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牵着小舟舟的手,深吸一口气后,推开门走了进去,穿越一条草木扶疏的甬道,管家和佣人依次打开房门。
我跟着他们打开的房门走进去,看到了坐在书房中的魏姥爷。
他的身形更为岣嵝,眼皮疏松,从短秃的睫毛缝隙里看着我,一言不发。
“姥爷。”我说。
魏姥爷看了我一眼,用下巴点了点魏以沫:“带小孩儿出去玩。”
小舟舟被魏以沫牵着手出门去,魏姥爷说:“你还知道回来?一声不吭地就走了,去哪儿了?以后还走不走了?”
我在魏姥爷对面坐直了身体,沉声道:“让您操心了。公司有事不得不回,要在荣城待一段时间,早晚还是要走的。”
这都是实话,我不能用来了就不走了之类的废话哄他。
我心不在此,身在此也没什么用。
魏姥爷身上的威严感消散了很多,他往椅子里坐的深了,幽幽叹道:“我老了,不知道也管不了你们的事。只是我没有几天好活了,想多看看你,多看看小舟舟。你说吧,这次回来,你能在荣城留几天?”
为了留住我,一辈子威风八面的老爷子都开始卖惨了。我一个头两个大,赶忙把缓兵之计用出来。
“您说什么呢。公司意图开拓华国市场,我这次在荣城,搞不好可以待十年。”
魏姥爷眼睛里的虚弱顿时散去,犀利的眼神上下打量着我,摆了摆手:“去吧去吧,出去跟沫沫玩去,看着心烦。”
我点点头,认命的走了出去。
魏以沫早早的就埋伏在门口,见到我出来,兴奋地拉住我的胳膊问:“阿芸,你真的要在荣城待很久吗?”
“你怎么知道的?”我很惊讶,“你居然偷听我们讲话?”
魏以沫嘿嘿地笑着,跳起来走远了:“我要跟厨房说一声,让他们加两道菜!”
我追了几步,想拦没拦住,反而被刘晨昊拦下来。
他站在楼梯口,问我说:“别追了,去后院谈点正事儿吗?我有话跟你说。”
刘晨昊的情绪还挺平淡,跟几年前一样的性格。我点点头,跟着他来到后院的长廊,在长廊中的秋千上坐下。
刘晨昊坐在我对面,问我要不要把公司和名下的房产拿回去。他说:“你不在荣城,公司的分红我也没法给你,与其放在银行,一年赚个几千万,都跑不过通货膨胀,不如给你做投资。”
“所以你就给我买了很多房子?”我说。
刘晨昊笑了笑,说:“也没有,还有一部分入股了制造业。制造业难啊,就当做慈善了。”
他倒是怪悲天悯人仙风道骨的,我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说:“反正不是你的钱是吧。”
“是了。房子的地址在钥匙上贴着,晚上你跟以沫回家,我拿给你。”他又提起了公司,“采影和星瀚我都没过多插手,基本上都是俞风风和汪明睿在经营。他们做的很好,遇到你这种甩手掌柜真是夭寿。”
这话倒是不假,谁家老板会一天到晚换个不停啊。
得亏我和刘晨昊都不是强势的性格,给了他们足够发展空间,不然他们不得被逼疯了才怪。
我出着神,刘晨昊在我眼前打了个响指:“跟你说话呢,听到了没?”
自然是没听到。
“你要公司的话,最少要抽出两天的时间做交接。你要是方便,咱们明天就开始。”刘晨昊把内容提炼了一下,重新讲给我听。
“别别别。”我连连拒绝,“采影给你管挺好的,我这次留在荣城是要给公司开辟华国市场的,你把采影和星瀚也丢给我,我没那么多精力。”
“那房子呢?”
我说:“你拿着呗。”
我看了他一眼,左顾右盼后低声道:“我应该在荣城待不久,少则两三个月,多则半年。你替我保守秘密,不许说出去。”
刘晨昊说:“那可不行。我得告诉姥爷和陆墨城。”
我正要撸起袖子跟他掰扯掰扯,摁头他答应保密。陆墨城就穿过大厅到了后院,看着刘晨昊道:“你怎么躲到这里来了?”
刘晨昊说:“跟你说个事,如芸在荣城最多待半年。”
这么干脆利落地就把我出卖了?
我完全愣住,看着刘晨昊道:“你疯了?为什么出卖我!”
刘晨昊完全不接招,跟陆墨城相谈甚欢。陆墨城也只是淡淡地看了我一眼,随后就把目光移开,继续跟刘晨昊讨论移动充电项目的可行性了。
我听他们谈了一会儿,忍不住插嘴道:“你们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要好了?”之前明明是水火不容的。
陆墨城和刘晨昊对视一眼,面无表情道:“是奇迹,是命运,是峰回路转,是柳暗花明,是绝处逢生……”
我连听完的兴趣都没有,也学着陆墨城,面无表情地转身就走。
魏以沫带着小舟舟从厨房出来,笑眯眯的对我道:“加了一道一品山药,一道佛跳墙。都是姥爷爱吃的,他平时不能吃,这次为了庆祝你回来,破一回例。”
魏以沫眉眼弯弯的,让我福至心灵。
我问她:“陆墨城跟刘晨昊怎么回事,怎么突然成了朋友了。我刚刚在后院看到他们两个聊天,怪里怪气的。”
“那谁知道。”魏以沫耸肩,无奈道,“搞不懂他们男人。不说这个了,晚上你和小舟舟去我家里住吧,天知道我这个干妈都多久没好好陪小舟舟玩过了。”
“看情况吧。”朱丽叶公司派过来支援的设计们不是在今晚到来,就是后天到来,目前还没有具体的说法,我要等着去接他们。
魏以沫听完后,表示理解。
她脸上的笑容淡了些,跟我说:“吃过午饭,你跟我去书房一趟,我有话想跟你说。”
我点头应了。
小舟舟现在喜欢看书,而非玩电子产品。我和魏以沫也不用陪着他,干脆在客厅看了一会儿电视,随意聊了聊荣城上流社会的八卦。
等饭菜好了后,魏姥爷从楼上下来,吃的很少开怀。那一晚金黄色的一品山药几乎全给他一人吃了。
魏以沫一边拦,一边叹气,最后屈服说:“只这一回啊。”
魏姥爷连连摆手:“吃完了就一边去。”
魏以沫跟我对视一眼,我们一同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