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娘娘这么大阵仗在奴才门前,就为了拿我心上人?◎
十一月中旬, 废太子赤罪被押送出城。
夏明勤大病一场,秦贵妃自请侍疾,被陛下勒令无诏不得靠近, 绪王手中权柄被压限,不允沾染朝政。
陛下因身子不济, 朝政一直耽搁, 手边积压的折子日渐多起来。
朝堂哄乱数日,许襄君对那些不管不顾。
只要不来旨, 她就自己关起门过日子,外面是风是雨她一概不理论。
夏明勤病得愈久, 朝上便又起了立储言论, 谏言的文官开始递折子。
秦宣匀这时候想给绪王选亲,是什么举动明眼都瞧得清楚。
这道折子被夏明勤狠狠驳了, 说先皇后国丧不足一年, 皇室不该挂喜。
可她私下依旧择选着人家。
“娘娘, 今年好似比往年冷些, 奴婢瞧着没几日可能就要下雪了。”
白衡打帘进来, 将煨好的汤端过来, 让许襄君就着热用。
许襄君尝了口,晶亮着眸子:“你手艺愈发好了, 比本宫教出来那个厉害。”
白衡笑出喜声:“娘娘教得是个小娃娃, 人也就比灶台高点, 自然是不敌奴婢。”
“只是娘娘给殿下留厨娘,为何偏偏选个年岁这么小的。”
许襄君笑笑没应这话, 转了个腔:“因为她眉眼与本宫相像, 还乖静, 有人会喜欢。”
白衡没听懂这个‘有人’是谁。
倒是门外脚步近了, 两人一道循声。
门帘拨开,平珠伴着寒风进来,走近惯性屈礼,许襄君一眼便让她止了动作。
许襄君拍拍身旁,俏笑:“来坐,白衡今日做了热汤,你也喝一碗。我有话想同你聊聊,今夜留下吧。”
平珠温笑走近,接过白衡手上的汤:“是。”
便与她并坐到一块儿。
白衡望她们亲密谈说,知晓今夜不用人服侍,自觉带着人退出门。
近来陛下病重,宫中管控颇严,四下宫道入了夜是不让人随意走动的。
她提盏素灯行在熟稔宫道中,寒风萧瑟冻人,再一条路便到黎至门前,她抬腕将兜帽往下扯,遮遮风。
一步踩上拐角,突然数十人拿着火把围上来,许襄君脚步顿停,气息扼然。
她身份曝在此处怕是不好解释,退......身后宫道也围堵上数人,眼下也是退不掉。
许襄君深吸口气,翻腕将宽大兜帽再往下扯,遮了自己大片视线,从阴暗下微微抬眸。
一槿紫色暗纹细丝褶缎裙拨开人群走到前头:“与黎至有私的是你?”
声音几丝桀骜生嵌,端华得贵气逼人。
是秦宣匀。
许襄君颦眉,指尖不禁掐紧衣袖,绵长吞.吐口长气,想着如何合理解局。
秦宣匀以种高高在上极度鄙夷的腔‘嗤’声:“与个阉人,你是如何同他......”
后面话像是脏嘴,她都不愿继续往下说,一副嫌恶。
“将人押近,让本宫瞧瞧,黎常侍能看中的是怎样的人。”讥讽似剑,挑剜人心。
见人走近,许襄君不禁脚下颠簸往后退避,身后一宫人抬臂将她肩胛扣住,今日这情景是规避不开了。
眼前步步逼近,相距不过四寸距离,许襄君心如擂鼓‘砰砰’直跳,眉心蹙紧心慌意急。
眼前伸出只手握住她兜帽,起腕正要掀。
不远处掷地有声字字冷厉:“今日你掀开,一会儿便随我去制狱走一遭。活着出来肯定是不行了,但你在贵妃娘娘手下行事,我慈悲回留你全尸。”
粗重戾气渐近,慑人的胆战心摇。
这只手悬停在她眼前,两腿一软扑地跪下,嗓子粗气扑重。身后人也惊慌松了手,朝后退扯几步。
许襄君忙侧身,以防让这人以低朝上窥见面容。
这等戾气她从未在黎至口中听过,一时掐眉觉着陌生又新鲜。
她悄悄抬眸,晦暗下偷偷瞧看。
黎至一身职服,深紫袍子浸了夜色又坠火光,玉质金相倒在人群惹眼得很,许襄君不禁莞尔多称誉。
心下‘啧啧’两声。
他行到秦宣匀身前,浅浅给了一礼,不跪不拜。
“娘娘这么大阵仗在奴才门前,就为了拿我心上人?”
