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了好几天, 霁徇已经会说外祖父外祖母了,甚至在纸上一一写下这几个字,打乱顺序他也都会认了。
但嘴上会认是一回事, 回到林家这天真看到林父林母还有嬿央的大哥大嫂和弟弟,霁徇是一个也认不得。还有点认生似的待在嬿央怀里,只眼睛眨巴眨巴,好奇又陌生的看着眼前这些人。
林成朝他伸手,“来, 叫大舅舅。”
霁徇不肯伸出小手, 还往阿娘怀里一撇脑袋。
他不认得这个人。
嬿央好笑, “霁徇, 这是大舅舅, 阿娘的哥哥啊。”
霁徇脑袋没转回来,他觉得林成陌生。
没转回来就没转回来吧,嬿央暂时也没要他马上接受,等会儿玩着玩着他自然就熟了。
抱着他在怀中坐着,她和哥哥还有父母说话。
说着说着,林母说:“这回带了好些岭昌家里的东西来,等会儿你回去了, 带回家里去, 改日带去邯辅。”
“好。”
“我还给孩子们做了几身衣裳,一会儿就让韶书几个试试, 看看合不合身。我看安哥和书姐比当初都长高了不少,也不知道短没短。”
嬿央:“短了也不打紧,现在的天还凉快, 露个手腕脚腕的正舒服。”
林母笑笑,伸手点了点她。
好在随后试了, 基本上正好合适,只霁安的衣裳稍微短了一些,林母到底低估了他蹿个子的速度。
林母笑着摸摸霁安肩膀,“长得可真快。”
“好像还瘦了些。”这一声不确定,望向嬿央,“是不是?”
嬿央:“脸上的肉是少了些。”毕竟也大了,脸上的肉慢慢就变成了清晰的轮廓。
林母点点头,道:“是大孩子了。”
霁安:“外祖母,我已经不算孩子了。”
林母忍不住笑了,“是是是,确实不算了。”
孩子都不喜欢听别人说自己还是个孩子。
又道:“外祖母听你母亲说你县试和府试都过了,现在是童生了,确实大了。”
提及童生,便说道林成的孩子,“你小侄子打算明年也去考童生。”
过去几年因为孝期,一直耽搁着。
说到耽搁,还有一件事,那就是林奂的亲事,三年过去,林奂现在正好二十,弱冠在家里已经低调的过了,也是该议亲的年纪了。
便和女儿说起这事。
嬿央拍拍在边上玩了一会儿靠到她腿上来的霁徇,问:“弟弟有心仪的人了?”
林母:“没听他说有。”
“所以才琢磨着找机会让他看看,这个年纪也不小了。”
嬿央点点头,那也确实不小了,当初哥哥这个年纪都考上进士了。
“你父亲的意思是再等一年,等明年秋闱你弟弟考着试试,再议亲事。”
到时若是中举了,亲事也好议一些。不中的话,不中的话林母觉得这个小儿子的亲事恐怕得费一番波折了。
虽然林家现在条件不算差,女儿也嫁得好,按理来说林奂的亲事怎么也不会差到哪去,可打铁终究要自身硬,中了举和没中举,到时的情况可是大不一样。
“现在啊,就看他明年争不争气了。”林母道。
随后,见霁徇一直趴在嬿央腿边玩,不禁伸手笑着逗逗,“来,霁徇到外祖母这来。”
霁徇已经对她熟悉了,所以不过犹豫一会儿,便慢慢走了过来。
林母高兴,一把抱他起来。
抱起来了,逗着心喜,“霁安像长晏多些,霁徇是你和长晏都像。”
“眼睛像你,鼻子和嘴巴都像长晏。”
嬿央弯了眼睛,“阿娘,家里母亲也是这么说。”
“平宁公主也这么认为?”林母又放下霁徇。
因为霁徇不想一直被抱着,要下地玩。
“是啊。”
这一句后,嬿央往外走了。
小霁徇抓了她的手,稚声说着去外面玩。
她一个劲被他拉着,和他说了哥哥姐姐就在外面他自己去也不行,非要拉着她一起。
无法,只得顺着他。
林母也跟过来。
在屋里已经坐了好一会儿了,正好去外面走走。
接下来便是孩子们玩成一团,她和女儿则在边上一边看着,一边分神说话。
到了傍晚,用过晚膳嬿央便得回国公府了。
“阿娘,明日我再来。”
“哎,回去记得慢点,不急。”
“好。”
翌日再来便只待了一上午,下午回了国公府。
这次回来一趟,明日马上就要走了,总得让孩子们在家里也待待。
平宁公主是巴不得孩子们在家里待得越久越好。
甚至逗霁徇逗得开心了,偶尔听霁徇嘴里冒出含糊不清的外祖父外祖母,还有一两声的舅舅或者表哥,倒是想起林家现在有个正当年纪的男孩。
便边把手心的瓜子仁递给霁徇,边说:“你弟弟到议亲年纪了吧?”
