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宁云筱的质问,都郡卫白了脸,这话若传出去,他有多少颗脑袋都不够砍。
这小儿果然奸诈!
他在心里骂道,然后喊,“你莫要混搅是非,我是说你根本不是大皇子。”
宁云筱哼了一声,“你算什么也敢质疑我的身份,我现在要进城,你是让还是不让!”
她寒声道,“不让,我就把你杀了过去。”
说着拔出腰间佩剑,“尔等敢有不从?”
这一回是彻底唬住了众士兵,他们开始窃窃私语。
“难道真是大皇子?”
“我们拦路岂不成了犯上?把律例搬出来,论贼子处置,那可是要腰斩的。”
“我们何罪之有!是都郡卫下的命令,腰斩也是斩他。”
“对,是都郡卫!”
“我们是不是应该把他拿下交给大皇子,戴罪立功?!”
都郡卫听见这话脸都白了,混帐东西!竟然转头去讨好一个身份未定的贼子。
就在气氛僵持不下的时候,远处竟然又奔来了第三方人马,三四十号人,骑着高头大马,
宁云筱心里又是一跳,能不能完了!
不过转念一想也是,如此大的动静,想不被发现都难,
但接下来应该怎么办呢?
要是来个认识赫连浅的人,那就露馅了。
而这边张勇看见来人脸也白了,相比都郡卫,他不是吓得,而是真正觉得棘手,恩公今夜怕是真的进不了城了。
郡丞耿直到顽固不通,一定会把人都抓起来,上报朝廷。
他这念头刚出现,那边骑马过来的郡丞已经抬手拉开了弓,月光的照耀下,尖锐的箭头闪着白光,卷着寒风,飞速的向宁云筱射过来。
宁云筱一惊,在马背上一踏脚,借力快速向后退去。
但箭矢就和长了眼睛一样,紧跟着她,眼看着就要射进她的胸膛。
白灼大骇,立刻冲过去环住宁云筱的腰拉开了与箭矢之间的距离,情急之下一把抓住了箭身,没想到箭身上还有细小绒刺。他的手立时被刺破。
将手中的箭矢甩落在地,白灼略微蹙了下眉,箭身的绒刺上肯定涂了迷药,他的脑子有些浑浑不清,连用内力逼出体外都没来得及。
他心中一跳,如此迅猛的迷药已经近似毒药,不是一个郡丞该有的。
郡丞见一开口便气势十足,“身为守城将官,深夜在此私斗成何体统!来人,给本丞缴了他们的兵器,压入大牢,如有不从,就地处斩。”
话毕,立刻便有士兵分别向着张勇和都郡卫走去。
“至于你们……”郡丞转过头,视线在后面马车上与众护卫身上淡淡扫过,又看向白灼,面露惊讶,大概是在奇怪这人怎么中了他的迷药还没倒。
不过他很快就恢复了表情,“尔等夜闯城门,当做贼子游街示众,三日后处以绞刑。”
他说道,又看向宁云筱,目光顿时一凝。
郡丞往前倾了倾身子,似乎是想看清什么。
一旁的都郡卫在此时大喊,“郡丞大人,此人冒充大皇子,还杀了我们好多……”
他没说完,便被士兵抢下了兵器,捂住了嘴。
“殿下!”郡丞闻此瞳孔一缩,突然,他猛的喊了一声,慌忙的翻身下马。
周围的人都愣了,都郡卫乱挥的手也顿住了。
郡丞很快向着宁云筱疾走而去,两个护卫立刻上前拦他,却被他轻松避开,反点了穴道。
这回就连宁云筱也愣了下,这是她除黎翊炎以外看见的第二个会点穴的人。
没等她判断这人的武功是否和黎翊炎一样高,便见他突然一个冲刺,在自己面前跪了下去。
她瞪大了眼睛。
“下官不知殿下入城,有失远迎,还望殿下恕罪。”郡丞恭敬的说,“适才离得远,没能认出殿下便射了箭,殿下没事真是万幸。”
他叩了个头,说道,“下官有罪。”
马车内,赫连浅笑了笑。
侍从呀了一声,“殿下,外面来的是耿郡丞!”
赫连浅理了理衣袖,胸有成竹的说,“我怎么会是那种把生死寄托在别人身上的人。”
在知道白灼安排他从晋城回宫时他就安排好了,让人通知了城中的耿郡丞准备好以防万一,他确实是没料到宁云筱会冒充他,但他相信耿郡丞随机应变的能力。
侍从无不可惜的说,“既然殿下早有准备,那怎么不早些回来?!”
赫连浅说,“我,一个人杀不了赫连月。”
侍从恍然大悟,“原来殿下是在等待适合的盟友。”
又说,“可属下看这个白灼并不合适,如果不是殿下,他今日连城门都退不出去,就要命丧于此了。”
“跟了我这么久,你却还是只有几分小聪明。”赫连浅看着他说道,“他是在试探我,因此故意留了漏洞,要我来添。”
他莫测的说,“你可知他是谁?”
