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令所有人都感到非常意外的突发事件。

　　当时，程愿按照计划，出舱进行太空行走，并准备确认节点舱外的几个重要零件是否完好无损。

　　她的每一个步骤都是准确无误的，结果就在她靠近节点舱的时候，一个猛烈的震动打断了她原本的计划。不知火箭里的哪个设备出现了故障，导致程愿整个人被甩了出去。

　　她的身子砸到节点舱舱体，被猛地弹了回来。混乱之中，她的宇航服连接在气闸舱设备上的电脐带直接断开了。

　　航天局里，监控这一切的工作人员都没反应过来电脐带到底是被割断的还是被扯断的，程愿就已经飘离了活动区域。

　　同行的宇航员企图出舱救援，却被警告制止。因为大家很快发现，她已经飘离了他们可控的范围。

　　整个航天局乱作一团。

　　“呼叫程愿！呼叫程愿！”总指挥惊慌失措，企图联络到她。但程愿的通信系统已经被完全切断，众人只听到电流声。

　　程愿就这么飘进了宇宙无尽的黑暗中……没人知道她经过刚才那猛烈的撞击后是否还活着，但所有人都知道，她这次注定无法返航了。

　　那是太空航行必须严格遵守规划好的路线行进的年代，他们无法上演电影里出现的救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悲剧发生。

　　蒋煦得知这个消息后，冲到了控制中心。他激动地叫嚷着，让大家想办法救救程愿。

　　原本嘈杂的控制中心立刻陷入了死寂。他们无能为力。

　　面对广阔的宇宙，他们什么办法也没有。

　　那一刻，蒋煦觉得，现实远比电影更加荒诞。

　　“为什么？我们的科技不是已经很发达了吗？为什么连一个人都救不回来？！”他声嘶力竭地控诉。可是没人能给他答案。

　　那一天，蒋煦坐在控制中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呼叫程愿。可最终，他等来的只是一串串忙音。

　　也不知过了多久，焦方玺才走过来，难过地阻止他说：“蒋煦，请节哀。”

　　因为据他们推算，就算程愿没被那次撞击撞死，宇航服里的氧气到此时也已经消耗殆尽了。

　　蒋煦不停地摇头，不敢相信这件事。很久以后，他才虚脱地被人背回了宿舍。

　　从此，程愿的意外变成了他的梦魇。就算离开了航天局开始创业做生意，蒋煦仍时常会想起这恐怖的一天。

　　每当抬头看天，他就会想到，在浩渺的宇宙里，程愿还在无止境地飘浮——毕竟，以当年的技术，是无法将她的遗体快速回收的。

　　他总在脑海里想象，当程愿发现自己脱离了活动区域，无法跟控制中心取得联络时，内心会有多么恐惧。

　　他万分后悔，自己擅作主张，把执行任务的机会让给了她。“那个死去的人应该是我才对。”

　　这个念头折磨了他十几年。

　　直到今年年初，他接到了航天局的电话。

　　“什么？他们回收了程愿的遗体？”焦方玺惊讶地嚷道。蒋煦点了点头。

　　“程愿的意外对航天局来说也是一块心病。在航天技术越发发达的如今，他们通过太空机器人寻回了程愿。”

　　“所以，你去见了程愿？”

　　“没有。”蒋煦失神地摇了摇头，“他们只是通知我这件事罢了，

　　并不允许我去见她。根据我们宇航员所签的协议，她的遗体将会被航天局保存，有必要的话会进行解剖研究。他们说，如果之后有更多消息会联系我。但……她明明应该有更久远的人生，而不是躺在冰柜里，等待着被验尸官和科学家审视啊。”

　　蒋煦说到这里，哽咽得无法再继续说下去。

　　焦方玺知道，这件事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他，让十几年的愧疚张牙舞爪地吞噬了他。

　　焦方玺一时间不知如何再去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