嬿央点头:“弟弟今年已经弱冠了。”
“家里议好亲了没?”
“还没呢,母亲。”
平宁公主想着也该是的,前三年林家一直在守孝,怎么议亲。
“要不要我看看哪家有年龄正合适的女孩,到时两家看看?”
嬿央:“父亲母亲说想等明年秋闱弟弟去试试,到时再议亲。”
这样,平宁公主点头,“那确实该再等一等。”
到时中了举,说个门槛高点的媳妇也容易。
但嬿央知道家里并不是想娶什么门第太高人家的女儿,主要还是弟弟到时喜欢。
说让他中举,也主要是想他有所成。
这事便暂时搁下,平宁公主提起其他。
“和长晏那小子说了让你和孩子们在家里再待一会儿,索性过了中秋再回。但这小子来了两封信了,说让你一定回去,我也就不多留你们了。”
“明日你带些月饼回去,路上吃也好,回去分也好,我都备了,省的你回去到时还要费工夫多做。”
“谢谢母亲。”
“哪里的事。”
……
八月十二,原本这天傍晚就该到郡守府的,但中途出了意外。
接近傍晚时分嬿央的马车确实已经快到郡城了,但路上,旁边一辆马车轮松动断裂,最糟糕的是,这直接导致对方的马车撞向了嬿央队列的马车,原本他撞的不是嬿央的,而是后面李嬷嬷等人乘坐的那辆,但车厢受撞之下马儿受惊,车夫又因意外没能及时控制住马匹,马匹直接撞上了前面嬿央和孩子们乘坐的马车,马车受撞,连锁反应下一切都乱了套。
马儿嘶鸣声,人群中混乱呼喊的快护夫人的声音一时此起彼伏。而马车里的嬿央,只觉车厢一阵剧烈晃动,她条件反射就抱紧了身侧最近的两个孩子,才抱住,身形被车厢剧烈又一晃,她被甩的撞到马车车壁,肩上骤疼。
接下来一切混乱不堪,耳边听到好几声害怕又带着哭腔喊阿娘的声音。
嬿央赶紧摸摸怀里的韶书,“撞到了,疼了是不是?”
但哭得不是韶书,是霁徇,嬿央也是一时太乱了,只手边哪个近就摸哪个。于是另一只手又摸摸哭了的霁徇,说别怕,阿娘在呢。
这时车厢又猛地改了个方向,嬿央再次剧烈往前一倾,手臂则已条件反射收紧了,牢牢护着两个孩子的脑袋。
同时,目光是急切的望向了霁安,霁安坐得离她远,刚刚骤然之间压根连给她反应的时间都没有,手完全够不着霁安。
好在霁安自己反应灵活,小少年这会儿在似乎完全失控的马车里已往她这来,这时手一伸,她恰能够着他。
出于本能,嬿央迅速把霁安也环了过来,霁安几乎同时,也以小小的身躯在她怀中环住弟弟和妹妹,他和阿娘一起保护弟弟妹妹。
嬿央再次收紧手掌,又低头看看霁安,“吓着了是不是?”
“不怕啊,爹爹安排的这些人都是有功夫的,马车肯定一会儿就能稳住。”
“你靠着阿娘,过会儿就好了。”
“好。”霁安环紧弟弟妹妹们。
马车这时又大摇了一下,摇得母子几人身形再次晃一晃。
嬿央分不出手来支撑,不防,膝上在侧边的座位上重重撞了一下,条件反射痛唔了一声。
霁安紧张,抬头想看阿娘,但阿娘把他和弟弟妹妹一同又箍紧了,小小的空间里他抬不了脑袋。
“阿娘,你撞到了是不是?疼不疼?”
