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护士的态度还挺好，除了有些害怕我表现出的不依不饶的气质，跟我们说话时略有瑟缩之外没什么别的问题。
“你别害怕。”我叹了口气，忍不住跟她掏心窝子道，“我们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只是家里的老人在你们医院出了这种问题，谁都会着急上火的。只要你们拿出证据来证明自己跟这件事没关系，我不会把你们怎么样的。”
毕竟我也不是什么脾气古怪的暴君，就靠无事生非没事找事给自己整点存在感。
魏以沫在一旁乖乖点头，眼眶红红的做捧哏。
护士站的小护士们都不是坏人，看到这种场面身上竖起来的尖刺也都软化下来，不好意思地挠着头去忙自己手头的事了。
“你叫许君阮是吗？你能跟我讲讲张磊的事吗？”我叫住最先给我倒水的小姑娘。
许君阮有些不好意思地坐在我对面，她说：“张磊是最近才调到我们医院来的，跟我们住同一栋公寓楼。只是她这个人喜欢独来独往，跟我们也没什么交集。所以我们对她真的不了解。”
一个人是不是说谎我还是可以看个八九不离十的。
许君阮虽然有些忸怩，但绝对不是在骗人。
我想了想，决定换个角度去思考，不从人际关系上突破，从张磊平时的行动轨迹上去突破。
“我姥爷住院的时候，张磊的行动跟平时比较起来有没有什么异常呢？”
“是啊，你好好想一想，说不定什么不起眼的地方就是事情的关键。”魏以沫在一旁附和。
这种名侦探气氛吸引到了几个年轻的小护士，她们干脆放下了手中的伪装，凑过来跟许君阮一起回忆起张磊的异常来。
大家苦思冥想了一阵后，人群后头突然传来一阵响亮的鼓掌声。
“我想起来了！”一个短头发的小护士一拍手，恍然大悟道，“这位宋小姐的姥爷进医院之前张磊不是感冒了，一直没怎么来上班吗？她姥爷来了之后张磊就一个班也不落的上班了！”
“好像是哎！她还主动提出帮我值班呢！”
“哇塞，真的吗，你当时都没觉得有什么不一样嘛！她哪里是会主动帮别人值班的人哦。”
“她说的太好听了嘛！‘菁菁姐，你以前总是帮我值班辛苦了，这回让我帮你也值次班吧’，这哪个能不心动噻！”
“她还总是要求去宋小姐姥爷所在的楼层值班，现在看来是不是早有预谋啊。”
说到这里，激烈的讨论声就沉下去了，好像一部正在播放的电影画面突然被淹入水底下，隔绝了声音和具有冲击力的画面，所有人都哑然。
我给魏以沫使了个眼色，让她出来说两句感谢的话打散凝重的气氛。
都是出来工作，谁也不想和一场蓄意谋杀扯上关系，他们的心情我都可以理解，也并不想逼迫他们。
魏以沫心领神会，立即开口道：“谢谢大家的热心帮助，要不是你们，我们现在肯定还蒙在鼓里，大家不愧是白衣天使，多谢。”
“谢谢！”我也跟上魏以沫的节奏。
原本谨言慎行的滞涩感果然消失，大家挥了挥手，说了句没什么，就继续去忙自己的事了。
“我们走了，你们想喝水自己倒。”
“阿芸，你怎么看？”
魏以沫忽闪忽闪的大眼睛中充满了旺盛的求知欲。
“等吧，看护士长能调查出什么结果来。如果她说库存药物没问题的话，我们就要重新看这个问题了。”
医院有内鬼，有人要魏姥爷的命是板上钉钉的，目前为止最大的疑问是，幕后的人是谁。
张磊也好，用鞋底抹掉地上药水的医生也好，他们都只是这个杀人环节中的一颗棋子，我想抓住的是通往幕后的黑手。
陆墨城已经去查了，目前还没有结果。
我给陆墨城去了电话，将最新消息告诉了他，让他重点查一查张磊和魏东河的关系，我怀疑他们之间可能有什么纽带。
陆墨城说好，让我放心且注意安全。
我挂掉电话才想起魏以沫还坐在我旁边，我就这么大喇喇地说人家亲爹的坏话好像不太好。
“咳。”我有些尴尬地看向魏以沫，心里正在急速地头脑风暴，想着要跟她说些什么才能缓解这种气氛呢。
魏以沫突然笑了，她说：“你不用为我担心。我已经想清楚了，虽然我跟魏东河生理上的血缘关系无法分割，但是心理上他已经不值得我尊重和孺慕了。我有姥爷，有刘晨昊，有你和陆墨城，过得还挺好的。”
她的神色有些落寞，但是落寞背后还隐藏着一丝坚毅。
这种对亲情和过往的割舍，我当年选择以魏以沫的身份活着的时候做过一次，心里明白此时此刻的魏以沫不需要任何安慰，只需要牵住她的手，表示我还在她身后就可以。
魏以沫有些惊讶地看着我，最后紧紧回握。
“谢谢你啊。”
“没关系。”我轻轻晃了晃她的胳膊。
“宋小姐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护士长跟在一个特别自来熟的中年男人身后走向我和魏以沫。
我和魏以沫起身，顺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发现来人根本就不认识。
“你好你好。”中年男人上前来自我介绍，“我是这家医院的院长郝为先，你们叫我郝院长就可以了。”
我简单的握了下他递过来的手，假笑道：“请问你有什么事吗？我拜托这位护士长女士去调查药品的库存情况，不是拜托她搬救兵的。”
郝为先高高挂起的笑脸有瞬间的停滞，啧了一声打着官腔道：“实在是不好意思，小刘去找我也是因为对你们的重视嘛。你们病房的情况我都听说了，以前那个护士给你们配药的时候出了差错，这是我们的责任，我们愿意赔偿！”
“这样！”他伸手示意我们跟他去会议室详谈，“病人家属的心情我们理解，也愿意做出妥协。去会议室，我让人准备了好茶，我们双方都冷静一点，坐下来，边喝边聊，看看什么数字可以让你们满意！”
“啊！”魏以沫握着我的手突然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