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olume 05
01
寺庙、签文、平安符。
无敌海景、好吃的凉面、溢满海洋气息的空气。
周玮曾经说,我们以后一定要去厦门,海边是个求婚的好地方。
原本两个人的未来,变成一个人的旅程。
但即使心里有一些还没有理清的牵绊,也并没有最初以为一定会出现的疲倦感存在。
虽然不过是走马观花,也许转身就会在记忆里逐渐淡去的风景,无论如何都有着特别的意义。
我和周玮没有开始的仪式,转换成了此刻我一个人进行的告别的仪式,也是一种浪漫。
风从巴士敞开的车窗里肆无忌惮地灌进来,谢昕涛要是看见此刻被风把头发吹得散乱的我,说不定还会颇为满意这种所谓的“自然”状态。
我抬起头,天空褪色的蓝里渗透着白色的云,阳光灿烂到像是仍然在夏天的梦里一样。巴士沿着海岸线行驶,窗外铺展开的天空和海,像是经过色泽处理一般的电影画面一样,湛蓝到让人叹为观止。
回忆也像是沿着海岸线一直铺展开来,追随着我,细密地延展开延展开,积聚成无法抗拒的力量,像浪花狠狠拍击海岸一样席卷。
记忆是太难控制的事情,它从来不讲道理,蛮横地让我眼里心里逐渐大雾弥漫。片段就像是逐张快放形成动态的画面,占据回忆中枢,清楚地映现脑海。
据说回忆会给曾经蒙上柔光。
但那只是据说而已。
至少对我来说,记忆里是很多狰狞的形状。
但周玮出现的时候,我被遮蔽了所有视线,命运被他牵引着,改变了角度。
最初那个说着“我要你爱惜你自己”的周玮,现在想起来也还是觉得那么珍贵。
只是世界总是喜欢在最美好最轰烈的时候骤然陨落如同流星,他离开的时候带走了光,世界从此更加黑暗而尖锐。
其实真要认真说起来,曾经,也并没有多少的缠绵悱恻。
但生日蛋糕的甜蜜,拥挤人群里十指紧扣的归属感,凛冽的风里提供温暖的怀抱,亲吻时淹没呼吸的专属于他的气息。
这样的甜蜜,比冬日呼出的白色气息消失的更快。
现在,回忆是连接我和周玮的唯一桥梁。
而且,也就到此为止了。
我和他谁都没有成为最后的赢家。
所以,程天爱,是时候割开眷恋,踏进一个新的世界了。
巴士在海滨浴场的停车场停下来,周围的乘客动静很大地拿着行李投奔阳光和大海的怀抱。坐在我旁边的少年却仍然沉在睡眠里。
阳光追随着风,穿过车窗经过他的侧脸,睫毛在眼睑描绘出淡淡的影迹,显得皮肤苍白到近乎透明,让眼睑上的细密的血管的纹路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次这么近的看到人的眼睑上的痕迹,还是在蛋糕店和谢昕涛说起要旅行的时候。
从停车场看过去,完全能看到海面不断变换层叠出的绮丽的景色,阳光、深蓝的海面、亮蓝的天空和白色的云,浅灰色的岩石组成一整幅色彩丰盈的画面。海平面和天空没有分界线,只有大片大片的云像鱼鳞般层层叠叠铺陈开来,阳光从云朵的缝隙里流淌出来,溶化了全世界。
谢昕涛那个热爱人生的家伙如果在这里,看到这样一副景色,不定得多high呢。
我的左边脸被阳光烘烤出热度,这一刻,谢昕涛在的天空下,是不是也是在这个属于寒冷的季节里难得的好天气呢?
他有没有想念大概被他定义为无理取闹又吵得要死,表情行为大概只能算作轻佻,完全不符合他的世界的主流价值的我呢?
他会不会也有一天就消失在我视野的尽头呢?
