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侍女来此路上,落天心中思绪万千,为了面对隐莲想尽了各种局面,然而唯有此刻所发生的的事情,是他不曾想到的。
“有事求我?”疑虑之下,落天忍不住将隐莲话语重复,“请问隐莲大人所说的乃是何事?”
隐莲看了一眼站立在旁的卫莲,随后转头面向落天,脸上神色十分愧疚。
“这些年来莲家从城西善地接过来四名少女,而我族中监管不力,致使这些少女为血莲大人所害,有此局面,责任全在我身上,如今因为此事要劳烦落天兄弟,实在是十分惭愧。”
落天抿了抿嘴,盯着隐莲,待他说出下文。
“如今虽然令血莲大人为其所犯罪行付出代价,但是那些少女所受伤害,只怕再历数年,也难以磨灭这番痛苦记忆。”
听到隐莲这番话,落天眼前又浮现出不久前在黑石碑下所见到的那些少女的模样,虽然是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然而那些少女却依旧惊颤不已,恐怕是在那血莲凌虐之下,神志已经近乎崩溃,内心伤痛,怕是根深蒂固了。
想到此处,落天不禁咬牙切齿。
“我已经吩咐族中医师侍女对那三名少女好生照顾,治疗伤势,抚平心结。”
“莲家医师自然是医术高超,要治疗伤势不难,只是要抚平那心中苦痛,恐怕便不是莲家所擅长的了!”
被怒火冲头,落天忍不住出口指责,言语间讽刺意味颇浓。
隐莲被落天这话一冲,也忍不住一愣,但随即便垂下头来。
“落天小兄弟对我莲家会有如此偏见,也不算毫无道理,除了此事,我自认为无法反驳。”
听隐莲话语中自责含义,落天也稍微回过神来,觉得自己说得有些过了,便粗着鼻息转过话锋。
“隐莲大人方才说有事相求,不知是何事?”
听落天再次问起,隐莲抬起头来。
“那三名重伤少女,自然是留在莲家疗伤歇息为最好,但是还有一名少女却不幸为血莲大人害了性命,那少女虽是来我莲家服侍亡人牌位,然而其亦有父母,此处终究不是其归处,”隐莲看着落天,顿了顿话语,“我想将这名少女尸身送归那城西之处,由其亲族安葬,当然所需花费我莲家一力承担,此外自然另有补偿,虽然不能与人命相抵,但也希望能表示歉意,以及我莲家的悲痛之情。”
听到隐莲这般决定,落天虽然有心抱怨两句,却发现自己并找不出其他更为妥善的方法,不由心中恼怒。
“既然隐莲家主已有决定,那么不知落天能帮上什么忙?”
隐莲与身旁的卫莲对视一眼,随后对落天说道。
“我希望能由落天你担任护送,将这少女尸身归还城西之地。”
听到此言,落天不由一愣。
“此事本应由我莲家族人亲自护送,然而发生了这样的事,族内上下均是内心愧疚不已,一时无人可担此要职,且那城西之地居民对我莲家亦颇多怨恨,若强遣族人前去,只怕到时又起纠葛,若有一个万一,爆发出流血事件,那更是有违我本意,不得已之下,只得厚颜烦扰落天兄弟。”
“你此前便是从那地前来,对那里的人并不陌生,而且想来他们亦信服于你,此事,还请落天兄弟斟酌一番。”
说到此处,隐莲虽未起身,然而却是对落天深深垂首。
以他一城主族的家主身份,能够有此态势,已是展现万分诚意。
落天默然,良久之后,方才端过手边茶杯将其中茶水一饮而尽。
一番谈话,耗时已久,杯中茶水微凉,此刻顺喉舌而下,口中苦涩之味较之平日更为浓厚,茶水入腹,一片清凉。
“请家主大人抬起头来,此事落天答应你了。”
“感激不尽。”
饱含歉意的说出这四个字后,隐莲方才抬头。
善成内,大街之上。
行人纷扰,落天心中也隐现一股烦躁。
答应了隐莲护送少女尸身之后,隐莲便立刻遣过族中下人快速准备。
按其所言,此时宜早不宜迟,越是行动快些,越是能展现莲家心意。
然后落天此刻却不免暗暗叹息。
即便是那般临时准备,这阵仗却也不小。
落天当先而行,身后便是数名隐莲特意安排的侍卫,说是担心万一,见其态度坚决,落天便不多拒绝。
只是那隐莲怕是太过忧心了,所选侍卫,均是身高体壮,面目狰狞,一身杀伐之气,这般侍卫,莫说有人有心作乱,光是看到他们的面容,恐怕都要先惧上三分。
而再往其后,便是盛装那少女尸身的一句棺木。
这棺木用料考究,纹理华丽,分明乃是身份高贵之人方能使用的,像这些街边游民一般的寻常百姓,根本没有资格使用。
然而隐莲却执意要求,说是如此更显诚意。
这般队伍,在这善成之内亦是颇为少见,路旁行人也不由驻足观看,私语纷纷。
待有一些好事之人从那莲家出处见到落天等人之后一路随行,看出落天等人的行径方向,内心也是越发疑虑。
这分明是送死人下葬的一行人,却并不与城外走去,反而是朝城内行进。
众人步履虽缓,却并不停歇,速度也不算慢。
落天心中万分纠结,不知待会遇见老鼠窝的众人之后自己将如何面对,陡然面前开阔,抬头看去,众人已经行至那出广场之上。
瞟向广场中心那尊威武石雕,其原型老人已经与不久之前被人斩首,而追究原因,便是躺在自己身后棺木之中的这名少女。
然而此刻落天对这鬼斧神工的石雕无有心思,脑中陡然浮现自己出来此地的情景。
香草,她也是老鼠窝出身。
回想起带自己来这里的那名秀丽女子,落天心中不由情绪翻滚。
自己若再见她,该如何是好呢?
然而还不待自己理清情绪,此行目的已经跃然眼前。
随队伍来此的民众看清这行人的目的,亦是目瞪口呆。
那条自己走过数次的细窄小巷,巷口处,数人站立。
墨钢逼人目光直射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