“不疼,没事。”
这期间,一切始终都夹杂着霁徇的哭声,他是真被吓着了,从来没经历过这样的事。
所以嬿央压根没有功夫去顾疼不疼,只一再轻柔的说着话,哄着小儿。
接下来,马车又摇了几下,外面跟人仰马翻一样的声音也愈加吵闹。
车里的哭声也同样的,还在继续。
嬿央不断的安抚孩子们。
从开始发生到现在,这短短的时间好像很短,又好像已经过了很长很长,终于,嬿央觉得马车完全平稳了下来,又听到外面车夫到了车厢门外,在请罪的声音。
嬿央一时没时间应他,在马车终于稳了后的第一时间,她是迅速去看孩子们有没有伤着。
仔仔细细确认了一遍,确定除了霁徇被吓得一直哭,他和韶书还有霁安都没被伤着,这才望向车门。
她先皱眉问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得知是旁边的马车车轮断裂了才引发的这一连串事情,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后续又听车夫说后面李嬷嬷和环枝大大小小都受了伤,且她们的马车遭了破损不宜再继续行驶,担心的下来看了看。
下来看的途中怀中是抱着霁徇的,没办法,霁徇被吓一回,现在是寸步不离,一放就哭一放就哭。
韶书也紧紧牵着她的手,她现在也黏她。只霁安好些,没有被吓坏,下马车时还先下了去,帮忙护着韶书一起下马车。
嬿央牵着韶书环视一圈,现场一片混乱。
她的马车队列现在马匹都有些焦躁,在不断喷鼻,车夫们在尽量安抚它们。
除此之外嬷嬷和环枝坐得那辆马车破损的厉害,车轮都歪了,车壁也撞出裂痕,没法继续行驶。
她坐得这辆马车也没好到哪去,后面被撞的也有些破损,好在当初车夫反应快,没让马儿猛撞过来造成更深层次的损伤,但那一下到底无可避免的惊了她的马,这才导致后续一系列的横冲直撞,马儿一时不受控制。
嬿央走近了去看嬷嬷和环枝。
嬷嬷的额头撞伤了,环枝则是撞伤了膝盖,除此之外手上也有伤,出了血。
嬿央快速吩咐一句,让人去拿止血药散,这些东西她出门是常备的,就是怕出意外。
过了会儿,待嬷嬷和环枝以及其他几个伤了的护卫都初步处理了伤口了,看向最初出事的那辆马车。
对方的马车这会儿已经完全散架了,马车上是个走商的商人,这会儿伤的也不轻,但对方走南闯北经验也不少,是同样随身带了药的,这时处理了自己这面的一摊子烂事,过来朝嬿央致歉。
他是有眼色的,看出对方这面驾车的和护卫的人都素质不凡,所以当下还是赶紧向这面赔罪。
赔过罪,表示一切损失他都会处理,该赔多少银子他都会赔。又表示自己有药,可以拿出来给她这边伤了的人紧急应个急。
但嬿央看着,他那些药估计也就够他自己伤了的那些人用,便算了。
不过马车和马匹的损失还是让他赔了的,不能自己这边被撞了,还要白白吃了这个亏吧。
让他赔过其他的就没再说,也没时间说,霁徇一直哼哼唧唧的抽泣,没时间和他周旋。
韶书是已经不怕了,当时的场面到底嬿央就在身边,有阿娘,她也就只是那一会儿吓了一下,这会儿甚至大着胆子在给嬷嬷和环枝看伤。
小手轻轻摸一摸,韶书问嬷嬷疼不疼?
“书姐,已经不大疼了。”
“那我给嬷嬷摸脉。”韶书专注的看着嬷嬷。
“好。”嬷嬷笑眯眯。
韶书摸了一会儿,没摸出大苗头,望向阿娘。
嬿央:“回去侯嬷嬷在,你再摸一回,看看和嬷嬷摸出来的可有差别。”
“好!”韶书刚刚的不确定又有底气了。
又过一会儿,驾车的马被车夫们彻底安抚了下来,这时霁徇也被嬿央抱着哄好了,也一样的,已经入夜了。
霁徇头一回在外面看着这样黑漆漆只有火把的情形,不由得左右望了望。
这会儿倒是不怕了,小脚蹬一蹬,竟是想下地玩。
嬿央也让他下地,她抱得手都酸了。
但让他下地是一回事,却不许他乱走的,牵着他直接往马车那走。
马车还能将就用,挤一挤,先回城再说。
霁徇这时却停了小短腿指一指,“阿娘,那。”
嬿央没看霁徇指的方向,估计是看了什么新鲜东西想过去玩吧,现在没那个时间让他玩,再耽搁下去回到府里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
霁徇遗憾,他确实是想过去玩,他刚刚看到只飞了的野鸡,想过去追它。
到了马车上还念念不忘,抬着小脑袋和霁安说话,“哥哥,大鸟。”
“什么大鸟。”
“那。”小手朝向一个方向,“我看。”
说得煞有介事的。
霁安:“你看到大鸟了?”