或许不会消失,但某天他也许会用我不曾见过的陌生姿态,牵着谁的手。
在脑海勾勒出的场景,在心上变成了细密的刺,一下一下,居然生生的感觉到疼。
直到现在我才知道我的画面感太强太生动了,没去做画家实在太可惜了。也许现在开始努力一下,也能成功?
爱和海洋很像。表面上看起来平缓的部分,内在却其实分明激流汹涌。那些潜伏在心底,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无法压抑,即使刻意不去正视也无法消弭的情感,被刺得昭然若揭,再无悬念。
我果然,喜欢着谢昕涛。
而且谢昕涛,他当然喜欢我。
无论是谁,如果有人对自己抱持着特别的关注和好感,应该是能够感觉得到的吧。
何况原本就感觉敏锐神经纤细,洞察力高人一等的人如我。
所以确定谢昕涛对自己是有着和对旁人不一样的情感和关注,并不需要太多时间。
只是,即使太过于笃定这样的感觉,也因为谢昕涛的不置可否而仍然无法干脆的给出一个结果。
就像即将进站的列车,在非常接近终点的时候,忽然停在了原地。
说不郁闷,是骗人的。
02
阳光已经淡淡褪下了耀眼的光,变成柔和的夕照,与海平面慢慢融合。
电话亭里有可爱的绿色电话,投进去硬币的时候能听到清脆的声响。
听筒里不太明晰但也无法忽视的微小电流声,被接通后谢昕涛劈头盖脸的实打实的责备感满载的声音并吞掉:“程天爱?你终于记得打电话了?不是说去五天?手机也不开,都快一个月了!”
即使他分明带着责问的气势,也无法湮没我听到他的声音是内心带着的欢喜感:“哪有一个月,才十天好不好。你不是老嫌我烦着你么,我不出现你应该很哈皮才对啊。我跟你说现在是长途哦,你控制好呼吸别太多停顿浪费我的钱,不然我可真回不去了。”
原本五天的假期,因为周玮开出的病假条,又增加了一周。不过这种细节是没有必要对谢昕涛坦白的。
“为什么不开机?”他仍然纠结着,“我还以为你被拐卖了。”
“上了机场巴士我才发现忘记带手机了,我郁闷着呢。”阳光移动角度,笼罩住了电话亭,从透明玻璃外投射进来直接打在眼睛上,闭上眼,也能感知眼睑被完全的金黄色覆盖。
“钱包没掉吧?把你带着的卡的卡号告诉我,以防万一。”他说。
“喂喂喂,有没有人告诉过你,男人肯为女人花钱,表示他对这个女人多多少少有着意思哦。你不是一直咬定你对我没不正当的企图么?”我笑得毫不含蓄,反正他也看不到。
“什么不正当的企图,你说话能不要老是这么刻薄么?”停顿了两秒,他换了一种比较温和的口气,“程天爱,我现在正式通知你,赶快回来,回来以后乖乖做我女朋友。”
“哈?女朋友?”
虽然男生表白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啦,虽然我一开始就是抱着让谢昕涛为我神魂颠倒五迷三道到不可自拔的打算啦,虽然我早就疑心他对我的感情已经不浅了,但是他这告白的方式和语气,也太随意太自然了吧?
“女朋友,多正当的企图。”他的声音放慢放软下来,“虽然有十天你没有和我联系,虽然你每次都像随时可以和我划清界限一样,我也知道,有时候你会想念我,就像我这些天想念你一样。”
这个人,和第一次,第二次,后来的每一次我见到他的时候完全一样,直接简单,表白也好,思念也好,感情也好,爱也好,居然都能够毫不掩饰自然而然地表达出来。
所以我也能相信,他给的承诺,他愿意承担的情感,他都会完完全全认真地去面对去完成么?
即使天秤的这一边,是这样一个千疮百孔的我,也可以吗?
“喂,是你说别太多停顿的,不担心没钱回来见我了?”他的声音里带着调侃的意味,“好玩么?有什么感想?”