抬手拨开秦宣匀身边人,那人护主不动、止了他动作。
黎至身后一人上前,刚将腰上握刀开刃半分,那人身姿僵滞,黎至一手掀开人,径直朝许襄君走去。
秦宣匀戾眸,尖锐斥道:“你敢再本宫面前拔刀,你大胆,是不要命了!”
这话黎至全然听不进,直到跪在许襄君面前人碍事,一脚踹开,那人一个翻滚摔开。
伸手将她扯护到身后,轻声问:“无事?”
指尖细致拨进她斗篷衣襟,以防秦宣匀瞧窥出什么。
腕子上的温度让人心安,许襄君莞尔点头。
小心翼翼踮脚,往他背后贴,压低笑声:“你来得及时。”
所有人瞧着这幕肆无忌惮亲昵。
黎至耳畔落下这话,他舒心抿唇。
冷凛神色破冰绽春,阖宫见他惧色阴鸷惯了,头遭见他这样温煦。
一时连秦宣匀都掐眸细瞧起来。
清嗓,胸间瘀滞寒涌:“你宫内行走多年,不知与宫女私相授受乃禁忌?掌刑犯禁明知故犯罪加一等,你可认?”
黎至正脸,挺肩微仰下颚,与秦宣匀站以分庭抗礼姿态。
点头:“认。”
“认就好。”秦宣匀深眸,冷笑:“来人,将这对狗男女给本宫捉了。”
他目光淬寒,缓缓四顾。
周围人吃惊受恐盯瞧着黎至,无一人敢动,反倒有人脚下踟蹰颠倒退了半步。
黎至笑笑,满是血色:“我认这罪,可贵妃娘娘也拿不得奴才。”
秦宣匀启唇:“放肆!”
黎至挺肩直视她,寒声问:“您敢拿吗,您又敢处置奴才吗。”
“娘娘久在深宫,可知绪王近些时日做了什么混账事,要不您随奴才往御前走一遭,尝一尝先皇后殿前替子脱簪澄罪的滋味?”
秦宣匀眉眼晕开戾气,斥怒:“你御前如何得脸,莫忘了自己只是个奴才。卑贱之身恶意攻讦亲王,真当宫内没人能定你罪不成。”
宫内除了陛下,真无人。
黎至疏漠眉眼杀出愠气:“绪王近来两次行径真当无人知晓?若这个禀到御前,娘娘会如何,朝臣又如何看不敬手足的绪王。”
秦宣匀气急,怕他众目睽睽下真说出来,不禁心慌。
一脸凶横斩了他话:“黎至,不是你行在御前便能谰言,你......”
