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或许是因为近亲的关系吧,爱德华先生和珍妮小姐被挽留住了。
珍妮总觉得自己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
果然,宾客散去之后,爱德华先生也被安排了活计。他要为泰勒侯爵处理一下城堡里的事情,而且还是要去临近的几个村庄办事。这意味着至少有小半天时间,珍妮要独自留在金碧城堡里。
啊!头疼。珍妮望着爱德华先生的背影出神。
泰勒侯爵看看她:“你这是什么表情?”
珍妮回神,赶紧垂下头:“没什么?”
“嘿!丫头!你以为能够骗得过我吗?”侯爵生气地叫道。
“……”珍妮只好说道:“我只是觉得,这样看起来,爱德华先生很孤单呢!”
泰勒侯爵愣了一下。
此刻,爱德华正被众人簇拥着走出去,他倾听着大家的话,表情严肃,时不时地吩咐着什么。
老人的心头不由得生出感慨来。片刻,他又恢复了那种语调:“得了吧!你还是先自求多福吧!”
“呃!”珍妮怔了下,嘀咕道,“是您一定要问的!”
“啊……”老人气得不行,“今天一定要赢!”
没错,自从珍妮来到金碧城堡,就总是被侯爵抓着做各种游戏。可恶的是,一旦熟悉了规则,珍妮便从来没输过!
2
好不容易把繁杂琐碎的事务解决掉了,爱德华先生马不停蹄地回到金碧城堡。
依着泰勒侯爵的个性,真不知道珍妮还能不能活过今天。
不过他转念又想了想,依着珍妮小姐的个性,或许泰勒侯爵活过今天也不容易呢!
不出所料,爱德华刚走到花园,就看见一群仆人围在篱笆边,恭恭敬敬地站着。每个人脸上都写着同样的大字:生无可恋!
而人群里面传来吵闹声,正是珍妮小姐和泰勒侯爵的声音。
原来两个人正在玩游戏,就是平日珍妮和罗莎常玩的拼字游戏。
侯爵原本要求珍妮陪他下棋。珍妮为了避免上次对方因输得太惨而大发雷霆,坚决地拒绝了。侯爵退而求其次,一定要珍妮再选一样游戏来玩儿。
两个人先还是和平相处的。不过侯爵是存心执意挑起战争,导致珍妮小姐也发作起来。
爱德华刚走近来,就听见侯爵的声音:“这个要给我!你看到了,我就差一个字母!”
马上被珍妮打断了:“刚刚那个卡片您也是这样说的,明明轮到我拿,您非要抢去!又明明是用不上的字母!”
仆人们发现了爱德华先生,连忙向两边闪开,让出路来。心里都非常感激这位先生的出现。毕竟,虽然自己家的泰勒先生的脾气是出奇的古怪,但他们家的那位家庭教师,呃,怎么说呢,也不见得好到哪里去。
当仆人们闪开之后,画面立刻呈现在爱德华的眼前,侯爵和家庭教师正在争抢一个字母卡片。
旁边的琳娜小姐一脸不屑的样子看着好戏。
侯爵瞪着珍妮:“我是老人!你不能谦让一下吗?”
珍妮嘟嘴:“先生,就算您是老人家,也不能不讲理啊!”
“啊!真是没见过你这样的小丫头!”侯爵看起来是气坏了。
气得他——气得他——直接从轮椅上站了起来!
“先生?!”围观的仆人全都捂住了嘴。
他们突然意识到了这故事的戏剧性走向。
琳娜小姐也呈现出一种怪异的表情来。
而珍妮呢?可以说是目瞪口呆。
同样吃惊的还有爱德华。
他心里简直是地覆天翻,直接冲上去:“先生!请您坐下!快坐下!”
泰勒侯爵也愣了。他看看爱德华,又看看轮椅,又看看珍妮,又看看大家,最后,老人也嘟起了嘴,像个孩子一样,一屁股坐下去,委委屈屈地跟爱德华抱怨:“真是令人生气啊!”
珍妮终于回神了。她看看爱德华,又看看轮椅,又看看侯爵,又看看大家,说话的声音都颤抖了:“先、先生?!您、您……您不是?”