侍从摇摇头,“属下不知。”
赫连浅却不再说。
马车外,情势突然逆转让白灼很是满意,他勾唇坏笑,借着中了迷药的由头摊在了宁云筱的身上。
宁云筱本来就被突然跪下的耿郡丞吓了一跳,白灼这么突然的倚在她身上,让她的心脏都快蹦出来了。
“白灼?白灼?你怎么了?”她紧张的问,把手伸进他的腋下,用力揽住了他,以防他摔到地上。
怎么突然晕倒了?
宁云筱很担心,低头一看他的脸色煞白,像极了失血过多的病人。
她还以为白灼受伤了,忙在的他腰身上摸了两下,但却没有摸到血迹。
“殿下莫急。”耿郡丞见状解释道,“方才的箭矢上带有软刺,上面涂抹了迷药,这位公子只是中了迷药罢了,待明日清晨就会醒过来了。”
宁云筱松了口气。
都郡卫看着这一幕整个人就和傻掉了一般。
天啊,这个人竟然真的是大皇子,既然是大皇子你深夜偷偷进城干什么!让他误以为可以抓了这些人得到晋升的机会,还能把张勇给拉下来。
想到这儿他不由冷汗泠泠。
方才属他喊的最欢,她不会被革职查办了吧?
耿郡丞又说,“夜已经深了,下官的官邸日日都有侍女打扫,殿下可是先移步去休息?”
他补充道,“下官这就派斥候将殿下无恙归来的喜讯传回京城,请殿下放心。”
这话是说给马车里的赫连浅听的,意思是此事已经瞒不住了,必须上奏天听。
或许是考虑到马车里坐着赫连浅,耿郡丞扬声吩咐道,“牵本官的马来。”
听得他吩咐,众士兵才回过神,有几个之前想攻过来杀了宁云筱的士兵噌噌往后退,倒吸了一口凉气。
“我的天姥姥,竟然真的是大皇子。”其中一个说道,手里的刀哐当一声脱落在地。
这清脆的一声打破了诡异宁静的气氛,众士兵反应过来齐刷刷的跪了下去,“恭迎大皇子,大皇子万福!”
“天佑大皇子平安归来。”他们齐声喊,高亢的声音传出去很远,住在晋城外围的百姓被这声音吵醒,点了烛灯,不解的往外看。
虽然什么也看不见,但并不妨碍他们从飘过来的只言片语中展开一场可以和话剧本相媲美的本子。
宁云筱也算明白了,这耿郡丞八成是赫连浅的人,怪不得被拦住的时候他一点异状都没有,原来是早有准备。
念及至此,她清了下嗓子扬声道,“平身。”
“谢殿下。”众士兵偃旗息鼓。
耿郡丞和他们一起站了起来,道,“殿下请上马。”
原来是一个士兵把马牵了过来。
宁云筱犹豫着,白灼怎么办呢?也不能把他也放马上吧,保不齐俩人都得摔下去。
旁边的兵马司张勇总算是反应了过来,一边看着宁云筱疑惑这就是大皇子?一边扶过了白灼,唤了两下,“恩公?恩公?”
没见白灼醒,又疑惑这是什么迷药,药性这么强。
宁云筱得了轻松立马翻身上马,看到白灼昏迷的那副毫无防备的模样,再想到他要和张勇罗成摞骑在一个马上,心里顿时不舒服起来。
“把他扶上我的马。”她脑子一热开口道。
张勇瞪眼。
耿郡丞也瞪眼,这要一路骑着马回去,再住一起,那真正的殿下说不定会被讹传好男风。
他劝慰道,“殿下,这……这于理不合,他一介随从,怎好与殿下共骑一骑?”
这话说出来,白灼的几个护卫立刻瞪眼,为首的一个冷着脸,入戏倒也快,喝道,“殿下做的决定何时轮到你一个郡丞反驳了?想受罚么?”
耿郡丞立时噎住了。
说话的护卫搀着白灼上马,本就没彻底昏迷的白灼趁机搂住了宁云筱的腰,嘴角浮现一抹几不可查的笑容。
宁云筱在他的手臂环上来的时候就发现他没晕,或者是没晕透。
虽然无奈却没有揭穿他,看向耿郡丞,“带路。”
耿郡丞应是,走到前面上了士兵的马,勒着缰绳调转马头,扬鞭而去。
宁云筱和一行护卫呼呼啦啦的跟上,再后面跟着的是赫连浅。
“恭送殿下!”众士兵又施礼喊道,待道路尽头再看不见宁云筱的踪迹,彻底炸了锅。
相信明日一早,赫连浅入城一事就会传遍全城。
深夜在继续,庆平关城中军营,一处帐篷的烛火彻夜燃着,帐中的女童拿着湿了的巾帕忙忙碌碌,为床榻上沉睡着的雀草擦脸,擦身。
她累的额头直流汗,却很专心。
蓦地,原本沉睡的雀草发出一声嘤咛。
女童立马凑过去仔细看,却不小心带倒了旁边的水盆,水盆落在地上,叮叮当当的滚出去好几圈。
她一惊,看雀草没醒便以为自己刚刚听错了。
女童低头去捡脸盆,再一抬头却见雀草正瞪大了眼睛看着她,眼球上还都是血丝,并且带着狰狞与憎恨的眼神。
“啊!”女童尖叫起来,吓的摔倒在地,连哭带爬的向账外而去,“诈尸啦……”
喊完似乎又觉得这么喊不对,立马改口,“醒了啊……大夫,人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