“感想?”姐姐我居然因为“被告白”而脑细胞都停滞了,这也太逊了。我深呼吸两下,调整好情绪,语气也回到了寻常,“神社里求的签文说我能活到86岁,好恐怖。”
“长寿有什么不好的。”
他好像压根忘了我是自杀爱好者这回事。虽然已经过去了,那也是“前”爱好者。
“可是86岁诶!太久了。活着太累了,我不想活太长。”
“可是你要是死了,就再也见不到我了。”
他的声音降落在耳膜,话语里有轻轻的温柔的笑意。海风缓缓地滑过我的脸颊,在心里翻动着悸动。
“你需要这么爱我么。”带着三分小得意,我吐槽起他来。
“说实话,现在还没有真的多深爱,不过来日方长,我给你机会慢慢努力。”
“谢昕涛你怎么这么多要求?”
“我不是在我为什么要喜欢你找理论基础么。”
“找什么基础啊,我告诉你,这都靠自觉,你要自发的,然后持续的深爱我,知道么?”
“我试试。”
这只人,他绝对绝对,不可能有第二个答案的,就是老天爷派来给我九九八十一难的道具!
绝对!赌什么都行!
03
才不过十天没上线,网站就呈现一片荒废状,留言和浏览量随着不上线的时间逐渐减少,网络世界真他天哪的真现实。
倒是校内一上线就收到了消息。居然是李跃。
——程天爱,你居然消失了十天,我去问许惟笙才知道你请了一个礼拜的病假,没死吧?
懒洋洋地敲击键盘,回复他“没事”两个字,连标点都懒得打,然后点击屏幕右上角的那个红叉,退出了界面。
拿起手机,准备打个电话给谢昕涛报个平安告诉他到家了,刚刚拿在手里的手机倒是比我拨出电话更先忙碌起来,不认识的手机号码在屏幕上闪烁。
不会是李卓又换了号吧?我这么想着,接通了电话。
听筒里传来的声音倒真是非常类似李卓,要不是他先自报家门说明他是李跃,我还真是无从分辨:“干吗?”
“程天爱,我等你出现都等到地老天荒了。”他语气里都是戏谑。
“拜托,地老天荒不是拿来这样玩的,你有想过天荒地老的心情么。”不怎么用心地应答,我说,“你哥叫你找我的?他怎么不自己打电话给我?”
“我就不能找你?我从我哥手机里找到你的号码,你也不感动一下。”
“哦,谢谢谢谢。我挂了。”对龙套角色闲杂人等不需要多么有诚意的敷衍,尤其这个龙套还掌握着一点不能说的秘密,有着一点不太好理解的企图。
“喂,出来玩么?”他嚷着中止我挂断电话,“我和林一哲在玩杀人游戏,过来。”
“你们能玩得通俗点不?”
“林一哲”这三个字,在谢昕涛不太深情的告白之后立刻就显得有些缺乏吸引力了。我忍不住嘲笑起自己来,程天爱,你还真是一个朝三暮四容易换跑道的人啊。
“你来了我就陪你通俗。Eat me,come on~”
“come on你个鬼,没空应酬你。”
真惊悚,这人真是那个叫我“嫂子”李跃么?他对他哥的颠覆也太彻底全面了吧。游走在兄弟间这种很有技术性和挑战感的事情放在从前,对我还真是有着莫大的吸引力,但是现在,现在我还是先纯情的跟谢昕涛大叔嬉戏吧。
“程天爱,你真从良了?”即使看不到表情,也能感觉到李跃话语里有着锋利的线条:“许惟笙也在,你不想观摩你梦中情人和你知心好友的交往状况?”
“你这人,真是low,very low。姐姐刚回来,累得要死,你们自己自由地,乖。”我笑得直接,然后挂了他的电话。
洗完澡,被李跃吵得有些浮躁的心情才略微平复下来。
谢昕涛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比从前显得有磁性又温柔很多,即使是通过电子的信号,再转化到手机里,仍然动听:“回来了?安全么?”