侯爵自觉颜面尽失,便开始吹胡子瞪眼的:“怎么?以为我是个废人吗?”
“可是您、您……”珍妮看着轮椅。
“谁说轮椅就一定是废人才能坐的?!”
老人说得理直气壮,倒让珍妮无法反驳。
家庭教师着实愣了一瞬,兀自点头:“说得也是啊!”
啊!爱德华先生实在是头疼,很头疼,非常头疼。
他认了命,吩咐道:“珍妮,回房间去吧!”
珍妮顿了一下,看得出来,爱德华先生遇到了纠结的问题。此时离场当然是大赦,她赶紧遵命退场。
“那么,”爱德华又躬身,“先生,您还要玩下去吗?”
3
客厅里。
泰勒侯爵不再坐他的轮椅了。
他缓慢地踱步,然后开口了,这一次是长辈提醒的口吻:“爱德华,聪明的男人并不会选择聪明的女人!这样会让你备受苦楚!”
爱德华顿住,理解了他的意思:“先生,我认为这句话是可以共勉的!”
果然,老人的表情有了点波动,但也只是一瞬,就恢复如常了。
“珍妮怎么能跟南希比较呢!”老人赌气说道。
爱德华既十分无奈,又满腹感慨。
他想了想,躬身,轻声说道:“叔叔,感谢您一直以来的关照。家父家母一定……”
侯爵挥手打断他,一副不怎么耐烦的样子:“跟乔治可没什么关系,我只是不想让南希失望罢了!”
爱德华憋笑。
泰勒先生是他父母的挚友,年轻时曾经热烈地追求过南希夫人,并且将这份挚爱延续了一生。侯爵终身未娶。因为与南希夫人的家族是世交,所以他将南希夫人姐妹的女儿琳娜看作女儿;而他本人更是在南希和乔治离世之后,一直帮助爱德华。
对于这样一位长辈,爱德华的感激是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
“先生,您不会真的要……”爱德华看了看他的轮椅。
“哦——”侯爵看起来也有点沮丧,“这件事说起来,虽然有那么一点草率,但是,我也会说到做到的!”
“不不!先生!珍妮并不需要财产!请您别那么做!她不会安心的!”爱德华急切地说道。
“哈?”泰勒听出了他的焦躁,“怎么?担心拥有了财富的珍妮小姐会让你更加无法驾驭?”
爱德华愣怔,随即失笑:“先生,您只是还不了解她的性格。”
泰勒侯爵挥了挥手臂,又表现出那种顽皮得有点不可理喻的表情来:“得了吧,爱德华,这跟性格有什么关系,谁管她要还是不要,反正我的遗嘱就是这么立的!”
啊——爱德华塌了肩膀。
没错,泰勒侯爵有着古怪的性情,甚至有些出格。他时常想看看别人对他的态度,所以尽管他行动自如,却总是要像肢体有残疾的人那样坐着轮椅。
他甚至在年纪轻轻的时候就立下了遗嘱:谁能让他当场从轮椅上站起来,就把遗产留给谁……
“可是……”爱德华看了看琳娜。
贵族小姐一改往日的风格,一直在沙发里沉默而坐。
泰勒侯爵终于认真起来。他也看着琳娜。
琳娜小姐此刻的表情不仅仅是落寞,她甚至是茫然的。
只见她抬起头来,泪眼缤纷:“所以,先生,我也要失去您了吗?”
侯爵又沉默了片刻,才开口说道:“小娜,世界上还有很多男人呢,你一定会找到其他乐趣。”
琳娜怔住了,一瞬,涌上泪来。
4
在这一场不小的波澜之后,爱德华先生终于可以带着家庭教师珍妮小姐回家了。
当马车离开金碧城堡有一段距离了,珍妮收回目光,看向爱德华先生。
男主人的表情没啥变化。
珍妮迟疑了一下,说道:“先生,为什么您看起来好像有心事的样子?”
爱德华并不看她,微笑着说道:“不,我只是想要赶紧给你找个新差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