“嗯,好大。”
“回去捉,哥哥。”
这霁安可应不了,“我们得回家了,再晚夜都要深了。”
可霁徇心心念念野鸡,“好大好大,哥哥!”
“会飞。”
大也没办法,会飞更没办法,但看他一直念叨,便先哄他,“下回来捉。”
以霁徇的记性,过几天肯定就忘了。
“好。”
小霁徇终于停住不提了。
一个半时辰后,回到郡守府。
到郡守府时,正门外是大亮的灯笼,整个府里一路到主院的路,这夜也亮的出奇。
祁长晏一直在等嬿央。
傍晚时未见她,以为顶多入夜后不一会儿她就到了,结果这回,都快夜深了她竟然还没有回来。
没想过去找她吗?怎么没想过呢,但导致她现在还未归的原因他猜想的太多,不确定她到底是因为什么才现在都未回。
虽然郡城地方不大,可那也只是相对京城而言,一时半会要无厘头的找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所以他只能先耐心先等着。
除此之外,再派了许冀领着府里的人按照嬿央最可能回来的路找过去,看看是否是她在路上出了什么事。
派了许冀出去后,他就让人把灯笼点亮些,灯笼亮些,过会儿她要是回来了就不必再着急忙慌让人点灯。
也是灯笼或许太亮了,在被人告知她回来了,他走过去时除了她,第二眼便敏锐的看到嬷嬷额上的那一道口子,还有环枝不大对劲的走路姿势。
眼睛不由得微微眯了眯,知道这回她晚回肯定是因为路上出事了。
但这时并没有问,只是沉沉接了她怀里已经起伏小肚子睡着了的霁徇先往里走。
随后是待儿女们都安置了,才问她是怎么回事。
“路上出事了?”
“不小心撞了马车。”嬿央点头。
又说:“嬷嬷和环枝身上的伤就是因为这来的,也是因此今日晚了许多。”
祁长晏眼神微微变了,马上问:“因何撞的?”
“车夫不小心?”
嬿央:“不是,检查过是对方的车轮断裂了,这才导致了意外。”
“我腿还撞了下。”
说着,打算摸摸膝盖。她的膝盖不如环枝撞得严重,可她也有点酸疼,当时马车剧烈晃的那几下到底不是吃素的。
但下意识摸着的手却摸得不是自己的膝盖,而是他的手掌。男人在听她说她撞了膝盖时,已快于她一步先碰了碰她的膝。
又已朝她张开了臂弯,嬿央弯眼,顺势靠过去。才放松的靠过去,膝上更暖,是他用手掌摩挲了一下。
“撞的很厉害?”祁长晏问。
“当时很疼,现在只剩酸疼了。”
“我看看。”
看过,祁长晏看到的是她膝上青了的一块。
直接撞青了。
碰了碰她这块地方,又抬眸问她,“膝上除了青了的这处,别的地方疼不疼?”
“别的地方不怎么疼。”
得了她的这个答案,祁长晏便先只揉她淤青处,揉开了就好了。
边揉时,眼睛又看她,“膝上以外,可还有别处撞着?”
“没了,就膝上现在还疼。”
“真没有?”
“没有。”
可祁长晏第二天起榻时去看了她昨日回来的那些马车,觉得她肯定不止膝上撞了。
又听车夫叙述了昨日情形,觉得她的肩膀肯定也是在车壁上撞了的。
他侧身,先问了旁边的许冀,“昨日你找过去碰到夫人她们时,马车便是这样?”
许冀昨夜后来是沿途正好碰上嬿央,之后是随嬿央一起回来的。
许冀点头,“是,二爷。”
“昨夜回来后有没有人修过马车?”
