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来的书房,不是位于楼梯左侧的魏姥爷的大书房,而是位于楼梯右侧的一间待客用的小书房。
魏以沫引着我进去后,反锁了房门,坐下第一句话就是:“我要退赛。”
我坐在茶桌前,淡定地看着水壶中咕嘟咕嘟的水花,对于她的这个决定并不意外。
“是因为我吗?”我说。
魏以沫双手扒在桌子上看着我泡茶,一边看一边说:“也不全是。”说着瞄了我一眼,蔫蔫的说话,“也就百分之九十吧。”
我抬眼看着她,差点儿没背气笑:“我就这么不招你喜欢吗?跟我参加同一个比赛都不行,非要退赛。”
“不是!”魏以沫奋起抗议,举着胳膊正要慷慨陈词,被我塞了一杯茶到陈在桌子上的右手中。
她喝了口茶,把高举的左胳膊放下来,闷闷地说:“反正我也比不过你,为什么要去参加这个比赛,没意思。”
“还没比呢,你怎么就知道自己不行?”我说。
“当然知道啦。”魏以沫说,“其他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吗,你可是Windy小姐,珠宝设计界活的传奇。而且这个传奇还不是营销或者自封出来的,是我们实打实认的。我如果能比过你,我的工作室也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在我的记忆里,魏以沫的工作室做的还不错。
虽然没办法跟采影或者周氏珠宝这种庞然大物比,但是在工作室队伍中还是略胜一筹的,无论在创意还是客源上,都很有前途。
我以为她在在意这个事,就劝说道:“你想要做出下一个采影,下一个周氏珠宝,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你的公司才起步多久,花点时间等等天时不好吗?为什么要钻牛角尖?”
可是魏以沫疯狂摇头,她说不是因为这个。
“跟公司没关系。我觉得我就是比不过你。你的设计稿我其实都看过,很多设计你在底稿阶段就已经有了成熟的想法,后期修改是锦上添花,不改也是灵气逼人。”
魏以沫很颓丧地把头放在臂弯里,她说:“我也试过一笔成稿,但是从来没成功过。哪怕勉强出一个结果,也是畸形的。”
“做设计的方式有千万种,正如世间事不是非黑即白。反复修改也好,一笔成稿也好,只要成果是好的不就行了吗?”
魏以沫的耳朵动了动,虽然身体还在抗拒,但是脑子已经转开了。
我再接再厉。
“你是有灵气的。我好歹也是珠宝设计界活得传奇。”我学了魏以沫用来夸我的溢美之词,“当年收你做徒弟,肯定是看到了你的灵气。不然不是砸自己的招牌吗。”
我说完,魏以沫眼泪汪汪地看着我:“真的吗?”
我郑重点头:“拿出你的设计来跟我决战,让我看看你这三年来长进了没有。”
“嗯!”魏以沫又恢复了活力,我们一同出去。
开门的时候,她鬼鬼祟祟地问:“我的设计真的很有灵气吗?”
“不然呢。”我说,“如果不是这样,顾客为什么选择你的工作室,而不是别人的工作室。”
我和魏以沫来到楼下,大厅里只有三个男人在玩乐高。
小舟舟跪坐在地毯上,对着图纸在茶几上拼钢铁侠,陆墨城和刘晨昊坐在一旁观看,一副其乐融融的家庭景象。
我和魏以沫走过去,问他们姥爷呢。
刘晨昊抬起头来,说:“姥爷吃饱了去外头散步了。他说他今天吃了这么多甜食,不走两步消化消化,沫沫肯定要揪着他说个两三年。”
“这还差不多。”魏以沫骄傲的扬起头。
在说起魏姥爷的时候,她身上有未经世事磨难的骄纵感,好像十五六岁的少女。我由此想到了母亲,想她了。
刘晨昊在一旁嘲笑她,两人闹作一团。
我趁机走出大厅,到后院给朱丽叶的股东代表打电话,让他把全员登机时间改到后天,顺便为我母亲多买一张飞机票。
股东代表敢怒而不敢言,唯唯诺诺道:“他们都到机场了,我让他们先过去好吗?阿姨我后天亲自给您送过去。”
“不可以。我母亲喜欢热闹。”我旧事重提,“你们昨天下午发给我的方案可不是那么过关,或许你想让我立刻开始整理方案吗?”
其实我压根没看这个方案,但是我用脚指头想,也知道他们做的不怎么样,毕竟没有人跟在我屁股后面催着我立即行动。
果然,股东代表立刻怂了下来:“好的,我现在就让他们返程。”
“嗯。”我淡淡出声,而后挂了电话。
无理取闹让我快乐。
我坐在秋千上,晃了晃腿,陆墨城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我身后,辅助秋千的辅助木头,叹道:“原来朱丽叶是你的公司,我还扣过他们一批原材料呢。”
“2018年那批红宝石是你扣的?”我很惊讶。
陆墨城点头,长腿一伸,在我对面坐下:“当时朱丽叶跟星瀚同时竞标东欧富豪的亿元订单,小道消息说红宝石的质量是中标关键,我就动了些手脚。没想到大水淹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按理说中东的红宝石资源才是最丰富的,当时为什么来华国买?”
他的眼神深邃,带着些调侃,好像对我是为他而来的事十拿九稳。
我暗暗吐槽了他的自信后说:“因为全世界的珠宝公司都在跟华国人做生意,我太特立独行了也不好。”
“嗯,你确实低调。”陆墨城点点头,“朱丽叶公司的股东照片上,没有一张可以对得上你的脸,难为你隐藏的这么天衣无缝了。”
我笑了笑:“也是钻了信息时代那么一点微小的空子。”
陆墨城也笑了,他说:“现在你暴露了,我知道了你所有的信息和秘密,以后还要逃吗?”
其实我也没想好。
以后是换个地方换个身份重新开始,还是和陆墨城保持那么一点不远不近的关系。
从我本意上来讲,我不想再大动了,太累。可是陆墨城这种步步紧逼的行事作风,让我没有太多选择的余地。
“这可未必。”我站起身来,冲他做了个win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