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瘾◎
怀孩子不到两个月, 荆微骊便消瘦了小半圈。
首当其冲的缘由,便是每日都会冷不丁冒出来的恶心犯呕。
这种情况,在用餐时格外频繁。
正因为如此,往日的一日三餐逐渐变成了一日一餐, 甚至有时要不是樊封用毫无底线的强吻威胁她, 她连口汤都不愿意喝。
“王妃, 王爷刚刚让耿唐送消息回来,说今日要宿在吏部忙公务,便不回来了。”
青瑶如是说着。
荆微骊点点头, 抬手示意她下去。
樊封虽然是武将出身,但因为这两年朝堂之上事务繁忙,樊封时常身兼数职到处跑, 有时晌午前还在军营, 用完午饭又得去六部看卷宗。
因为先前经常这样,所以这次荆微骊也没多想,只短暂地念叨一会儿便入眠了。
只是她没想到,半夜竟然淅淅沥沥地下起雨。
起初还只是夹杂着凉气的小雨,可慢慢的, 雨势越来越大,随着一声惊雷劈下来, 荆微骊彻底没了睡意。
看着窗外的雨势,荆微骊咬唇, 刚想喊青瑶进来问情况, 房门便先一步被推开。
“阿骊还未歇息?”
熟悉的声音想起, 荆微骊的心忽得就定下来。
她忍不住唤道:“有打雷声, 睡不着。”
一声短促的笑意传进耳朵里, 男人俊美的面庞于摇曳的烛火中多了分妖治。
卸下染了雨气的外袍, 他还特地让火光的热气渡到自己手上才朝床榻走过去。
一靠近,便掀开软被,将娇躯搂进怀里。
“这么大的人了,还怕打雷啊?”
“我才不是怕呢,”荆微骊撇嘴,却没有推开他,反而格外眷恋他身上的沉香木气息:“难不成,非得我说想你想的睡不着才行?”
男人的身形明显地一顿,笑声再度响起。
荆微骊不满地嘟囔:“笑什么?”
樊封搂她的手更紧了,也更不老实了:“笑曾经闹不了半句的人,眼下也能脸不红地揶揄我了。”
话音刚落,方才的确没有异样的双颊又开始泛热气。
荆微骊愤恨地咬着牙,心想这人的嘴能不能给他撬下来。
屋外虽然依旧下着雨,可因两个人抱在一起,荆微骊竟然觉得热起来。
试探地推开些许缝隙,她道:“我困了,你别碰我。”
听着雨珠打在枝叶与屋檐上的声音,荆微骊也不理会他的反应,自顾自地将被子都扯到自己身上,还美其名曰道:“今夜天冷,你再去拿一床新的吧。”
被她的理直气壮逗笑,樊封也不动弹,就盘着腿看着她开始装睡。
但显然,荆微骊嘴硬的本事很是高强,可装睡就一般了。
当第三次看见她眼睫颤动,樊封终是没忍住,应手指滑过她的软颊,笑意盎然:“阿骊,天这么冷,你舍得跟我分被睡?”
荆微骊不搭理他,可呼吸明显乱了。
樊封乘胜追击地去捏被角,趁着她还没来得及反应,直接躺进去,将人紧紧圈进怀里。
咻然瞪大眼睛,荆微骊又气又赧,压低声音:“别**。”
翌日一大早。
看清屋外的银装素裹,荆微骊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昨夜的雨下着下着就成了雪。
洋洋洒洒纷飞而落,将整个庭院装点。
兴冲冲地去拍枕边人的肩,她的语气中有压不住的雀跃:“樊封,樊封,下雪了。”
幽幽睁开眼睛,可他却不容置否地将人又拽进了怀里,口齿不清道:“再睡会儿。”
总算反应过来方才的突兀,荆微骊也有些不好意思,不再随便乱动,任由他就这么搂着睡过去。
又是大半个时辰过去,樊封总算放开肩膀、手臂早就发麻的人儿。
看着她艰难坐起来的样子,樊封失笑:“怪我怪我,意识有些不清楚,姿势没搂对。”
荆微骊也不理他,直接走下床开始挑衣服。
视线紧紧黏着那道倩影,樊封轻勾嘴角。
他也走到硕大的衣柜前,一只手撑在木头框前,另一只手则是自然而然地搭上了她的肩头,将比自己挨了一头还多的荆微骊直接圈锢在原地。
一层阴影从身后覆上来,荆微骊习惯性地回眸,可下颌才刚扭动过去,唇瓣就被噙住。
“呜……”
她下意识地嘤咛出声,可面对的只是男人更猛烈的攻势。
自从得知她怀了身子不能行**,樊封的确做到了心里有数没再碰过她,只是因为解不了馋,他在别的地方要的反而更过火。
更何况,他的吻技本就比荆微骊更精湛。
哪怕两人的初吻,发生在同一刻。
有些喘不上来气,荆微骊费力地转过身子,一把将人推开。
顺势后退了两步,樊封单手扶腰,好整以暇地品赏着自己的杰作。
原本色泽还有些苍白的唇早就变得殷红瑰丽,上面还多了层水气,瞧着分外靡艳。
见他眼神有异,荆微骊赶忙用袖口遮住唇,不满道:“我要换衣裳了,你别靠近。”
樊封看过去,存心唱反调:“若我不愿呢?”
“只要你敢亲我我就敢咬你!”荆微骊也开始放狠话,即使这话说得很没气势就是了。
许是也有自知之明,她说完后也满脸通红地低下头,装作不在意地避开视线。
好在,樊封真的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很快,房内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再抬头看时,樊封早就穿戴整齐,正朝房门靠近。
喉尖不受控制,荆微骊下意识问:“要去上朝吗?”
