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先生您好，我是蓝象科技太空跳伞项目的负责人，Joe。我们很遗憾地通知您，您的跳伞申请没有通过我们的审核。”

　　“为什么？我的身体健康检测、体能测试结果都是合格的啊！” “是这样的，蒋先生，您是没有通过我们的意识检测。”

　　“什么？还有这个检测项目？”

　　“您可以翻一下我们签的合同，的确是有这个项目的。它是为了预知旅行者脑中的危险想法而存在的。” “……”

　　“蒋先生，我们已经知道您申请太空跳伞项目并不是单纯地为了体验这项运动。我们对此感到十分震惊，并遗憾地决定，将限制您一年内再次申请的权利。与此同时，我们希望您能接受心理危机咨询，调整好心态，积极地生活，希望以后我们能继续为您服务……”

　　Joe还在说着官方的说辞，蒋煦却已经烦躁地摘下了VR眼镜，退出了云上百货“蓝象?太空跳伞”咨询店。

　　他抓起桌上的酒杯，往嘴里灌了一口酒，然后失神地瘫坐在椅子上。

　　蒋煦当然知道，为了防止危险发生，现在商用的太空旅行项目，顾客都要经过意识检测。可他仍抱有侥幸心理，以为只要自己控制住不去想那件事，就可以逃过这一关。没想到蓝象的意识检测系统如此灵敏……不，或许正是因为他极力控制自己不去想那件事，反而暴露了。

　　蒋煦的思绪被酒精裹挟，开始涣散。他脑海里浮现出那个计划的全过程……

　　他会乘坐火箭，抵达四万多米的高空，看到宇宙的模样。然后他会在工作人员的指挥下离开船舱，飘入太空，欣赏一下广袤的黑暗与无尽的星光。接着，在跳伞的时刻来临前，他将用舌头顶出嘴里的一颗假牙，并咬碎它。那里面的毒药会带他去往更未知的远方……

　　在太空里自杀，是挺浪漫的一件事吧。他一边喝酒一边畅想。

　　“什么？在太空……自杀？蒋煦，你看你现在事业有成，身体健康，怎么还会有这么危险的念头？”

　　坐在他面前的男人诧异地发问，蒋煦只觉得头疼。

　　“我今天来这里，是想问你，你能不能帮我暂时隐藏这个念头，让我通过意识检测？”

　　“蒋煦，事情都已经过去那么久了，你也应该放下了。”男人根本没有理会他的提问，自顾自地说道。

　　蒋煦有些生气，提高了音量：“我就问你，你能不能帮我？”

　　男人叹了口气，继续劝他：“如果你真的忘不了她，我可以帮你清除记忆。”

　　“焦方玺，我没想到今天会在这里碰见你。我们曾经是好友，但现在你是海马回诊所的负责人，而我是顾客。我只想问，我能不能在你这里得到我想要的服务！”蒋煦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焦方玺却一动不动地看着他，说：“我们的技术的确可以达成你的要求，但我不可能帮你这么做。”

　　“如果我出十倍的价格呢？你就不能看在老友的面子上帮个忙吗？”

　　焦方玺十分坚决地摇头，说：“蒋煦，无论你提出什么条件，我都不会答应你。我不干违法的事。”

　　“那好，我去找别家就是了。”蒋煦腾地站起来。

　　焦方玺也跟着站起来，说：“你知道的，除了我们，没人能做这种手术。不然你也不会走投无路来到蓝象科技旗下的诊所，企图用蓝象的技术，通过蓝象的意识检测。”

　　他一针见血，令蒋煦越发恼怒，转身就要走。

　　“蒋煦，该忘的事就忘了吧，没人想发生那样的事……那不是你的错。”焦方玺又道。

　　蒋煦自嘲地笑了笑。

　　他一度以为自己已经选择了遗忘。可事实上他并没有遗忘她，也并不想将她遗忘。

　　这样想着，蒋煦不自觉地摇了摇头。然后他又听到焦方玺问：“我们十几年没见了，之后能约你一起吃个饭吗？”

　　蒋煦知道，焦方玺是因为担心他会干傻事，所以才向他发出了善意的邀请。

　　他不希望自己成为他的压力，于是说：“放心，在上太空前，我是不会死的。”

　　说完，他打开门，疾步离开了诊所。

　　回去的路上，他脑海里满是焦方玺的劝说。这位善良的老友，小心翼翼地不敢提起“她”的名字。其实他大可不必如此。

　　程愿。这两个字在蒋煦心里，早已不可磨灭。

　　蒋煦默念着她的名字，将目光投向车窗外的天空。由蔚蓝组成的苍穹，与儿时看到的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