“不安全能打电话给你么。”我边用毛巾擦着头发,边说,“你在干吗?”
“我房间里有一只小强,我在找杀虫剂。”
“找本杂志直接扑下去不就行了。”我听着他那边翻箱倒柜遍寻不着的动静,好心地提议。
“那多恐怖。”他继续着噼里啪啦的翻找的声响。
“恐怖什么?你这么大一个男人还怕蟑螂?你不是在趁机对我撒娇吧?先声明,我不接受这种有着明显侮辱我智商的倾向的撒娇哦。”
“我又不是所有蟑螂都怕,我只怕会到处乱跑的蟑螂。”
“废话,你见过坐轮椅的蟑螂?”我笑得非常欢畅。“我带了礼物给你,你明天什么时候有空?”
“明天……上午要参加一个手术,去观摩过程。下午和晚上要值班。要不你直接来找我。”乒乒乓乓的声音在他小声自言自语“找到了”的同时停止。
决定不和他计较没有专心和我讲电话这件事情,我说:“哪!这可是你要求我去的!你主动要求的哦!不准不认帐!”
“好好好,你先好好睡一觉吧。”他的声音变得轻而柔软。
把毛巾随意地扔到床边,我躺在柔软的枕头上,果然还是很累,倦意毫不客气地绑架了我。
顺手放在枕头旁边的手机又震动起来,李卓的名字在外屏上闪闪发光。
不管他。我决定好好睡一觉,明天神清气爽地出现在目前男朋友顺位第一名的谢昕涛面前。
安静了两分钟,短信到达的声音又响起。
是李卓问我圣诞节要不要去他家那栋平时不常去的别墅开party。
我看一眼日历,再过三天就是平安夜。
平安夜和圣诞节当然没空应酬他,我现在可是有主的人啊。
所以说,我其实可以是一个很乖的女生,也可以做很单纯的小白兔的。
只是以前没有人给过我这个机会而已。
懒得按键盘回复他,我阖上手机翻盖,闭上眼睛。
04
不戴耳机听歌时候,走在医院的走廊里,能听到自己脚步的移动。
没有敲门,转开门把手,推开一道小缝,我鬼祟地透过那道缝窥视着值班医生办公室里的动静。
没有多余的人,就谢昕涛坐在办公桌前在,疑似在发呆。
我把门再推开了一点。
所以说他肯定是在等我,对我推开门的细小声音都完好的接受到,迅速地抬起头看向门口,露出的完全是我第一次见到的,甜腻到某种程度的笑容。
“谢昕涛你是精神错乱了还是中毒了?笑得很有阴谋。”
“什么?”他走到饮水机前,用一次性的纸杯倒了杯水,递给我。
没有接过水,我货真价实地瞪着他:“我是你女朋友,就算没有专用杯子,最起码也要用你的杯子吧?纸杯算什么啊?”
他扔给我一个“你还是很难伺候”的表情。
“算了,我也不是第一天知道你迟钝得很惊人了。”我靠近他,两只手指拈着从口袋里拿出米白底色绣着红色字体的平安符,在他眼前摇晃着,“礼物。”
他伸出手,扯过在他面前摇摆不定的平安符,仔细看了一眼,表情里居然毫无感动:“程天爱,你不识字?”
“你可以侮辱我,但是不能侮辱祖国的高中教育嘛。”
“所以你是特意选了个‘生产顺利’的平安符送给我?”
“就说你跟时代跟得太晚了吧,现在什么东西都流行指东打西指桑骂槐知道么。”
“那这是什么?”他一把拉住我手腕,研究起我挂在手机上的东西。
“平安符啊,和你那个一模一样,是情侣款哦,感动吧。”
“一模一样?你的这个上面的为什么可以是‘万事大吉’?”他非常有诚意地白了我一眼,“我要这个。”
“喂你是不是人啊你让一个高中女生生产顺利?你好邪恶!”抢过手机放进口袋,不给他翻盘的机会,我在他办公桌前的座位径直坐下,“说真的,这么久没有见到可爱元气的我,你很寂寞吧?”
