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0 他走了
来人不是墨绿色的衣衫,是高灿。
他见我这副形状,吓得大惊失色,跪行了好几步,到我跟前,拖着哭腔道:“皇上,皇上!您这是怎么了呀?”
我木然不语。
他又大着胆子握了握我的臂膀,喊我:“皇上,您说句话,您别吓奴才。”
我张嘴,嗓子哑的连我自己都觉陌生:“沈珣呢?”
高灿一滞:“太傅?太傅他……”
我定定看他,像是一个失了心爱玩物的小女孩:“你见着太傅了吗?”
高灿忽然掉下泪来,一把一把的,哭得比我还凄然:“皇上,您到底怎么了?奴才没有见着太傅,发生什么事了?”
我望向殿门外,许久,一阖眼,滚落了一脸的水泽:“他真的走了啊……他真的丢下了朕一个人……”
高灿茫然道:“皇上,您在说什么?方才奴才来时,看见小恒子倒在门外,奴才问他,他也说不清究竟发生了何事。太傅……太傅他不是在翠庭轩吗?”
“翠庭轩……”我讷讷复述一遍,忽然像抓住了救命的稻草,摇晃着站起身,快步走出宫殿:“翠庭轩,朕要去翠庭轩。”
高灿喊了句:“皇上您等等!”随后三步并做俩,追上来用手替我遮挡着还未停歇的绵绵细雨。
我乘着马车出了宫,一路上,心里七上八下,不敢去思量沈珣是不是早已离开。
待马车在翠庭轩门口停下后,我直奔二楼客房。
彼时门未上锁,我一进去,便见一个小二正在打扫房间。
我抓住他问:“沈珣人呢?”
小二不明所以的看着我,讷讷道:“谁是沈珣?”
我大喝:“住在此处的沈珣沈太傅!”
“哦哦。”小二被我震慑住,连声道:“那位公子早在昨日午后便已退了房,小的也不知他的去向。”
我手一松,摸到屋中央的桌旁坐下,呆滞着一言不发。
高灿此时也跟着进了房间,见到这情形,一时亦呆立在门边,一脸的痛心疾首。
小二踌躇了片刻,小声道:“姑、姑娘,您是要住店吗?”
我用细不可闻的声音道:“滚。”
“您说什么?小的没听清楚。”
“滚!”
小二吓得抖了三抖,当真是屁滚尿流的跑了。
高灿关上门,本想来安慰我两句,可话在喉头噎了又噎,最终化作了无声。
我就这样在沈珣落过脚的地方,一呆就是一天一夜。
高灿期间叫了两桌饭菜,我半点也没动过。
至了夜里,他将饭菜热了又热,生怕我饿着。
每一回,他都要流一两滴眼泪来劝我,我只是不言不语,眼睛盯着某一处角落,连动都懒得动。
我深知沈珣此人,性子比寻常人决绝得多。
他若执意要做一件事,那丁点也不会给他人留退路。
他要离开我,那我上穷碧落下黄泉,也不一定能寻着他半分踪迹。
一想到这些,我就实打实的痛得挖心挠肺,恨不得自己遇上他时,就把他活活摁死。
想我早年为二哥的死伤心,一度陷在对未来的无望里无法自拔。而今,那深入骨髓的感受却已称不得无望了,而是绝望。
那年我与沈珣赌的一盘棋,我输了,依他愿想坐上了这至高无上的皇位。
我以为,只要守住这太平盛世,我便能保他一世平安。
可到了现在,我实在不知晓,我还要守这盛世给谁看?
我捂住脸,像被人掐住咽喉般,呼吸都变得困难。
如此颓然到第三日,高灿看不下去,冒着大不敬的名头强行要喂我吃米粥。
我那阵儿已经临近虚脱,气空力竭。
他喂我吃下一勺,我就呛得险些断了气。
便在这时,离宫已久的甲大壮回来了。
他一进屋内,对眼前情形没有半分表示,只跪到我面前道:“皇上,禅宗主持虚云,约您渡口茶肆一见。”
我闻言,强行打起精神来,蹙眉道:“禅宗?”
他回:“是。”
我忆起那夜听见沈珣与神秘人的对话,那人曾劝过沈珣与他一同离开。倘若,神秘人就是禅宗的僧者,那么,沈珣会不会……
一念至此,我起身吩咐:“将所有暗卫集结在茶肆周围待命,朕,去会一会这禅宗的主持。”
“是。”
话说完,我迈步就走。高灿急忙赶上,手里还端着那碗米粥,说:“皇上,您再吃两口。”
我冷冷瞥了他一眼,气冲冲道:“吃你麻痹!”
高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