到这里,黎至狠辣剜她眼,慵着腔:“娘娘不就是因我掌了这道消息,才夜半围堵个局外不知情者,想以此挟我么。”
“今日除了陛下亲来,无人能从我手中带走她。”
宫道寒风啸啸,衣摆猎猎许久。
掌心拢着许襄君手,察觉到手开始凉,他一字一顿,甚是威赫质喝:“贵妃娘娘还不撤人,是想要此事众所周知吗!她体弱畏寒,奴才要带她回去了。”
秦宣匀咬牙,自知黎至在御前、在陛下身边重要性。
若陛下明日一时寻不到人,要坏陛下不少事,今日要么直接杀了,要么......只能放走。
黎至握着把柄今日也只让放过这女子,秦宣匀想想,咬牙忍了。
抬手示意,朝他宿间方向几人便让出道路,火把在寒风中狂摆不定。
黎至迈出半步,秦宣匀怒目切齿:“你是陛下人,不尊本宫,本宫今日勉强忍了。她一个不知哪个宫里的贱婢也不跪?你真当本宫统御六宫之权是看着玩的!”
“想走,让她到本宫面前跪了再走。”怎么也想削两份黎至体面。
这于情于理皆合,贵妃的直辖下再悖逆可就太不给颜面,将人逼急总是不好。
来日闹到陛下面前,就非得拉位人出来顶许襄君这道缺。
黎至握了握掌心柔夷:“她平日辛苦,如今到了我跟前我若还不能护着,那她跟着奴才求有什么。娘娘执意如此,奴才替她跪。”
指尖掀袍,他驳了掌心力道笔挺跪下,规矩叩首。
四周聚起的火光下他行法若然,心甘情愿。
起身后他牵着许襄君:“走吧。”便牵着人往自己宿间径直去。
没几步,许襄君突然平地往一旁跌,风正巧将她深色斗篷吹散开。
黎至回身伸手将人接住,速手扯好斗篷裹紧人,凑近紧张问:“怎么。”
人前说话怕被秦宣匀认出,许襄君压低声凑到他耳边,倒嘶口气:“脚崴了。”
他蹙眉,可见慌张地缓手将人扶稳,屈膝蹲她身前:“上来。”
生怕耽搁了伤情。
秦宣匀见此刻他们背对,正是好时机,几步阔近就想将这女子从黎至身后扯开,她非要看看是谁!
才走两步,黎至带来的人结成一堵墙,将她格挡开,秦宣匀脚下步子顿住。
气急戾目冷喝:“黎至,你太不将本宫放在眼里,你可知这样你来日下场。”
她未料自己会这样被个奴才对待。
“有没有得罪娘娘,奴才晚些时候都是个死,眼下奴才这般行径,您又能如何。”
全然是没将秦贵妃放在眼中那种无畏。
许襄君被‘死’这个字刺住身形,迅即僵住。
黎至扯扯她裙角,温就嗓子:“我们回去,不用管这处,她拦不住。”
他得罪的是朝臣,暂得陛下护佑罢了。结局一早清晰明了,宫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许襄君看着他宽阔肩背,上次杖刑有一个多月了,应该是好了。
朝前扑趴到黎至背上,温吞在他耳边:“好多人。”
黎至‘嗯’声,音下多亲煦:“吓到了?”将人牢牢背住。
许襄君摇头:“没。”
“那就好... ...脚呢,疼吗?”
“还好。”
其实她并未崴脚。
许襄君将脸贴在他肩头,安安静静感知幻象似的此刻。
宫里这么些年,今夜头遭在几十双眼中光明正大与她在一道,这种感觉十分奇妙、异常满足。
黎至脚下步子不免放慢,私心想让人们再看久些,让人知道他身边有她。
便是不知模样、不知名姓,他也不是独自一人。
到了宿间,他将人放到**,忙蹲身。
拨开裙角,手刚刚握住她脚踝,许襄君伸手捏住他下颚,质问:“怎么回事。”
他温隽着五官挣开她的手,低头去查看脚踝伤到什么程度、有无大碍,该如何医治。
“太子本就是受‘冤’,我将这些疑点抛给绪王,他怕夏昭瑄知道实情,便起了乘着眼下形势,除干净才无后患。不料手下有人投诚,知晓我行了此事。”
“襄君今日无妄之灾怪我不够谨慎,惊着你了。”
原来他是想绪王暗杀太子,反一招拿着证据扯下绪王,真是好漂亮的一箭双雕。
难怪是流放,关窍竟在这处。
只是明面上看着简单的东西,背地里不知精心设计了多久,千里之外又是如何险恶。
她偏侧头从黎至肩看过去,屋内是燃好的炭盆。
这是料准了她今日会来。
许襄君微微拧眉:“可是难了,宫内瞒了这么久,如今该怎么办,她可没这么好糊弄。”
黎至还仔细在瞧她伤,许襄君忍笑抿唇,敛目看着他。
看她脚踝素瓷无碍,指腹不忍蹭擦,喉咙滚涌一阵。
仰头,许襄君正勾魂摄魄地望他,雾蒙蒙渗水的眸子实在难不让人起混念:“我会处理,再等些时日,夏昭瑄一出事,陛下也难保绪王,誓要惩戒了。”
“有我,你无碍的。”
许襄君嫣然含笑,塌肩凑近:“是吗?”
