,一直担心着萧鹤川,又加上旅途劳累,还生了病,信期乱了也有可能。
幼卿也没有太放在心上,只强撑着换了衣裳,浑身虚弱的又是躺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