樊封的指尖刚碰到门框,立马停住,随即慢条斯理地看过来,嘴角还扬着一抹浅淡的弧度:“我告了假,这几日都陪你。”
不等荆微骊进一步地问,他又道:“你这几日不是食欲不佳吗,我去给你做点吃的,说不定会有用。”
一听他要亲自下厨,方才的不愉快顿时一扫而空,只见荆微骊眼前一亮,小鸡啄米似的点头:“那我在屋里等你,不许拿别人做的糊弄,我尝得出来的。”
看着她凶巴巴却意外可爱的模样,樊封哑然:“好,放心。”
樊封前脚刚走,青瑶便进来了。
盥洗后,荆微骊又拉着她,神秘兮兮地说:“我之前让你办的事,可妥帖了?”
一提这个,青瑶就满脸愁闷:“王妃有所不知,我照着您的要求去寻了好几家金铺,可因年关将至,您给的图纸又太过繁琐,多数的匠人不愿赶工,便都是推脱之辞。”
不悦地皱皱眉,荆微骊又问:“加钱他们也不做?”
“一说起这个奴婢就来气,因您说不想以北越王妃的身份行事,奴婢便一直遵循着,可那些名气大的匠人都是心高气傲的,一听奴婢说加钱还笑话奴婢。”
荆微骊的面色逐渐阴沉:“笑话你什么?”
青瑶实诚地学舌:“就说瞧奴婢穿戴寻常,怕是连定金的半数都拿不出来。”
“他倒是口气大,”荆微骊冷笑一声,深吸一口气又摆摆手:“也罢,你先下去罢,这事先放放。”
青瑶有些不解,她明明瞧着自家王妃是气到极致了,可为何又说先放着呢。
正疑惑着,紧接着便听见荆微骊解惑:“你把那些金铺和匠人的名字记下来,送去给耿唐,让他照着王爷的规矩办事。”
听明白她话里的意思,青瑶高声应了句,立刻就小跑着走了。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荆微骊无奈的笑笑。
又窝在房间里抱着汤婆子发了会儿呆,门外传来声音。
“你宁愿去找耿唐,也不愿意直接同我讲?”
她抬眸,当即便跌入了那方幽暗潭水。
不受控制地心脏猛颤,荆微骊攥紧了罩在汤婆子外面的绒布,瓮声瓮气道:“你怎么都知道了?”
叹了口气,樊封走进来:“谁让阿骊心里不够挂念我,连下属都看不过去了。”
竟然是老实人耿唐高密!
荆微骊忿忿地在心里挥舞拳头,可明面上依旧乖巧:“我这不是怕繁琐的小事影响你嘛,毕竟这些时期时日你都在处理公务,不好让你分心的。”
放下刚做好的吃食,樊封看过来。
瞳孔深邃,像是从里面甩出一条幽暗的绳索,轻而易举地便将荆微骊绑得结结实实。
他走近,单膝蹲在她面前,微微抬眸:“阿骊,在我心里从来就没有比你更重要的事。你为什么不愿意多依靠我一些呢?”
他的眼神太过动情,荆微骊扛不住,立马就缴械投降了。
她去牵男人的手,软着调调说:“好啦我知道了,以后不会了。”
见男人的面色逐渐变得柔软,荆微骊开始扯着笑脸卖乖:“所以我现在,可以尝尝尊贵的北越王亲手做的早饭了吗?”
她一笑,樊封也止不住的心情变好。
又捏了捏她的鼻尖,他起身去拿。
终于看清了瓷白小盘里装得什么,荆微骊瞪大了眼睛。
她没想到,樊封做的竟然是玛瑙酥。
一瞬间,相隔了许许多多年的记忆忽然一股脑地侵袭上来,不过眨眼的功夫,就将她的理智尽数冲撞地粉碎。
见她迟迟没有动作,樊封敏感地皱起眉头,紧张地先一步说道:“我第一次做,成色卖相的确都太差,阿骊不喜也是情理之中。”
说完,就在他马上就要将盘子端走时,手腕忽得被人按住。
强忍着夺眶而出的眼泪,荆微骊主动吻上的男人的唇。
仅仅只是一个吻,仅仅是平静却汹涌地贴在一起。
很快,荆微骊重新拉开了距离。
擦了擦眼角的湿润,她音色有些沙哑,听得出来在忍耐着什么:“你居然会做这个?”
樊封实话实说:“我见你吃不下东西实在着急,便在几天前找了你大姐,她说你小时候很爱吃你母亲亲手做的玛瑙酥,我便自作主张地找人学了一手。”
他自觉地跳过了一句话,便是“也知自从你母亲过世便再也没有吃过”。
可他没想到,自己越说,荆微骊的眼泪就越止不住。
“你个笨蛋,”她瓮声瓮气地说:“我才不是喜欢吃玛瑙酥,母亲当年做得也不好吃,每次端出来都是黑不溜揪的,我只是不想看见她失望的样子而已。”
樊封眨了眨眼,整个人僵在原地。
因为这一茬,他从未听荆秋袅提起过。
还没来得及解释,便看见荆微骊捏起其中一块,评价道:“你做的倒是比母亲的好看多了,至少,闻着是香甜的奶味。”
听着她的话,樊封哭笑不得。
就在这时,那块玛瑙酥被送到了自己眼前,映入眼帘的还有那张被红晕染了色的娇俏面颊。
她认真地说:“你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