娇滴滴声音挠人,他此刻气息汹涌,握住脚踝的手不住往上攀.抚。
“是。”
除非陛下将绪王罪过错按到他人头上,不然绪王难逃此劫。
这遭要赌了,看陛下如何抉择,一毫行差踏错便......谬以千里。人心不可赌,但许襄君的心他确知,这局他当是不会输。
怕许襄君延顺往下剖析他心中谋算,起身,欺身将人拢住,嗓子凝片红,细细颤问:“能,能吗。”
一下隔着布料吻到她肩头,身上隐忍着发.烫。
眼中晦涩升温,轻轻问:“你没伤着,为何人前那样。”
这属实是明知故问,可答案却正好能破开眼下景象。
许襄君唇角贴上他耳廓:“机会难得,想黎常侍在人前宠宠我。”
黎至胸腔闷响,下颚一侧便吮住她颈侧,倾身将人揉进褥子里:“那方才,襄君可满意?”
他气息声声撕撞开周遭静谧。
黎至乖巧的像在求赏,她笑笑:“尚可。”
他顺着侧颈游走,唇角贴过下颌,缓缓咬住她唇角、压住唇峰,亲吮片刻,抬手抚着她面庞。
这双满眼氤氲的眸子太漂亮了,看得人心口灼.烫,抬手将她腰侧狠狠摁住。
许襄君娇嗔:“院外全是人?”
指尖却钩散他衣带,小手贴上他肌肤。
黎至躬身颤栗,隔着衣裳摁停她动作,气吁吁道:“我背上还未好全,可能......不好看。”
“那我不看。”她闭上眼,抿着笑将他衣襟彻底散开。
黎至跪上|床榻,如若珍宝样拥着她。
心里总觉着这样是对她不敬,可又难耐、心下诚惶诚恐,总是要再三思过才敢。
“襄君。”
嗓中全是隐下的侵.占欲.望,小心翼翼的观着她每一个反应,生怕她不适、不喜。
许襄君龇牙,狠狠掐把他侧腰:“非要次次这般?怜惜的时候舍不得,一会儿咬定想法便不让我好活。你......”
剩下的话黎至吻着堵回去,他被拆穿得颜面撕尽,眼下难堪得晕一大片脂红。
“今日没玉铃响了,你会不会不习惯。”
许襄君乘着他说话之际狠吐两口气,还未清尽胸间於涩,又被压吞了气息。
指尖钩扯衣带,她衣裙铺散开,不过尔顺时间便全压皱。
“改日,改日我再给襄君雕个玉铃。”
她咬不住气,细细哼哼攀他肩上:“你... ...”
“我如何?”钩着她腰肢贴近,两人烫得颤.栗。
“襄君切莫求我,听不得你讨饶,怕伤了你。”
许襄君嗓子凝哽一口,胡乱咬住褥子,绵软哼呢透过嗓子震.颤到人耳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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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兜帽的斗篷叫批风帽或兜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