“没有啊。”
“喂,你不能装作低落寂寞一点么?人家特意来看你的诶。”我用力一拍桌面,“我现在是你女朋友,你给点演技给点诚意好不好!”
“好吧。”他把平安符非常不在意的顺手放进口袋里,然后靠坐在桌边。“没有人无理取闹让我骂白痴笨蛋无聊幼稚,好像是有那么一点寂寞的样子。”
真没诚意。听说主动告白的人是他不是么。“谢昕涛,你是不是真的喜欢我?”
“大概吧。”他端起那个被他随意放在桌面被我嫌弃的纸杯,喝一口水,慢条斯理。
“说清楚说清楚,你到底是喜欢我呢,还是因为觉得可以从我身上,反证出你自我肯定的生存价值?”
虽然他虽然嘴硬态度也很差劲,但是其实他从来没有拒绝过我提出的任何要求,不管是无理取闹的事情,还是微不足道的小期望,即使和他的时间他的心情或者有着冲突,可是他从来没有真的拒绝过我。
但这种纵容和陪伴,是因为感情,还是因为高高再上因而俯视同情,对我而言非常重要,无比重要。
谢昕涛的沉默,让时间的移动好像都缓慢了很多。
眼睛模糊起来,世界也就好像失去了清晰的形状。我想,糟糕了程天爱,你好像过于紧张这个人了。
然后感觉到不属于自己的气息铺陈开来,被安静轻柔的从背后拥住。有浅淡的吻落在侧脸,晕出我心跳的强烈震动。
世界真的失去了清晰的形状,只剩下他轻轻说“程天爱,我喜欢你”的声音,穿过耳膜,在心尖着落。
我感觉一段很长很长的路程走到了终点,而另一段有些陌生的路程,在面前延伸展开。
“现在的普遍形式是在行的不如外行的提得快,忽悠的要比敬业的更豪迈,所以暂时溜一下岗,陪我去吃饭吧。”我摇晃着第N次埋进病例堆里敬业感十足的新晋男友的手腕,和工作争夺他的注意力。
他斜我一眼,毫不柔情蜜意:“你整天扑在网上就学了这些?”
看看,看看,所谓的大男人,这就是标本,还没怎么着呢,就开始想要管我了。
不过我大量,不和他计较:“如果今天不陪我吃饭,那圣诞节无论如何不能值班,陪我去约会。”
“圣诞节还是平安夜?”
“都要!”
“好啊。”
“这么爽快?”我充满怀疑地凝视他。
他伸出手,放在我头顶,揉乱了我的发:“谁让你是一个最怕寂寞的小孩呢。过节会把寂寞放大,对吧。”
哎呀不要让我这么感动,很危险的。我推开他的手,阻止他继续**我的发型。
“不过我导师24号过生日,那天我和林佳先去他家吃饭,然后再找你。”
谢昕涛这样算是商量啊还是通知啊?刚刚被感动绑架立刻就被推进失落的深渊,老天爷也太爱调戏我了吧?不就是那个对他惦记得超级显眼的医生姐姐么!我一听到这名字就爆了,他居然还打算在平安夜和我情敌吃大餐?
“女朋友重要还是应酬重要?谢昕涛我提醒你,路线方向要正确,要符合科学发展观。老师生日为什么一定要去?而且为什么我不能去?”
“不单生日,林佳说,正好还可以和老同学聚一聚,我们同学都是你眼里赶不上潮流的大叔,你去会无聊到生气的,别去了。”他很有点重量感的眼神里,是明显的拒绝。
“谢昕涛你怎么那么容易被煽动啊?你星座是墙头草座吧?”我会不会无聊你怎么知道啊!借口!
