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海边找。”
专案组留了两个人去有悔园,其他人和陆墨城一起出发去往东边的海岸。
我行动不便,没有和众人一起出发,以免给他们拖后腿,而是让美琪偷偷把我从医院病房带出来后,驱车带着我往海边赶。
我到的时候,比陆墨城他们晚了一个小时,所有人都在海岸线附近搜寻,迟迟没有结果。
“这段海岸线能藏人的地方本来就不多,为什么还没有找到?”
“如果地点没错的话,孩子只可能在路遇岛了。现在是涨潮,单靠人力游不过去。等渔业部把船送回来,我们立刻出发。”刘队郑重地向我保证。
“孩子的生死就交给你了。”
“放心吧,您回车里坐着吧,海风大,对你的脚不好。”刘队劝我。
我摇头:“我在这儿看着安心些。还有五个小时后,我们一定能找到孩子的,对吗?”
“对。”陆墨城从海边光着脚走过来,袖子挽上去一截,西装上粘的都是沙子,裤腿湿漉漉的,“小舟舟是我们的孩子,他不会这么轻易地离开。”
陆墨城从美琪手里接过轮椅的掌控权。
我扭过头去看着陆墨城:“一会儿渔业局的快艇来了,你带着我一起过去好吗?”
“好。”陆墨城摸了摸我的头发。
“你不问为什么?”
陆墨城说:“你害怕看见我们从岛上回来时,带着阴沉的脸。我明白。”他顿了顿,“我从国外飞回来的时候,也是同样的心情。”
如果无论如何,这样的悲剧都要发生的话,我希望我是直击它的人,而不是被人通知到这件事。
我反手握住陆墨城的手,他回握的手冰凉。
渔业局的快艇很快到来,陆墨城抱着我来到快艇,让我斜靠在他身上坐稳当。
绑匪的电话没有再来,我紧紧握着手机什么情绪都没有,一切都是放空的,唯有脑袋发木。
马上,我就要能见到我的孩子了。再见到他的时候,他还会再开口喊我妈妈吗?
今晚没有月亮,海面黑压压地一片,周围只有海的潮汐声清晰可闻。五艘快艇一齐从海岸线出发,朝远处的小岛飞驰而去。
路遇岛是非旅游小岛,没有船舶停靠的地方,正常人都不好上岸,何况我这个腿脚不方便的。
专案组留了一个警察在船只上陪我,其他人和陆墨城一起上岸去了。岛上树影重重,从快艇上看过去,好像一只黑黝黝的巨口,等待吞噬人肉。
我握紧拳头,不住祈祷,希望陆墨城他们可以顺利找到小舟舟。
密林深处传来隐隐约约地说话声,听起来情绪还挺激动,我支起耳朵听了一会儿,声音越来越清晰,最后刘队带着大部分专案组的组员出现在岛屿边缘。
他的脸色很难看,我问他:“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刘队担忧地看了我一眼,说:“我们找到小舟舟了,情况不太好,而且他身上有炸药。”
“什么?”
陪我等在快艇上的女警察安抚我说:“您别激动,还有转机,我们还剩下四个小时呢,一定能把人救回来的。”
“谢谢。”我拍了拍女警察拉着我胳膊的手臂,问刘队,“刘队,你跟我说句实话,小舟舟那边到底什么情况?”
如果单纯是一个炸弹,刘队的脸色不会这么难看。正如那个女警察所说,四个小时拆弹,胜率很大。
“……小舟舟身上的炸药是专业人士制作的,跟普通炸药不同。如果有四个小时,拆弹组可以做到百分之八十的正确率,但是小舟舟的身体撑不了这么久了。最多半个小时后,他就要从岛上下来,然后飞速赶到医院接受治疗。”
刘队说这些话的时候完全不敢和我对视。
我勉强地笑了笑:“没关系,我相信警察。待在那里为小舟舟拆弹的警察的命也是命,谢谢你们。”
刘队别过头去不肯看我,坐在我旁边的女警察的眼圈立刻红了。
我只恨自己的腿伤了,不能亲自过去,不然我此刻一定会陪在小舟舟身边的。
女警察说:“可以!你通过无线电和孩子说两句吧。”
“可以吗?不会打扰拆弹组的同志工作吗?”我期盼的看着刘队。
刘队沉默地对我摇摇头。
小魏警官哽咽道:“拆弹组把我们推出来的时候,把无线电信号关闭了。”
我们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在这仍有寒意的海风中等着。拆弹组给了自己半个小时的时限,当刘队的电子仪器响起“嘀——”的一声时,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竖起耳朵听路遇岛深处的声音。
一秒钟两秒钟过去了,没有声音。
专案组的警察们惊喜的疯狂对视着:活下来了吗?活下来了!
“跑——!”
随着这一声,陆墨城抱着小舟舟和三个警察从密林里冲出来,招呼所有人说,“还有一分钟爆炸,上艇!走!”
这破音的嘶吼,让所有人清醒起来,乱中有序地上了快艇。
我们跑出去没有十秒钟,身后就传来了剧烈的爆炸声,无数碎裂的土块崩落到我们身上。
我和陆墨城将小舟舟护在怀里,一动不动。
等快艇开远了,我才有时间仔细打量起陆墨城怀里的小孩儿。苍白,极瘦,原本圆润的脸蛋此刻连尖下巴都出来了,眼下有一圈乌青色的黑眼圈,不知道是被绑匪打了,还是受到了太多惊吓。
他奄奄一息地躺在陆墨城手臂里,好像一条软掉的带鱼。
我的眼泪唰啦就下来了,完全不受自己控制。
陆墨城帮我擦了一把眼泪,但是眼神却黏连在小舟舟身上,满眼都是心疼。
“刘队说他的身体状况不好,怎么了?”我竭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绑匪还没抓到,我必须坚强坚持。
“没大事……”陆墨城把小舟舟往怀里拢了拢,想替他挡一点夜风,但是把小舟舟外怀里挪了的瞬间,他脸色阴沉地将托住小舟舟背部的手抽出来。
“血?”我去看小舟舟的背部,一条半个成年人手掌长的伤口趴在他左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