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雨迪默默地站在门外,屋内的病**,黎可欣苍白憔悴的面容让她心里一颤:这孩子,终究是放不下她的养母啊!
此刻,萧雨迪心里对田玉英既羡慕又怨恨,如果女儿能够对自己如此依恋,这一生也就值了!
手触碰到门上,却没有再用力,萧雨迪踟蹰不前,她有些胆怯了。
宋子期起身为黎可欣拿纸巾擦汗的一瞬抬头,正好与萧雨迪关切的目光相遇,刚才还温热的眼神,刹那间寒霜凝结,他快步上前,顺手关紧了伸手的门。
“你,又来干什么?”
宋子期的话语如同三冬的寒冰,凛冽逼人。
“我想看看她。”
萧雨迪热切的眼神掠过宋子期的肩膀,朝着屋里探了进去。
“你知道你带给她多少伤痛吗?”
宋子期对这个女人的厌恶程度简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我是她的亲生母亲,不要怀疑我对她的爱。”
萧雨迪委屈地辩解,她只不过想认回自己的亲生女儿,这有错吗?
“母亲?爱她?”
宋子期冷哼一声,就算是爱,一旦被自私胁迫,也会成为伤人的利器。
“如果你真的爱她,请远离她。她现在很脆弱,再也经受不起任何的刺激。”
宋子期明显下了逐客令,就在关门的瞬间,他接着说:“她妈妈已经对她避而不见,她说,自己是无父无母的孤儿了。”
萧雨迪惊讶地睁大双眼,不可置信地望向宋子期,田玉英为了她们母女团圆,竟然做的如此决绝?!
“不,不,她不是孤儿,她还有我这个母亲。”
萧雨迪双手抓住门框,急切地喊道。
宋子期紧皱眉头,脸上的不耐烦骤然增多:“她好不容易睡着了,你想这样大喊大叫吵醒她吗?”
萧雨迪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慌忙双手掩住口,一双眼眸满是乞怜之色。
宋子期沉声说道:“我希望我们爱可欣的同时,保护好她,让她快乐的被爱,而不是备受折磨。您请回吧。”
门在萧雨迪眼前闷声关紧,一道门,隔绝了她与女儿。只不过区区一块门板,却让她有万水千山的距离感。她在门外,女儿就在屋内,却遥遥不得见。
萧雨迪抬起沉重的双腿,一步一步朝着外面走去。她不停地在问自己:我错了吗?我究竟错在哪里?
田玉英突然失踪,到底是想成全我们母女,还是她心机太深,耍的一个计谋?
萧雨迪始终不相信田玉英能够这么轻松地放弃养育二十多年的女儿,毕竟她不但付出了心血,而且为了可欣没有再生育。
不行,我一定要弄清楚她究竟意欲何为?!
想到这里,萧雨迪甩了甩一头波浪长发,朝着自己的车走了过去。
寻找田玉英自然费了不少周章,但是,萧雨迪在商场上征战多年,自然知道寻人的捷径,不到半天的工夫,她已经来到了田玉英面前。
田玉英没料到有人能够在搬家后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自己,而且这个人还是最不想见的人,脸色自然不爽。
她手脚麻利地安置身边的物件,搬家可不是一件小工程,就算是一个小小的帐篷,也够她忙活好几天的了。
“田大姐,你好阴险啊!”
萧雨迪的五官狰狞的几乎扭曲,她认定这个看起来老实本分,慈祥和蔼的农村妇女,实际上才是一个谈判高手。这就是所谓的大智若愚吧?
额前的碎发满是汗水,田玉英顺手擦了一把,看向萧雨迪那张气急败坏的脸:“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说你什么意思?你故意玩失踪,让可欣找不到你,然后,她因为找不到你更加恨我,永远都不会认我,对不对?!”
萧雨迪彻底歇斯底里咆哮起来,她还是太单纯了,居然相信了眼前这个看起来没有任何心机的女人,要知道,杀人诛心,这个女人,就是举手投足之间在诛她的心!
“你是不是疯了?!”
田玉英看到三小只望向萧雨迪的眼神满是惊恐,像只老母鸡一样把他们圈在自己怀里,冲着萧雨迪不满地说。
“是!我是疯了!被你这种手段高明的人逼疯了!”
萧雨迪晃着脑袋,朝着田玉英嘶吼,一头卷发如同一条条张开血盆大口的蟒蛇盘踞其中,朝着田玉英示威。
田玉英不想和她纠缠,她既没有时间,也怕吓到孩子们。正当她抽身准备离开的时候,萧雨迪猛地扑了过来。
“我要扒开你的心,看看究竟里面还藏着什么肮脏的鬼主意!”
