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珍妮想为男孩儿挑选一件礼物,尽管她一再地向迈尔斯先生表达了能够搭车的谢意,以及再三婉拒他的陪伴,希望他不要耽误正事,但迈尔斯先生好像天经地义似的一定要陪同。
好巧不巧,他们在百货商店里遇到了罗伯特先生。
“先生,上次的事情非常感谢。”珍妮十分意外,借机表达感激。
罗伯特向珍妮身后扫视,看起来也十分意外:“怎么,爱德华没来?”
珍妮点点头。
不过,感到意外的人显然不止他们俩。
“哈!艾尔莎?!”迈尔斯叫道。
陪伴在罗伯特身边的,是一位温婉端庄的小姐。
有了艾尔莎,迈尔斯终于没有那么多精力为珍妮讲解他的家族是如何度过每一天的了。趁着他们火热寒暄,珍妮迅速挑选了一件礼物。
“呃……珍妮小姐……”迈尔斯清了清喉咙,“我恐怕要陪艾尔莎小姐……”
“当然,您完全可以自便。”珍妮赶紧说道。
“那么,您要怎么回去呢?我恐怕不能及时载你回去了。”迈尔斯挠了挠额头。
“这样吗?”罗伯特也显出很懊恼的样子,“我约好了拜访朋友,否则我可以送您回去。不然,我为您叫辆车吧,珍妮小姐!”
“不不,不用麻烦二位。”珍妮连忙应道,“我可以自己回去。”
迈尔斯陪着艾尔莎继续逛商店,而罗伯特则向相反的方向走去。
身边瞬间清净了,倒让珍妮有种恍惚的感觉。
她又站了一刻,不由得在心里叹气。
2
在黛琪家里,珍妮得到了热情的招待。小婴儿抱在怀里,珍妮才感觉到生命的起点是如此庄重。汤姆先生虽然不富有,但是为人诚恳踏实,有一份稳定的收入。他对黛琪的爱,珍妮能够真切地感受到。
小婴儿又睡着了,黛琪放松下来。她看着好友:“所以,你和爱德华先生怎么样?”
“我们?”珍妮耸肩,“还能怎么样?老样子啦!”
黛琪望着她一瞬,忽然笑道:“显然是渐入佳境啊!”
走出黛琪家,珍妮望着落山的太阳,突然发现自己其实很羡慕黛琪。
黛琪是个普通姑娘,脚踏实地,开开心心,从不想那些够不着的东西;遇到一个本分男人,便安定下来,做一个家庭主妇。
不像自己。
自己?自己在想什么奢侈的东西吗?
珍妮一个激灵。
乘坐邮车,一路胡思乱想,家庭教师在日暮时分回到了日落庄园。
“珍妮小姐,您可算回来了!”管家太太看到她,长出了一口气。
“怎么?爱德华先生生气了?”珍妮担心地问。
“那倒没有。”管家太太耸肩。“但是我认为最好让他知道您回来了!毕竟这个家还是他说了算。”
“当然!”珍妮点头。
来到书房,管家太太敲了敲门。
“主人,珍妮小姐回来了!”她隔着门叫道。
“她有自由!何必告诉我?!”爱德华丢出一句。“这个愚蠢的家族,连家庭教师的进出都要告诉我!”
珍妮被他的吼声吓得一抖。
管家太太也有点吃惊:“一天都没吃饭,居然还有力气吼人呢!”
珍妮怔了一下:“先生一天没吃饭?!”
管家太太无奈地摊手,示意她可以自便,就自己走开了。
珍妮站了片刻,只好默默地走回房间去。
夜色渐浓,周围一片寂静。珍妮双手交叠环抱在胸前。
黛琪对于她为什么没有坐爱德华先生的马车来感到十分奇怪,这倒是促使她想起了之前自己出街的情形。
认真追究起来,恐怕是从爱德华回归庄园以来,自己第一次进城之后,爱德华就把最华贵的马车留给她用,专人专车,甚至有两回爱德华自己要外出办事,都没有让珍妮独自来去。这荣宠,她虽然每每有所顾忌,却是领受已久。
爱德华先生没有甜言蜜语,也不见得风趣幽默,对她总是针锋相对地处处找茬,可是却能在唇枪舌剑中击中珍妮内心。
他毒舌得要死,嘴硬得要命,却每每手下留情。那份情意,是没法说也不用说的。
这位日落庄园的男主人,他心里的柔软与温暖,珍妮现在已经深有体味。
他为自己挡了多少风雨了……
3
笃笃笃——
爱德华在迷迷糊糊中听见敲门声,抬起头,周遭一片黑暗。
原来自己不知不觉中伏案睡着了。
是谁呢?
会是?
门慢慢打开了。
果然是珍妮!
她一手擎着蜡烛,一手端着小托盘,是咖啡和点心。
爱德华坐起来,并没出声,就看着珍妮在莹莹的烛光中走向自己。
珍妮走到桌边,放下蜡烛和托盘:“先生,您得吃点东西。”
爱德华没动。
“如果您吃点东西,我就给您讲讲我今天的经历。”
“……OK!”爱德华耸了耸肩,好像谁想听似的。他抓起一块糕点。
“黛琪生了一个男孩儿,有八斤重。”
“……那有什么,我们庄园刚生下来的小猪也有好几斤重呢!”爱德华啜了一口咖啡,颇不以为意。
珍妮憋住笑。
“我从来没见过那么小的婴儿,白白胖胖的,真可爱。”珍妮望着窗外,轻轻说道。
爱德华抬头,珍妮的脸上满是感慨。
“你喜欢孩子?”
“您不喜欢吗?”珍妮转向他。
“……这可说不好。如果他哭起来,我可受不了!”爱德华挠了挠头。
“怎么会受不了!罗莎就是例子。”珍妮看他害怕的表情,失笑。
“罗莎又不是小婴儿!再说了,她缠着我的时候,我也是很挠头呢!”
“得了吧,先生。您就放心吧!等您有了孩子,就算他哭起来,也会有人照管的。您看到的一定都是他们笑起来的时候!”珍妮撇嘴。“好啦,您慢慢吃。”珍妮走向门口。
“珍妮……”爱德华下意识地叫道,却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珍妮并不介意,也没打算停留。她走到门口,抓住门把手,又回转身来望着他,笑眯眯的:“先生,就算再怎么生气,您也要吃东西呀!否则,怎么有力气吵下去呢?!”
“……”爱德华气结。
而珍妮已经面带笑意地走出去了。
已是深夜。日落庄园沉浸在无边的黑暗中。偌大宅邸,没有一处亮灯,却有两个人同时站在窗前,望着同一片夜色。
“珍妮,你知道我在担心你吗?你知道我嫉妒迈尔斯和罗斯吗?”爱德华对着夜色自言自语。
而珍妮,靠在窗边。
桌上,她的日记摊开着,没敢写下的那一句是:“爱德华先生,我可真的要爱上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