“没有,二爷。”
祁长晏再次看向马车,所以这就是马车当时被撞了后的情形。又或者说就算随着驾驶过程中有进一步的破坏,但和现在的情形也相差不到哪去。
面无表情着重先看了嬿央乘坐的马车,后面有一处破损较为严重,有一块都凹进去了。
车轮也有磨损,当时马车肯定惊的厉害。
接着,又看了看李嬷嬷和环枝那辆,看到这辆时,不用想已能猜到当时情形。
祁长晏的脸沉了一会儿,随后,便吩咐许冀过会儿让人把之后的马车全都加固,还有车夫,也一律再训训。
至少以后再出现这样的情形时,他们的反应要更快。
吩咐过,不知想着什么,回了内院。
回到内院见孩子们已经起了,霁安在卷鞭,韶书在问环枝还疼不疼?霁徇在扶着柱子爬台阶。
正爬着,扭头想看霁安时看到了他,大眼睛马上弯了,喊一声爹爹。
韶书听到这声也看了过来,同时还跑了过来,“爹爹!”
“嗯。”
嗯过,对着已跑到他跟前的韶书,祁长晏问:“昨日可吓到了?”
“一点点。”韶书小小点一下头。
又嘟嘟囔囔,“爹爹,马车晃来晃去,好吓人的。”
“弟弟吓哭。”
“阿娘搂着我们,撞了好几下。”
祁长晏摸摸她小脑袋,“阿娘撞了很多?”
“嗯,阿娘护着我们。”
韶书现在想起昨日的情形还皱皱眉毛,心有余悸。
“以后让马车慢慢的走。”
“嗯。”但哪里是马车快或慢的问题,昨日的情况完全是无妄之灾。
这一声后,又问了问霁安,见他倒是还好,祁长晏拍了拍他的肩膀。
拍完,便打算回房了。
可中途被霁徇抱了腿,霁徇仰头稚气的说:“爹爹,没哭。”
“姐姐坏。”说他坏话。
他今天一下也没哭!
韶书不乐意了,“霁徇你昨天怎么没哭?你哭了还说我坏!”
霁徇从爹爹腿边探出小脑袋,“今天,没哭!”
“我说得是昨天的事!”
“昨天只有你哭了。”
“姐姐坏。”霁徇扁了小嘴。
韶书跑来捏他脸蛋了,霁徇转身颠颠的赶紧跑。
韶书去追。
祁长晏趁此直接往房里走,孩子们有打闹是难免的事,只要不动真格。
动真格他就得出手了。
房门开了,又关上,院子里的声音被削弱。
祁长晏走向内寝,到内寝时见她已经醒了。
走过去,“醒了?”
嬿央点头,看一眼外面,“听到了孩子们的声音。”
“那听到我问得了?”
“嗯。”嬿央笑眯下眼睛。
祁长晏于是直接点一下下巴,又在床边坐下,“那给我看看你的肩和背。”
嬿央:“韶书是夸大了,也没撞几下,不如膝上的疼。”
但祁长晏还是说看看。
更是看她一时不动,似乎要把她抱来把她里衣褪一褪,且真的已经抱了。嬿央被他抱起,笑了,后来连声笑语了几句好了好了,表示她自己来。
把里衣解了解,让他看看她的肩和背。
“没膝上严重。”嬿央说。
祁长晏却好像未听,只自顾像是检查一样看着。他先看了看她的两肩,又摸了一下,然后慢慢去看她的背。她的背上不像肩上有两处有青肿,视线中光滑一片。
可总体看着,她昨日肩臂之上撞的是并不比膝上轻到哪去的。
揉了揉,黑眸看她,“昨日怎么不说?”
嬿央把衣服穿好,“没觉着太疼,也就没说了。”
“这点淤青过个几日就好了,不是大事。”
不是大事归不是大事,但伤了,就是另一回事。祁长晏帮她揉一揉肩,揉过,又取了药膏擦上。
他擦时,肩上凉凉的。
嬿央也其实可以自己擦的,但眼眸一望,望着望着终究没说,任他帮她擦着,只稍后他擦完了望向她眼睛,懒懒亲了她一下时,向他靠了过去。
男人顺势揽了她。
嬿央靠过去后,抬了脸笑着忽而也亲了亲他。祁长晏弯了唇,手掌则下意识间,想在她披散的乌发上摸一摸。但抬了之时意识到掌心里残留着膏药,便又只是置于身侧。
置于身侧时,低头轻轻又吻她一下。
稍后,祁长晏说:“起吧,去用早膳,过会儿我去治所。”
“好。”
……
中午,祁长晏抽空回来了一趟。
他中午回来的次数不多,这回为的还是早上说得马车的事。
觉得仅仅加固没有用,回来叫人直接重做。
回来就为了这么一件事?是,祁长晏回来就是为了这么一件事,他不想之后再出现这样的问题。
还有,回来看看母女几个的心思,在其中也是占了几分的。
中午他尽量在家里多待了会儿,待到了该回治所的时辰了,才起身。
但小霁徇追了过来,“爹爹去哪?”
