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发生一个月后，航天局特批了一块墓地给程愿。虽然她的尸骨并未被安葬于此，但亲朋好友仍会定期来悼念。

　　今年程愿的忌日，蒋煦和焦方玺一起来看她。

　　他们放下鲜花，久久地凝视墓碑上她的照片。那是她刚加入宇航局时拍的证件照。她对着镜头露出恰到好处的笑，像一朵花落在泛起涟漪的湖面，宁静而美好。

　　“我们老了，但她还很年轻。”蒋煦弯下身，擦去墓碑上的灰尘，低声对焦方玺说，“你知道吗？这些年，我一直抱有可笑的幻想。我幻想程愿会被外星人拯救，或是找到了新的星球入住……这种小孩子般的想象很幼稚吧？可我没有办法啊！我只能这么想，让自己好过一些。然而现在，我不得不面对现实……面对她已经离去的现实。”

　　说到最后，焦方玺都分不清他是在对他说话，还是在自言自语。他觉得眼前的场景太过凄凉，于是不忍地撇过头去。

　　那天，他们在墓园待了一个小时。离开时，蒋煦的神色哀戚，焦方玺犹豫良久，才决定把带来的东西给他。

　　那是一张记录卡，用手机扫描记录卡，就可以提取里面的内容。“所以，这里面是什么？”蒋煦捏着记录卡，反复打量，问道。焦方玺舔了舔嘴唇，说：“是程愿宇航服里的录音。”

　　蒋煦惊诧地抬起头来，不敢相信地看着焦方玺。

　　焦方玺微微点头，说：“我虽然离开航天局很久了，但人脉还是在的。我觉得你可能会想听一听她最后的留言，于是托人复制了一份。”

　　“你听过里面的具体内容？”

　　“没……没有。”焦方玺咳嗽了两声，说，“如果你不想听的话，就丢掉它吧。”

　　蒋煦没有再回话。他犹豫了一下，终是把记录卡放进了口袋里。

　　当天晚上，蒋煦将自己再次灌醉后，才鼓起勇气扫描了这张记录卡。

　　然后，他听到程愿的声音穿越时间，抵达他的耳膜。

　　他以为自己会听到她的惶恐和害怕，但是没有，她的声音里有一种面对死亡的豁达。

　　“啊，飘在宇宙里看太阳，原来是这种感觉，跟看图像还是很不一样啊。”她呢喃着，“在太空里静静地等待死亡，还挺浪漫、挺悲壮的呢。你说是吧，蒋煦？”

　　蒋煦再次听到她叫自己的名字，眼泪无法控制地流下来。

　　他痛苦地蜷在地板上，身体如同经历陨石撞击，剧烈地颤抖起来。程愿的声音还在屋里飘**，将他一次次拽入无尽的回忆里……

　　得到程愿的录音后不久，蒋煦又申请了一次蓝象科技的太空跳伞项目，并顺利通过了意识检测。

　　焦方玺得知这个消息后，大惊失色地打来电话，问他：“你到底找谁做了意识隐藏？！他们这是犯法的！”

　　蒋煦听到他声音这么焦急，笑着说：“别担心，我没有隐藏意识，也没有什么暗箱操作。因为这一次，我不是去寻死的。我只是去单纯地跳个伞罢了。”

　　焦方玺哪会相信他说的话，他动用自己的关系向蓝象科技确认，蒋煦的意识检测是否有存疑的部分。

　　即使最后得到了“否”的答案，他也无法完全放下心来。

　　在蒋煦进行太空跳伞之前，他委托负责太空跳伞项目的友人，严格把关蒋煦从地面到太空的所有流程，以防他出什么意外。

　　蒋煦感到暖心又无奈，只能配合检查。好在最后他还是顺利抵达了数万米的高空，在宇宙里看到了地球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