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墙上突然燃起来的火把让这边的一干人等立刻紧绷起了神经。
宁云筱怕暴露立马上了隐匿在暗处的马车,对上了也发现外面的异状的赫连浅的眼睛,互相竟都有一丝紧张。
白灼目不转睛的盯着上面看,做好了随时拔剑的准备。
随着吱呀一声响起,城门突然被人从里面推了开来。
穿着铠甲的兵马司领着一队亲兵走了出来。
这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方脸,浓眉,身形高大,带着北方人特有的豪爽气息。
他高声喊道,“恩公可在?!”
白灼一直维持着下蹲的姿势,闻此话一踮脚,身体顿时犹如燕儿濯水一般掠了出去,几十米的距离不过是几个眨眼间便到了,他稳稳的落在兵马司对面十几步开外的地方。
“拜见恩公。”兵马司立刻行礼,“许久不见恩公,不知恩公可好。”
“劳你挂心,一切甚好。”白灼略一点头,语气温和,“今日麻烦你了。”
“不敢。”兵马司忙说,侧身将大开的城门让了出来,“恩公请。”
他此话一落,白灼抬了抬手,远处暗处里隐藏的护卫立刻护着马车走了过来。
空荡的城门前响彻着得得的马蹄声,火把照亮的地方,地上的影子都变得狭长起来。
马车缓缓走进城门,就在众人都以为这次也能和出庆平关城那时候一样畅通无阻的时候,前方突然出现了一大队人马,首骑上的巡甲离着很远的距离就开始喊,“前方何人?竟然深夜进城,速速停下来,再动一步,当场射杀。”
喊这话的时候他已经带着人从奔袭了过来,离的近了可以看见他一脸的凶悍。
一行人驻足,白灼微微蹙眉,思量着是否将这一队人灭口。
巡甲勒马,对着开了城门的士兵们怒斥,“哪条律例注明你们能在深夜开城门了,竟然还将贼人放了进来,还不立刻擒拿,若是让贼人在城中生了事,你们就是有十条命也不够死的。”
士兵们纷纷低下头。
兵马司一开始看见巡甲的时候就变了脸色,脑中念头一转,有了说辞。
“大胆,本官面前岂有你这个小小巡甲说话的份,今日本不是你当差,但你却在深夜领着士兵在街上乱走,若说谁当发问,理应是本官问你是何居心。”他大声喝道,迈步到白灼身前,气势上生生的将马上的巡甲给比了下去。
“原来是兵马司大人,属下失礼了。”不过巡甲看见兵马司出现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意外,避而不答,反倒在马上行了个半礼,“既然兵马司大人在这儿,也就是说这帮贼人是大人您放进来了的了?”
如此气定神闲,一看就是早料到,特意在此处等着的。
兵马司沉了脸色,为了今日已经做了月余的准备,挑的人也是忠心耿耿,消息究竟是怎么传出去的。
“恩公……”他看了眼白灼,意欲让白灼先走。
白灼却一抬手,淡淡的说,“杀了他。”
周围的人都愣了下,没等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见巡甲身后的士兵和早就准备好了一样,伴随着白灼的话音落下,他拔刀狠狠挥落,没有一丝犹豫。
巡甲只感觉一阵风吹过,后颈一凉,便从马背上摔落在地。
头颅咕噜咕噜的滚出好几米,他甚至都没来得及动手,只有一双瞪大了的眼睛表达了他在死之前的震惊。
一瞬间,只是一瞬间的平静,一瞬间之后,众士兵无法抑制的慌慌起来,犹如一滴油入了水锅一样,翻滚了半个水面。
将巡甲的头颅砍掉的士兵很快走到了白灼的身旁,颔首施礼,三两下将铠甲脱掉,露出里面黑色夜行衣。
有他这一带头,跟着巡甲来的士兵里有七八个士兵也快速的脱了铠甲,在周围的士兵错愕之时,正手剑,反手刀,三两下就把人杀了个干净。
不过这并没有完,一个士兵在临倒下的时候从怀里摸出烟花放飞到了空中,绚烂的烟花在空中炸开,五彩斑驳。
远处似乎是早有人马等待信号一样,烟花一灭,就有齐刷刷的跑步声传过来,可见对方人数众多。
闹成这样是别想平平静静的入城了,兵马司身上的冷汗都下来了。
“恩公,你先带着人走吧,我负责拖住他们一时半刻。”他说道,看向白灼,攥了攥拳头。
白灼侧头看了他一眼,流露出赞赏的目光,“以后,你就跟着我吧。”
“什么?”兵马司一怔,似乎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当年被救时他就表示想跟在白灼身边,但是白灼不要他,多年以来连一丝消息都没有,事前他接到白灼的信件时既欢喜又激动,总算是有机会报恩,他也算是可以了了心愿了,却没想到被盯上了。
定是都郡卫那个小人阴他,怕是他身边早就被安插了奸细,以至于今夜的事被钻了空子,耽误了恩公的大事。
想到这儿他便感到愧疚,再看向白灼,白灼却已经将视线移到了别处。
前方的路已经被大批的士兵堵了住,为首的骑着马的人果然是都郡卫、
兵马司气的直咬牙。
都郡卫却得意的让马儿驮着他来回走,颠的他肚子上的肉都颤了起来犹不自知。
他看了眼地上死掉的士兵,脸上溢出冷笑,大声吩咐道,“众将士听令,兵马司张勇勾结天元国奸细企图混进晋城,盗取重要机密,现在人证物证俱在,反贼张勇死不悔改,残害我国士兵,现命众人将其擒拿,死活不论。”
旁边骑马的小将补充道,“取张勇首级者,不论是否有官身,皆连升三级,赏白银千两。”
此话一脱口,原本还有所犹豫的士兵顿时两眼放光,比赛似的,争前恐后的冲了上来。
穿着夜行衣的八九个护卫如同磐石一样,护在白灼身前五米的地方,愣是没让那些士兵跨越雷池一步。
马上的都郡卫暗暗心惊,如此精干的护卫,不是大家之人决计养不出来。
他忍不住朝着白灼看去,没想到正好撞上同样看过来的白灼的眼神,顿感置身于暴雪冷风之中,心头直颤。
都郡卫的心中猛地萌生出不安,这男人说不定是什么大人物,自己今夜已经将其得罪,日后必要遭他报复,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就在这里了结了他!