“去忙活。”
“我也去。”霁徇追在他后面走。
祁长晏停了,停了后示意他回去。
霁徇不回,还踮脚努力牵他的手。他天天看爹爹出去,很想跟着也去玩一玩。
“爹爹,也去。”
祁长晏抬了手,不让他抓到。
霁徇急了,直接趴到他腿上,使劲仰头,“爹爹。”
祁长晏笑了,“回吧。”
“爹爹那没什么好玩的。”
这一句后,就是直接喊了一边的丫鬟拉住霁徇了。
霁徇不再能追上,眼睁睁看着爹爹的身影越来越远。扁了嘴巴,不乐意的跑到阿娘那去。
“阿娘,爹爹坏。”
嬿央乐了,“嗯,所以我们不跟爹爹出去啊。”
“好。”霁徇点点头。
这天,嬿央便带着他一起忙活,说忙活也不算忙,不过是清点中秋节礼,往京里送去。
清点时,偶尔霁徇会捣乱,说要吃这个,又要吃那个。
但嬿央只等他实在馋了想吃时,才给他一样。孩子吃多了零嘴就不爱吃饭,这方面不能什么都顺着他。
清点完,当天便让人送出去。
离得中秋已经很近了,现在送出去,后天正好能到。
送出去就轻松了,嬿央带着孩子一起拆节礼。拆节礼时,韶书那边得了侯嬷嬷的空,能暂时歇一歇,跑来找她。
“阿娘,有什么?”
“月饼,还有螃蟹,以及一些果子。”
“有橘子吗?”
“想吃橘子了?”
“我晒橘子皮!”
“送得里面没有橘子,等阿娘叫人去买,过会儿就买回来?”
“好!”
傍晚,韶书学完今天该学的,橘子已经买回来了,直接买了一整框。
韶书直接就站在框子边,边剥橘子边吃。
霁徇凑过来,小手扒到框上踮脚看,看一会儿,努力把小手往框里探,打算拿一个。
但他手小,今天的橘子大个,拿了半天竟是一个也没拿起来。
他也没发脾气,锲而不舍。
这时,韶书又剥了一个橘子,剥了她不吃了,吃够了,喂霁徇。
“啊,张嘴。”
“霁徇吃。”
霁徇张嘴吃下,小嘴一鼓一鼓。
韶书:“甜不甜?”
“甜。”
“姐姐,橘子。”踮着脚,霁徇想她帮忙拿一个。
韶书顺手抓了一个给他抱着,霁徇心满意足,韶书继续喂他。
霁徇抱着橘子仰头张嘴吃。
嬿央这会儿不在这,要是她在,在韶书喂了半个时就肯定已经不让韶书喂了。但她不是不在吗,所以韶书喂了霁徇有一个半橘子。
还是祁长晏回来了,看到姐弟俩一大一小一直靠在框子边吃橘子,顺嘴问了句吃了多少了。
韶书指指橘子皮,“爹爹,我三个,弟弟一个半。”
祁长晏:“……”
“别吃了,也别给弟弟再吃了,等会儿要吃不下饭了。”
韶书道好,手上已经剥好了的橘子便给爹爹,“爹爹,你吃,我晒橘子皮。”
“晒了要干什么?”
“做陈皮。”
“嗯。”
祁长晏却没吃手上的橘子,之后见到嬿央了,给了嬿央,“韶书剥的。”
“她剥了多少?”
祁长晏:“有九个吧。”
嬿央:“……吃了这么多?”
“她和霁徇一起只吃了四个半,其他的分给侯嬷嬷还有李嬷嬷她们了。”
嬿央心想那还差不多,把手里的橘子吃一瓣,结果一入口酸的要死。
酸,却伸手喂了祁长晏一瓣。
祁长晏:“……”
这是已经尝到味道后的神情。
嗤哼了下,拉她过来拍了一把。
嬿央哈哈一乐,于他怀中看着他的眼睛,“不好吃是不是?”
“那还给我?”
“让你也尝一尝啊。”又叹,又笑着说。
笑过,却再也不吃了。
随后祁长晏碰了碰她手上的橘子,女人偏身笑一笑,弯眼避开。
“好了,不好吃,别尝了。”
“嗯。”同时还是拿橘子。
拿开后祁长晏放在一边,再也不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