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妖娆妇人这么大声地嚷嚷,引来了不少路人驻足围观,不过是片刻,就已经有里外三层的人群了。冲着三人指指点点,小声议论。
谢娘子见这么多人都围过来,不由得有点怯意,便小心地劝那妇人,“眉娘,…还是先回去吧。”
那妇人蛮横地推开谢娘子,差点将谢娘子推倒,犹自不解气,跳着脚大骂,“滚开,装什么好人,你自己变年轻漂亮了,相公现在也拿正眼看你这老丑婆了,暗自得意了吧?说不定就是你这老丑婆早和这卖药的串通好捉弄老娘,等我回去让相公怎么收拾你!”
旁边上的围观群众纷纷议论,有那认识这两人的便小声跟旁人说,原来这气势凶凶的妇人正是谢娘子相公纳的新妾,虽则谢娘子变年轻好看了,但她相公还是纳了妾,这位进门才不过两天。
云妙心下冷笑,这男人若铁了心要三妻四妾,又岂是妻子稍年轻美丽一些就能拦得住的?
当下便清清嗓子,高声道:“各位,大家一定奇怪为何小女子同样是摆摊做生意,却偏不做那人的生意吧?”
人群里就有人点头道:“正是,这位娘子快说说这是为何?”旁边也有不少人附和。
那正骂着谢娘子的眉娘也停了口,听云妙要说什么。
云妙正色道:“我家这祖传秘方,却是有个由来,当年我家祖上也是富家大族,家有良田百顷,仆从如云,偏偏因为家主好色,纳了个美貌小妾,便为败家之始,…”
云妙绘声绘色地讲了一个大富之家如何因一小妾弄得家破人亡,妻离子散,财产尽归背主恶仆和那恶毒小妾私通所生的孽种。那侥幸逃得一命的家主之女如何拜师习艺,独创出回春丹,专为天下间那些辛辛苦苦操持家务,上要孝敬公婆,下要养育儿女,艰难挑起家业的正室主妇们所制。
那回春丹练制极难,其中一十八种药材,若是那草木,便须开春第一枝新芽,若是活物,则需得成对的药虫,而这成对的都必须是原配,炼制之时,百步之内都不得有妾室通房佞幸这类卑下之人靠近,以免污浊了这回春丹的一派忠贞浩然之气…
“大家伙评评,这等良善忠贞之药,小女子可能违背祖训,售与这位当街辱骂正室的妾室?”
云妙瞟了眼那听得傻眼了的眉娘,最终反问了这么一句。
而那围观群众便如听了一场精彩讲唱般目眩神迷,尤其是那已经嫁人的妇人们,觉得这回春丹真是我等女子的知心丹啊,自己这许多的辛苦不易,终被这位小娘子堂堂正正地说了出来,都说到了心坎里啊!好多大娘大婶们心头感慨,勾起多年的心事,竟是湿了眼眶。
那卖竹器的大娘抬起袖子擦擦眼角,支援云妙道:“大妹子说得好,这等神药,可不是给那些下贱人准备的。”
几个大婶也高声附和,“就是就是,那等骚眉搭眼的小蹄子也配,赶紧滚回去别来丢他主家的脸了!”
人群中的男人们听了倒没有出声支持的,好些人都是若有所思,有几人却是默默走开了。
那眉娘见众怒难犯,投过来的目光都是万分鄙夷的,有好些剽悍的大婶们已经冷眼瞧着她互相说着什么,不过想来也不是什么好话。
眉娘丢下句,“好你个…你且等着。”便也不理谢娘子,灰溜溜地挤出人群,跟后面有狼追似地跑了。
谢娘子听了云妙的话便双目蕴泪,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此时见眉娘跑了,便冲着云妙施礼,“给这位妹妹添麻烦了。”
云妙摆摆手,“不用客气。”
边上有人道:“谢娘子,你再怎么说也是明媒正娶的正室,自有管妾室的权柄,若他谢家再宠妾灭妻,你便豁出去告他,咱这些人都是证人,这宠妾灭妻可是大罪,若谢家没了举人的功名,看他还能猖狂!”
谢娘子谢过这些人,终是面带忧色地离开了。
人群中马上出来好些大婶大姐的,围着云妙要买回春丹。
云妙心情不错,见着顺眼的便都给了,可乐的是一般买药的人还要自豪地加上一句,“我可是原配。”
把前几日炼的药清售一空,云妙收了摊子,心想今日这么一闹,只怕这名头就打了出去,嗯,今后便不来了,免得惹麻烦。只要一月之后,来看看那些试药人的效果如何就可以了。
云妙跟卖竹器的大娘道了别,说近日都不会再来,只等下个月的这天再过来。
她背起东西离开河边,转过夜市长街,正待找个无人的角落,把东西往空间里放,却听身后有声音道:“这位娘子且留步。”
云妙转过身来,却原来说话的是个三十来岁的男子,穿了褐色潞绸道袍,国字脸,面有微须眉目精明,瞧着她的目光中透着威势。
在这男子身后,一左一右地跟着两个黑衣穿着短打的大汉。
云妙一下子明白这人来意不善。
不由得乐了,来了这么好几天,如今才遇到恶霸,她已经觉得京城的治安不错了。
“这位有何见教?”
云妙也不打算装柔弱小女子,站定了冷淡地问。
姐想找个人来练手好久了。
“在下是兴业堂的掌柜姓马,想跟这位娘子商量一笔买卖。”
那男子见云妙丝毫不惧,说话间便带了几分商榷。
“什么买卖?”
兴业堂?没听过。
“我们兴业堂乃是京城有名的大药铺,听说这位娘子手上的回春丹十分灵验,就想全部收购下您所制的全部回春丹,价钱方面好商量,您只管开价。”
云妙摇摇头,“没兴趣。”
那马掌柜还没说话,边上一位大汉怒斥,“敬酒不吃吃罚洒!不识好歹…”
他还没说完就被马掌柜瞪了回去。马掌柜对着云妙倒是笑眯眯地。
“我这位弟兄说话不知轻重。您别介意。”
云妙微微一笑,“不介意,你让他来跟我比划一下,能打得过我,我就把全部药都给你如何?”
说着双拳在袖中跃跃欲试,她可不是打算仗着灵力欺负凡人哦,她打算用云中飞教的正经功夫来着。
马掌柜一瞬间真想应了,那位大汉也蠢蠢欲动,就等他一声令下便上前动手。
但这位掌柜,打理兴业堂十几年,见多识广,经验老道,常听说在江湖上有三种人不好惹,老人,小孩和妇人。
但凡这三种人单身独行,又全无所畏,那必是有无人可及的本事在身,轻易是不能得罪的,不然便可能有大祸!
唉,也是他想得简单了,还以为只是个有点家传药方子的普通妇人,没想到碰上个扎手的硬点子。
那回春丹之事,看来只能从长计议了。
打定了主意,马掌柜一拱手,对云妙道:“原是在下冒昧了,不敢打扰这位娘子,娘子请便,不过若是您哪天手头紧了,尽管到兴业堂找在下,在下随时欢迎。”
说罢便挥了挥手,带着两个大汉转身而去。
云妙撇撇嘴,落寞地看着这仨人的背影,这,这也太郁闷了。
还是京城有名药铺的大掌柜呢,要不要这么斯文有礼貌啊?您两个身材魁梧满脸杀气的打手难道是摆好看滴么?
唉。姐想找个人打一架,肿么就这么难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