“你们快上,把那个白衣男人杀了。”都郡卫立刻吩咐身旁的亲兵。
几个亲兵互相对视一眼,没犹豫的冲向白灼,然而没迈出几步,就如同稻子被割了穗头一样,纷纷倒地。
有一个亲兵捂着脖子挣扎了两下,血从他的指缝间汹涌流出,他还是缓缓的跪了下去,最后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一个呼吸不过就发生了这样的事,都郡卫傻了眼,再看白灼,发现他的右手手指分别夹着一枚环形飞镖,终于有了惶恐的感觉。
这白衣男人能一抬手就杀了四个亲兵,自然也能轻易的拧断他的脖子,
下一个死的会不会就是自己?
都郡卫吓坏了,拽着缰绳想往后退,但身后的士兵不知是怎么燃起的斗志,一个个叫嚣着都冲了上来。
霎时间城门口乱成了一锅粥,都郡卫的马儿似乎是被惊扰了,踏着前蹄蹦了两下,差点儿没把他甩下去。
白灼的眼中充满了杀意,既然对方不让开,那他就杀过去!
他拔了剑,往前走去,让人觉得每一步都很沉重。
后面马车里,宁云筱从窗子里探出头,一直关注着白灼,在他拔剑的那一刻,她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就知道了白灼的想法,心下一惊,咬了咬唇。
绝对不能让他这么做。
居中而坐的赫连浅似乎并不紧张,外面闹了这么久,他一点异样的表情都没有,也没让手底下的侍卫出手。
凭着一点就让宁云筱对他的印象瞬间变坏。
“大皇子,对不住你了。”她突然说道,弯腰出了马车,一跃至都郡卫所骑的那匹马上,抬脚就将他踹了下去,站在马背上厉声呵斥,“放肆。”
这一声她用了内力,听在人耳中心神直颤。
正在打斗的两方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纷纷看向她。
宁云筱拂袖,面若冰霜,“本皇子要入城,还需要你等准许不成。”
“大胆!你……你……你大胆。”都郡卫一听这话脸都红了,憋够呛,“你这贱民,竟然自称为……”他不敢说那个字,气的快要跺脚。
周围的人都愣了。
白灼经过最初的一怔,便无声的咧嘴一笑。
心道,古灵精怪!
马车里,赫连浅更是意外,他挑了挑眉,推开了窗户等着听下面的话。
一旁的侍从话都说不利索了,“殿下,她,她,她竟敢借用殿下的名号!”
赫连浅却笑着说,“说不定,她一开始打的就是这个主意,她担心我的行踪暴露,便上了马车,等到下车的时候,若外面有跟踪的人,就会把她当成我,转而去跟踪她,这样,我就不用担心行踪被赫连月知道了。”
“现在她从马车里出去,谁又能想到我其实就在这马车之中?!”他解释,赞叹的话脱口而出,“真是一个机敏又胆大的女子。”
说罢,便听外面宁云筱的声音传出。
“我得太祖亲自赐名,贵为这飞龙国的皇子,两年前遇刺流落在外,现在要途经晋城回宫,尔等宵小竟敢阻拦,活腻了不成!”她故意改变了声线,使声音听起来低沉,再加上被她踩着的马儿乖巧的和白兔子一样,一时间到是唬到了众人。
都郡卫的态度在不觉中软了下来,一番折腾让他的腿都快软了。
大皇子?
大皇子真的没死?
假的吧!
两年前那场刺杀,当时太子身边的百余众侍卫都死了个干净,他虽然没亲眼看过,可也能想象出那种惨烈。
想到这儿,他又鼓足了勇气,“胡说八道,你怎么会是大皇子,皇上倾举国之力都没找到大皇子。”
“哦?”宁云筱笑了笑,“这么说,你是盼着我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