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宫之变,终于就此告一段落。
禾锦得救,修为重回顶峰,于魔界而言是再好不过的事。只不过西魔主离开之时,看着她的目光总有几分思量,让人无法心安。
若说她实力不够还好,可她偏偏又恢复如初,若说她没有隐瞒也好,可她偏偏又有所隐瞒,真是让人放不下心。
西魔主敛下眼中的探究,沉着道:“魔宫经此一事元气大伤,十七你听外公一言,暂且放下你的儿女私情,好好打理魔宫才是。”
禾锦微微抬手,“谨遵外公之言。”
西魔主若有所思,看似无意却有意,“魔界和仙神两界多有不和,你终究还是魔族中人,和他们少些来往为妙。”
禾锦也只是微微一顿,便点头应下。
“嗯,好孩子。”西魔主轻轻拍了她的肩膀,面色总算柔和下来几分,“还有妖王那里,他为你受了这么重的伤,你理当去看一看。”
“我知道了。”
“该嘱咐的也就这些,我离开太久早该回去。你好好做,无论遇到什么问题都可以派人来找我。”
禾锦点头,“我送外公出去。”
“不必,你回去收拾一下去一趟妖城吧。”西魔主摆摆手,示意她不要跟上去,随即转身迈着缓慢的步子,消失在视野中。
禾锦收回视线,朝寝宫而去。
昏暗的火光下,她的目光有几分冷意,凉进心的那种冷意。西魔主固然跟她站在同一条战线上,可这仅仅是基于他能掌控自己,等哪天他觉得他不能掌控她了,就会像对付父尊一样对付自己。毫不犹豫。
都说天人无情,魔人多情,可在禾锦看来,这六界最冷血无情的就是魔人。
无论你和他有多好,只要利益一冲突,你不先动手,他就会先动手。
禾锦摩挲着拇指,眸色深邃得可怕。
临近寝宫,凛冬突然开口:“你可是要收拾了去看妖王?”
禾锦冷声道:“与你无关。”
“你不必如此带刺,那妖王是你夫君,你去看看也在情理之中,何况……”他低声笑了起来,让人摸不准他是何意思,“何况,我也想看看,能让你屈尊下嫁的人是何风姿。”
“谁说我要去妖界?”禾锦生硬地丢下这句话,伸手用力将门推开。她提步就要跨进去,突然整个人都顿在了门口。
屋子里一片狼藉,饕餮兴奋得像个孩子,见什么咬什么。它回头一见禾锦,害怕受罚赶紧扭头就跑,扑腾扑腾着跳到了窗边人怀里。
那人没骨头似的倚着窗户,一身白衣也穿得媚意横生,银发一直披到脚踝,他抬手恰好露出一节雪臂,托着下巴望着窗外发呆。饕餮跳到他怀里,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他低头揉着它的脑袋,竟是轻轻笑了,干净得像一朵白梨花。
禾锦几乎以为,自己又回到了皎月宫。
那里有大片的梨花林,有如妖孽一样的靳褚,有如水一样的亓笙,也有脾气像石头一样硬的祈梦之,还有叽叽喳喳个不停的小桐,还有好多好多的人。
那时候总不开心,可是到了现在才知道,连那样的生活对她而言都是一种奢望。
越长大,越身不由己。
她捂住自己不停跳动的心,不知为何,这石头做的心竟也会跳得如此鲜活。
仿佛整个人都活了过来。
靳褚听到声音,微微侧头。他挑起姣好的眉毛,从她的角度正好能看到他眼中漫不经心的笑意,“你这饕餮调皮得很,我实在受不了就只好送回来,你看你这寝宫被它折腾成什么样了。”
饕餮咬着他的衣带,发出生气的呜呜声,仿佛在痛诉他歪曲事实。
禾锦定在原地,微微一招手,那饕餮就欢快地跑到她跟前,踮起脚跳到她手中。她顺势将它抱起来,轻轻抚摸着它的毛发,神情比水还清冷,“没人指使它,它不敢在我寝宫如此。”
此话一出,便是直接戳破了靳褚的说法。饕餮委屈地蹭着她的手心,仿佛在说好歹有她,可以证明它的清白。
靳褚让饕餮一通乱咬,不过是找了个借口见她一面罢了。只不过他脸皮比常人要厚一些,被戳穿也丝毫不觉得惊讶,反而直起身大大方方地走过来,眯起狭长的凤眼,“饕餮的问题暂且不说,咱们来说说住宿的问题,这么大个魔宫,都没有婢子照顾起居吗?”
魔宫此番大整,别说靳褚,就连禾锦都没来得及挑选婢子,哪轮得到他?禾锦睨了他一眼,语气不善道:“你也住不了几天,没必要如此讲究。”
“谁说我住不了几天?”靳褚冷哼了一声,抬起下巴看着她,“我这伤是为了救你受的,只要一天没好,我就要在这里多住一天!”
他那神气又无赖的模样,真真是和皎月宫时一模一样,让人觉得又好气又好笑。禾锦也不是头一次被他如此赖着,早就习以为常,“你爱住多久就住多久,魔宫不缺这一间房。”
“那总该赏几个婢子吧?”
禾锦实在没忍住,“你要来做何?”
“出门端着,走路抬着,吃饭守着,我爱怎样就怎样。”靳褚双手一摊,小模样还煞是认真,“身边没几个婢子,你觉得像话吗?”
禾锦盯了他一会儿,冷哼了一声从他身侧擦肩而过,“以后这种小事去找管事,别来麻烦我。”
“那你……”靳褚顺势去抓她的手,刚一碰到就被一道强光弹开,将他吓退了一步。他有些没反应过来,愣怔地望着自己的手,掌心都在**,“你不用下手这么狠吧?”
禾锦蹙眉,握紧了手指。
凛冬在她身体里低低地笑了起来,如同恶作剧得逞的孩子,笑得令人毛骨悚然,“我早就想这样做了,靳褚这人就喜欢动手动脚,理应给他一个教训……”
当年靳褚就是这样无耻地爬上了禾锦的床,越求越多,最终将禾锦全部身心都霸占完了。这一次,凛冬绝不会再让当年的事重演,他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