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不好特地为此事劳烦外人,那么将这妇人安排到族中做一个侍女倒是没有什么问题。
城家一想日子清苦,连族中都不舍得多请几个下人,这些事也是崖城里大多数人都知道的。
刚好最近盘城族长受伤昏迷,需要人照料,族中人手不足,正好可以以此为理将这妇人安排在族中。
既可谓族中匀出人手来时刻关照受伤的盘城,有能够缓解了这妇人的生活窘困,还能够为三人调查事宜添些便利,再说的远些,这样举动,城里人见了也只会道是城家的老爷少爷宅心仁厚,关爱百姓。
实在是一举多得,不可不称谓好办法一个。
俊城提出这一安排来,这乃是一个理由。
在其二,倘若这妇人当真与那天晚上的事情有关,那么在现下那名劳工身死,盘城昏迷的情况下,三人所能够掌握的知情人便只有这妇人。
妇人为了隐瞒那天的事情,肯定会有自己的安排,将她安排的城家大宅之中,便等于是将她困在了那里。
自然,说是困住,也不会限制自由,行坐食卧,不过与平常下人一般罢了。
只是这样一来,族中门口有侍卫守卫,而且还有好几个下人整日与她交代事宜,便能够将这妇人置于宅中城家的眼线之下。
若她无什么动静便也罢了,若是有了动静,便正好印证三人猜想,到时候是当时迫问还是暗下跟踪,便全由三人做主了。
俊城这番谋划,可谓是精彩周密。
被苦卞按下阻止了冲动,落天便想明白了这一层,不由在心中对俊城暗暗赞叹。
虽说自己离族之后经过了许多城市,也算是颇有见识,一路之上眼力也是渐长,心思机敏更是较往日在族中不可同日而语。
但是要论这些心思手段,终究还是查了俊城许多。
不愧是盘城用心培养的城家家主接班人。
这样的考虑方式,除了心思灵活之外,非得有身为上位者的自觉不可得出,若是平常人来说这些话,做这些安排,只怕不知道别扭到了何处去了。
俊城虽然生的俊秀美丽,但是却不是草包一个。
若是见到他这番手段,即便是天家那些长老恐怕也要称赞两句。
只是这样的安排却似乎还有些不够,落天隐约察觉到一些不妥,但是却想不明白。
正在这时候,那名妇人开口了。
“大人厚爱,小女感激不尽,只是亡夫尸骨未寒,小女要为夫守灵,不足时候,不敢有其他心思,大人的好意,还请容小女斗胆拒绝。”
那妇人听完了俊城的提议,未有多想,便声音恳切的讲话说了出来,看向俊城的眼睛也很快随着为了致歉而地下的头颅隐没在了阴影之中。
落天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响。
这便是方才自己所感觉到的不妥之处了。
不管俊城如何身份,如何好意,若是妇人找到一个合适的理由拒绝了他,那么俊城的手段便毫无作用。
而现在看来,这妇人所说的话甚有道理,即便是落天都找不到合适的话语来反驳。
见俊城的建议被对方直接驳回,落天不由得超俊城看过去一眼。
然而俊城面上却看不到丝毫的慌乱,而且这两日相处下来,虽然不如其族人一样对俊城的神态心情了如指掌,但是此刻,落天却仿佛看到了俊城嘴角的微微笑意。
自然,待落天清明的眼眸在看过去的时候,俊城的面上毫无笑容,只是一脸的遗憾,那双眼中微微闪动着执着的神色。
那妇人依旧是朝着俊城的方向垂下头,似乎对自己拒绝了城家少爷的一番好意甚是过意不去。
俊城开了口,话语中丝毫听不出自己一番心意被对方拒绝后的恼怒。
“妇人如此心情,实在让人感动,想必尊夫泉下有知,也十分欣慰,只是这话若要我来说,夫人为何不能够让尊夫安心而去呢?”
俊城这话一说,莫说那名妇人,就连落天也是一脸惊愕。
如果不是事态如此,落天几乎就要对俊城责问出声来。
这样的话说出来,确实是有些不合适。
即便对方有些可疑,但是现在看来,对方乃是一名思念亡夫的可怜女子,而俊城看起来却有些不讲理了。
身为未亡人,哀悼自己丈夫,为其守灵,如何成了不让对方安心之举了?
那名妇人分明也是被俊城所说的话惊到了,一张抬起来的脸上,满是惊诧之色,眼角泛红,泪光闪烁,使所见之人都不由得想要责斥那双眼眸所注视之人。
“大人说的话......我不懂......”
那妇人分明是觉得气愤,连嘴唇都微微有些抖动。
即便俊城是城家的少爷,这样在自己亡夫不远处开这种荒唐的玩笑,也实在是说不过去。
俊城并不着急,反而是等到那女子讲话说完之后,方才面色柔和的解释。
“夫人这般悼念亡夫,想来尊夫生前与夫人感情一定很好,尊夫定然是十分宠爱夫人的。”
这句有如客套之言的话一说出来,仿佛触动了女子的伤心处,令那妇人不堪忍受,往日生活画面浮上心间,悲痛情绪上涌,整个人又忍不住低下头去垂泪,瘦弱肩膀颤抖不止。
“喂......”
落天有些看不下去那女子的模样,身子一动,便朝边上的俊城看了过去。
谁料肩膀上按上一只手掌,将落天的身子停住,落天回过头去,只看到苦卞视线斜朝着那妇人,然后收回来,对着自己微微摇了摇头。
落天心中疑惑不解,但是扭过头看到边上的俊城也在用眼神示意自己安心,便只好强压下心头的别扭,稳稳的坐回椅中继续观看形势。
待那妇人的情绪稍微得了些控制,俊城才又继续说话。
“夫人看来这般消瘦,想来定是因为思念亡夫,茶饭不思,此番心思,实在感动天地,令人喟叹。但是夫人只知自己心中挂念亡夫,可曾想到尊夫也一样牵挂着夫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