满是要求的眼迎上的是沉静冰冷的瞳,他认真地看着我:“程天爱,你别无理取闹。”
“谢昕涛!我可没有说你想要什么样的程天爱我就给你什么样的程天爱!”
“那至少给我一个智商符合你的岁数的吧!”
“喂!我也是有自尊的。”还外加心灵脆弱和神经衰弱。我恨恨地叉腰瞪着他,“我知道你早想要报复我已经很久了,只是没想到你会用这么歹毒的方法。”
他那意味深长的眼神,让我有了把他掀翻在地,再踩上两脚的念头。
“方便打扰么?还是你们又在聊‘私人话题’?”
果然全世界的第三者都有无孔不入踩点出现的特技,林佳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走进了办公室,以优雅状开口。
她天哪的,这个时候扯到我和谢昕涛够不够亲密这种事情,真是刻意让我有想要轻生的冲动。
再看一眼从林佳进来以后表情就冷静到似乎“程天爱是我女朋友”这种事情根本就没有存在过一样的谢昕涛,我拽住了自己包包,看着一脸明摆着看戏的林佳,给她一个非常诚恳状的笑:“医生姐姐,说起来谢昕涛也算长得不错职业不错前途不错对吧?我看你惦记了他这么久,不如趁着现在没有人下手你就直接扑倒吧,虽然他只是个闷骚的笨蛋迟钝得要死,但是真被人抢先了你就只能一边哭去了。”
无视谢昕涛瞬间变青的脸色和林佳被戳破心事而尴尬的表情,我扔下他们,甩上的门震**空气,发出短促而尖锐的声响。
走廊里的感应灯似乎坏掉了,于是我所在的空间里,只有指示紧急逃生出口的显示条,发出微弱的光芒。
谢昕涛这个人,最讨厌,最讨厌了,他真以为我是纯情小白兔乖乖小红帽么。哼。该嚣张时嚣张该贱的时候就贱到底,该狠毒时狠毒该出头时就彻底到没有退路,这就是我的人生态度。你不把我当女朋友,我干吗把你当男朋友。某些时刻谢昕涛眼眸里的真诚、清澈、坦然,毫无杂质,在我心里烙下了一个印痕,触碰的时候有持续的钝痛。
痛就痛好了,痛过就好了。我又不是没痛过。
05
要不怎么歌里总是唱友情比爱情可靠呢。
把替小惟求回来的爱情签和平安符交给她,我躺平在她铺得又软又暖的**:“喂,才几天没见啊,你怎么好像胖了?不是说减肥么?”
“就是,青春都瘦了我还没瘦!叉腰!掀桌!飙脏话!”她边说边看着签文上文绉绉的句子,一脸迷惑,“这签什么意思?”
“那解签的和尚……呃,大师,大师说得可有玄机,反正我听起来大致的意思是说你现在遇到的人就是你唯一的爱人,幸福吧。”我翻着她放在床头的时尚杂志,“所以说,你和林一哲到底进展到什么程度了?不会该做的都做了吧?”
“才没有。”她语气里满是羞涩感,“小爱你也太open了啦。”
我这样还叫open,那全世界还有不open的么。分明就是她太纯情了吧。这么单纯的爱一个人的天真,说不定很幸福?或者,如果我也像她这么纯情,谢昕涛大概才会比较开心吧?
可是如果我像小惟一样懵懂天然天真地生活在一个白色世界,我也不会认识谢昕涛了。
烦躁地摇摇头,我才不要又想到那个一点也不会让着我的所谓男朋友呢。看向小惟,她凝视着那张签文,表情非常微妙。
“哇,你这是什么表情?你在想什么啊?”
“最近发生了很多事情,有开心的有不开心。”
“这么复杂……你先说开心的好了。不过不要太深奥啊,不读书的时候我不太喜欢用脑子。”
“那个……我和学长……我向他告白了。”
“嗷嗷嗷许惟笙你不错啊!”我顿时high起来,“林一哲不会瞎眼拒绝了吧?”
