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幼的孩童被这诡异的气氛吓的哇哇大哭,将所有人的思绪拉回。
最先大喊的是宁丞相,几近癫狂,“不可能,这不可能,本相对朝廷一片赤胆忠心,怎么会和蛮夷勾结。”
总管太监道,“究竟是否属实,一搜便知。”
他这声音不大,但却穿过层层嘈杂到了宁丞相的耳朵里。
有士兵快步跑进宅子里,宁丞相恍然。
三族?
怪不得,怪不得啊!
这是狡兔死,走狗烹,还想借自己的手累及到黎翊炎牙!
他愤怒至极,呲目裂的喊道,“是皇上陷害我,他想要除掉我,枉我一心为他,助他登上帝位。”
百姓们再度哗然,惊愕的说不出话,连议论都忘了,市井妇人惯是能说会道,在此时也只有干瞪眼睛的份。
总管太监眉毛一竖,高声叱道,“你说自己扶持皇上登基有功,难道皇上不知道吗?若不是证据十足,皇上怎么会派士兵抓你。”
不待宁丞相说话,他继而又道,“皇上信任你远多过旁人,甚至还把你那个行为不检点,与小倌珠胎暗结的女儿赐给了懿王爷,你还说皇上想除掉你。”
这话听起来可比宁丞相刚刚说的可信多了,百姓们纷纷露出“看样子是如此”的表情,少有那么一些质疑的,在看见士兵拿着信件回来时立刻就丢掉了那份质疑。
总管太监一举信件,眉眼见厉色,扬声说道,“物证聚在,你还有什么可说的!将人拿下,在这府里的三族之内的人全部抓住,一个也不许放跑。”
“是!”士兵们接着他的话应声,几下就把宁丞相给擒了住。
“放开,放开我,我从来没有和蛮夷勾结过,是黎瀚宇他怕我坐大想除掉我。”宁丞相气急,可惜说什么都没有人信。
女子的尖叫声接着响起,丞相府里乱成一片。
“总管,宁蓉蓉的轿子已经下了主街了。”侍卫统领快步走进来,颔首道。
总管太监嗯了声,“那就辛苦统领大人,掐着时间,务必在拜堂时抓人,别早了,也别晚了!”
侍卫统领应是,转身就又出了丞相府。
外面一干侍卫持刀站着,和他一同上了马。
扬鞭挥下,马儿嘶鸣。
侍卫们一路奔到懿王府,见小厮正在摘宅门上的红绸、宾客们也一个接一个的往出走,不由惊愕。
现在正应当是拜堂的时候,怎么人都出来了?
他们立刻冲进去。
小厮忙拦,“你们这是干什么?没有通报不能进去!”
侍卫统领一把将他推开,“我等是奉旨前来,你也敢拦!”
话音落就领着一群侍卫冲向正厅。
“如今的侍卫武艺不见长进,胆子倒是越来越大,连王府也敢闯,想死不成?”黎翊炎站在厅中,穿着喜服,但却是一脸阴历之色。
众侍卫顿住脚。
侍卫统领不自觉的矮了三分,“王爷恕罪,末将是奉旨前来,抓罪臣之女宁蓉蓉归案的。”
“罪臣之女?”黎翊炎明知故问,“说的可是宁丞相?他何罪之有?”
“回王爷,宁丞相与西北蛮夷互通信件,泄露朝廷要事,人已经被关进大牢,皇上命末将捉拿其妻女家眷审问是否有知情不报者。”侍卫统领回话道。
黎翊炎冷笑,“宁丞相有不臣之心倒是让本王惊讶,不过你们抓人也没错,可却是不该到本王这里来抓。”
侍卫统领一愣,“罪臣之女宁蓉蓉已经被册封为王妃,今日正是与王爷成亲之时,不到王府抓,那去哪里?”
“既然是成亲之时,你们可是看见宾客了?”黎翊炎问道。
这回是众侍卫一齐愣了住,他们转头,四下看了看,确实没看见宾客。
黎翊炎说:“宁蓉蓉不在,众人自然走了。”
话音落走出正厅。
围在厅外的众侍卫自觉的散开。
侍卫统领又问道,“宁蓉蓉为何不在?”
黎翊炎斜了他一眼。
侍卫立刻弯腰低头,改口道,“还望王爷告知,宁蓉蓉身在何处?”
黎翊炎冷哼一声,状做不屑于开口的模样,竟然大步离了正厅,直奔游廊而去。
“王爷——”侍卫统领忙唤,话音没落就听身后有人咳了声,清了下嗓子。
他回过头,见是伴当,立刻施了半礼。
“统领大人,你看了还不明白,非要王爷说?”伴当还礼,似笑非笑的说。
侍卫统领一怔,“顾先生直言。”
伴当挑了下眉头,“宁小姐现在怕是正和哪个小倌坐在出城的马车上呢。”
“宁蓉蓉怎么会出城,今日可是她成亲的日子…”侍卫统领想也不想的说,到后面却是没了声音。
一旁小将忍不住问道,尾调微扬,“和谁?”