萧雨迪尖利的指甲撕扯着田玉英的衣服,“刺啦”一声,前襟被她撕开了。
三个孩子看到奶奶被人欺负,急忙跑过来,一个搂腰,一个拉胳膊,还有一个用脚丫踢。萧雨迪以一敌四,却毫不怯场。将三个孩子推搡在地,继续撕拽田玉英。田玉英忍无可忍,扬起胳膊,朝着萧雨迪妆容精致的脸狠狠扇了下去。
“啪!”
一声清脆的肉与肉的接触声,让所有人静止下来。
萧雨迪捂着火辣辣的面颊,盯紧田玉英,眼中的愤恨一目了然。
“你不要闹了,我说过的所有的话,都是实话。我现在只希望带着这三个孩子平静的生活,希望你不要再打扰我们。”
她冷然的眼神让萧雨迪火辣辣的脸颊稍稍清凉,萧雨迪垂下手,静静地听她说:“可欣是个倔强的孩子,但是,绝对不是不讲道理的,只要你真心对她,假以时日,她会接受你的。”
田玉英突然转身,迅速抬起胳膊,抹掉了悄然滑落的泪珠,复又转身:“爱她就不要伤害她,好吗?算我这个曾经当了她二十多年的妈求你了!”
田玉英话音未落,哽咽之声在喉,无法继续说下去。三个孩子依偎在她身边,拉着她的手安慰她。
萧雨迪颓然蹲在地上,掩面而泣。在她面前,田玉英是最有资格的人,她对可欣的养育之恩,自己无论如何也无法弥补和替代。
之所以一次次这般纠缠,不过是自己急切地想替代田玉英在可欣心目中的位置,想被女儿接受,认可。然而,她却忘了,欲速则不达,只有经年累月的情感交流,才能有如此深厚的感情。
田玉英望着萧雨迪一耸一耸的肩头,心中的怨气慢慢消散,她也是女人,何尝不知萧雨迪的切肤之痛?当年,留下孩子独自离开一定是有自己不得已的苦衷,现在相见不能相认之苦她感同身受。无数个夜晚,她不也是望着天上的一轮明月,独自肝肠寸断,空守到天明吗?
一双温热粗糙的手扶在萧雨迪的腋下,轻轻地把她从地上抱扶起来。萧雨迪疲惫地靠在田玉英的肩头,任由她拉着自己走进一间简陋的屋子里。
一杯红糖水让身体有了温度,萧雨迪有了精神,细细打量身边的陈设,到底是居家过日子的女人,一间小房子,居然被她收拾的纤尘不染。屋里的物件虽旧,却摆放有序,整洁如新。
“你放心吧,我不会再回避可欣,我会慢慢劝说她,让她真正接受这个亲生母亲。”
田玉英的这句话让萧雨迪吃了一颗定心丸,对于田玉英,她只能选择相信,因为在田玉英面前,她时时刻刻能够感觉到自己的卑微,渺小。
回到自己宽大的办公室,萧雨迪瘫在舒适的老板椅中,她现在忽然觉得好累,这么多事情,居然没有一个人可以帮自己一把,也没有一个肩膀可以依靠,就算是奋斗了这么多的财富,又有何用?
“董事长,您的私人医生何医生要见你。”
助理蹑手蹑脚走过去,上下打量萧雨迪,从来没见过意气风发的董事长像今天这么萎靡不振,她有点不安。
“请。”
萧雨迪吐出一个字,慢慢撑起了身体。
何医生走进来的时候,萧雨迪已经正襟危坐,正在看案头的几份文件。
助理对自家老总能够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恢复状态由衷地佩服,这么多年的成就,看来不是浪得虚名。
何医生回头瞥了一眼助理,看来是有私密的事情,助理识趣地退了出来。
“什么事?何医生?”
萧雨迪一边翻看文件一边问何医生,眼神甚至瞟都没瞟他。
何医生咬了咬后槽牙,伸手将文件从萧雨迪眼皮底下抽了出来。
“你干什么?!”
萧雨迪抬眼,满是不悦。这个何医生,仗着自己有一张迷死女人不偿命的脸,就敢如此胆大妄为吗?别人吃他这一套,我萧雨迪可不行!
“拿过来!”
萧雨迪声音中夹杂着一丝命令,办公室是她的领地更是她的禁地,容不得有人胡闹。
“萧总,现在,请你,放下所有工作,跟我走!”
何医生根本无视萧雨迪的恼怒,他的神色一点也不像开玩笑。
“走?去哪里?”
萧雨迪伸手揉了揉太阳穴,今天绝对不是黄道吉日,不但诸事不顺,就连一个私人医生都敢这么对待我?
“去医院!”
何医生大吼一声,倒是把萧雨迪吓了一跳。她茫然望着眼前的何医生,不知为什么,她,她竟然在何医生的眸子里看到一抹疼惜?
不,这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