“他算是默认了吧……可是我总是觉得学长太优秀了,又有很多人喜欢,加上他对每个人都那么好,有些不安。”
“少来了,你可是我独一无二的许惟笙,林一哲果然没辜负我的期望,有眼光。”我一把搂住她,在她脸上用力亲了一下。“你觉得幸福就好了,要是有什么花花草草的想要招惹你男朋友,交给我处理。”
虽然和谢昕涛吵架之后,我发现这种单纯的幸福距离我还是太遥远了,但小惟的笑容也让我能够完全相信,她的幸福一定美好到胜过一切。
我看着小惟非常宝贝的把那张签文放进平安符里,然后挂在包包上,问她:“你圣诞节干什么?约了你男朋友么?”
“哎呀就说了还不是男朋友嘛。”
“无所谓啦,时间早晚而已,我允许你预支。”
“是约了学长啦,不过还有一大帮朋友。”
果然有约会。我想了想,问小惟:“李跃有没有女朋友?”
“没见过。不过他和家怡好像满熟的,可能是因为李卓吧。家怡还是经常和李卓在一起,真是……”
“你就是太爱操心了。她自己喜欢你就由得她去吧。”
“就是觉得老是不安心嘛,要是李卓像李跃一样我就不担心了。”小惟忽然很认真地看着我,“李跃说他对你很有兴趣哦。”
这个死李跃,真是爱搞事,平白无故地去和小惟搬弄什么是非。
“其实我觉得你和李跃满配的。”小惟无知无觉的,还想撮合我和李跃。
“你和林一哲在一起不代表我要和他的好朋友在一起吧?”我扔个白眼给她,“我有男朋友了。”
“诶?喂,都没听你说过惦记谁怎么就有了?”
“什么啊,明明是许惟笙你重色轻友一直陪着林一哲不应酬我,我才只能孤独地自己发展的!”
“我就说怎么你旅游回来,就感觉和平时的样子不一样,还想你不是恋爱了就是撞鬼了。”
“不一样?”
“嗯……就是……小爱你知道吧,你平常是那种很耀眼,整个人的线条非常明显的感觉,可是今天我总觉得你的耀眼变得很可爱,像是很孩子气的样子。”
“许惟笙你不会文艺就别发表意见了,你的形容也太奇怪了。”我转过身背对着她的视线,以掩饰脸上的升温,“好累,我懒得回家了,今晚上睡你家没问题吧?”
“没问题啊。”她打开电脑,又转头看着我,“记得打电话回家报备,要是忘了你爸妈肯定急死了。”
会着急才怪,他们对于我种种的行为早就不闻不问了,反正只要我不烦着他们的生活,懂得配合他们的步调就足够了。
不过当然这些不能让小惟知道,我懒洋洋地坐起来,从包里翻出手机,把震动和铃声都关掉,装模作样地对着根本没有打出去的电话演独角戏,和虚拟的娘亲通话。
然后放下手机,我扑到小惟身后,推她的肩膀:“让我收菜先啦。”
“拜托,你家农场已经荒废了好久了好不好。”她淋漓尽致地瞪了我一眼,“我去偷了几次都空手而归,真过分。”
“恢复不是分分钟的事情吗。”我的视线落在她用发箍固定住让刘海不下垂的额头上,“你太阳穴居然长痘痘?”
“嗯。都不敢处理。”
“我跟你说啊面相学里太阳穴是姻缘位啊,保养太阳穴,就是预定好男人~唷”
“我就说奇怪怎么我痘痘永远祸害在太阳穴呢。”她拿起镜子投入地观察起来,“一直以为是因为刘海的关系,原来是因为没有遇到好男人!”
“许惟笙你这个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女人!我祝福你的太阳穴一辈子和痘痘相亲相爱!”
“你这个没同情心的。”
“同情心这种好物,才不是给你这种爱情幸福的女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