伴当敛了神情,“诸位不是都听清了吗,何故再问,质疑。”
“有这时间,不如速出城去追,人若跑了,你们可如何交差?”他说道。
“有劳顾先生提醒。”侍卫统领这才一副恍然的模样,说罢就转身往游廊上奔走。
谁能想到宁蓉蓉竟然跟着小倌跑了,没在懿王府抓到人,这可怨不得他。
伴当看着一干侍卫匆匆离府,红绸还挂在廊上,不由催促,“快把这些东西摘了、扔了去。”
几个小厮应是,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再说侍卫们策马追出京城,真在林间官路上发现了正在奔走的马车。
他们立刻追上去,还差几米就越过马车,却见马车突然停住了。
一干侍卫下意识的嘞马,再定睛一看,马车里一个男子窜了出来,跑的飞快,趁着众人愣在马上这空档,几个眨眼就跑进了林子里。
为首的几个侍卫立刻下马、就要去追。
小将立刻说:“不过是一个小倌,跑了也没什么,先看罪臣之女在不在马车里。”
侍卫应是,又去掀车帘,看见里面一身喜服的宁蓉蓉,立刻说:“统领,人在这儿…”
“人没了?”黎瀚宇蹙眉,暗含怒气的表情维持一息。
下面暗卫跪着,紧张的说:“属下等将王府都快翻遍了,也不见祭品。”
“翻遍了?密室呢?”黎瀚宇问。
“这…”暗卫迟疑,“属下等没找到机关——”
“废物!”黎瀚宇一声爆喝,合了奏折直接扔了下去。
“属下无能。”暗卫立刻说,接着转移黎瀚宇的怒气,道,“可属下等不仅没有看见祭品,宁蓉蓉也没进过王府,来的是空轿子,人不翼而飞,只留下信件,称她自己和一个小倌情投意合,逃婚了…”
“你说什么?”果然,黎瀚宇的怒气立刻增长,却也不是对着他的了。
这话音落,殿门被推开,总管太监快步走进来,一边行礼一边说:“皇上,宁海已经关到牢里了,奴才也命侍卫统领去懿王府抓宁蓉蓉——”
“抓什么抓!她人都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你是怎么办事的,城门都没看住!”不等总管太监说完,黎瀚宇就是一堆奏折扔了下来,有好几个砸到了他的额头上。
总管太监惶恐,立刻跪了下去,“这、这奴才不知道,皇上恕罪!”
黎瀚宇重重的拍了下龙案,深吸了几口气,怒不可遏。
宁蓉蓉做梦都想做王妃,怎么可能逃婚,还是和一个小倌,这定然是黎翊炎在幕后操作的。
看样子是自己再计划除掉宁丞相时被黎翊炎察觉了,他才想出这么个办法撇清和宁丞相的关系。
倒是自己,拖沓了。
没算计到黎翊炎也就罢了,当初想除掉宁丞相时就应该先了结了宁诗诗,现在也不用在杀和不杀之间权衡。
既然如此,不杀便是…
他平复了心绪,吩咐道,“以疯癫之名,将宁诗诗打入冷宫。”
“皇上,这好端端的一个人突然疯了…说不过去吧…”总管太监面露迟疑。
黎瀚宇哼道,“父亲与蛮夷有勾结,卖国求财,她一个女人,年纪又小,接受不了这种打击,有什么好奇怪的!”
“还不快去办!”他催促道,呵斥,“再办不好你就趁早出宫养老。”
“奴才这就去,这就去。”总管太监连连应声,从地上爬起来,后退着出了大殿。
到外面狠狠的吸了两口气,他才觉得魂安。
“总管,喝口茶,压压惊。”
忽然有人在旁边说话,他立刻转过头,见是重琤正端着茶,面色好了几分。
“你倒是有眼力见。”总管太监说道,接过茶喝了一口,手却是一顿。
这茶…
重琤道,“总管回来之前皇上就要喝茶,新进贡的雪山云翠,刚泡好,可才奉过去,就见皇上扔了手中奏折,不想这茶杯一会儿砸到总管的头上,就没奉上。”
总管太监皮笑肉不笑的说:“你这脑袋转的倒快,知道我回来要惹皇上发怒。”
重琤也笑,“总管错了,我可不是脑袋转的快,而是外面的消息传到耳朵里的速度快,比如…”
“总管原来也是一仆二主。”他说道,意味深长。
“你、你是…懿王爷的人…”总管太监顿感汗毛都竖了起来。
“总管大可不必这么紧张,你我都是一仆二主,是同一类人,自然不会出现高密的可能。”重琤说:“不过说是不告密,我也早就被怀疑了,可总管你…可是还没被怀疑,总管以为,我把你和另一个主子来往的证据呈到黎瀚宇面前,他会如何?”
总管太监还没从自己的秘密被人知道会危及自己的性命、从而惊愕、紧张这一现况中脱离出来。
“你…是怎么知道的?”他压低了声音问。
重琤道,“总管莫不是忘了我们侧妃是前朝公主,那景雪青也不过是个下属。”
总管太监道,带着几分急切,“你究竟想干什么?”
重琤也没了“和煦”的表情,眸光一冷,道,“祭祀的地点在哪里?”
总管太监遮掩道,“我身份低微,也不过是个奴才,如何知道。”
“是吗?”重琤冷了脸色,上前两步靠近了总管太监,袖中匕首露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