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太空旅行还未向大众普及的年代。蒋煦与程愿结伴长大。
当时年纪尚小的蒋煦比同龄人发育得要慢一些,思维也时常跟不上大家的节奏,显得鲁钝又笨拙,所以没什么人愿意同他一起玩。程愿则与他刚好相反,她个子高挑,聪明果敢,成绩优异,是让人无法忽视的存在。然而也许是她太过特别,让大家不敢轻易靠近,所以到最后,她与蒋煦有点“同病相怜”的感觉。
蒋煦后知后觉发现了这一点,于是鼓起勇气,厚脸皮地向她发出了请求,希望能跟她成为朋友。
女生眨巴了一下眼睛,说:“哦,行吧。”她的语气清淡,像清晨的薄雾。
蒋煦就这么挤进了程愿的人生,成了她身后的小小跟班。
他很快发现,与自己害怕孤独不同,程愿并不觉得孑然一身有什么不好。她无所谓别人的目光,总是我行我素。
在孩子们都抱着手机玩手游、看剧时,她可能会出现在废弃的工厂,上演一场脑海中的冒险;她也可能会乘坐两个小时的公交车,去郊区的田野里捕捉一只青蛙;又或是坐在老旧的图书馆里,阅读关于玛雅文明的图书……
蒋煦猜不透她的想法,却总是心甘情愿地跟在她身后,出现在废弃工厂、郊区田野、老旧图书馆……
他依样画葫芦地学她,没什么别的理由,只因为她是自己唯一的朋友。
甚至连她的痛苦他也要体验。有一次,蒋煦害程愿不小心踢到桌脚,痛得她直流眼泪。他便跟着将自己的脚踢向桌脚,也给自己引来一阵疼痛。
程愿诧异地看着他,又骂他:“你是不是傻?” 他憨憨地笑着说:“好朋友不就是有难同当嘛。”
女生翻了个白眼,嘴角却止不住往上勾起。那是他们此生最好的时光。
后来,蒋煦问程愿:“你为什么总喜欢干些大家都不会干的事?” 程愿一本正经地说道:“其实我是在寻找自己的理想。”
理想对于当时的蒋煦来说,是两个认识、组合起来却觉得深奥的字。但他为了不在程愿面前显得自己愚笨,仍故作了然地点点头。
程愿戳穿他说:“其实你根本不懂什么叫理想吧。” 他害羞了,脸微微泛红。
程愿笑道:“理想就是自己真正想做的事。”
“哦。”蒋煦点头,又问,“那你找到自己的理想了吗?” 程愿摇头,说:“没有。但我希望很快就能找到。”
蒋煦说:“好,我陪你一起找。”他说得轻松,仿佛不过是寻找一个丢在角落里的玩具。
时光很快将他们这段天真的对话覆盖。白驹过隙,生命又被删去两年,蒋煦和程愿上了同一所初中。
有一天,程愿兴奋地找到蒋煦,说有好东西给他看。蒋煦满怀期待地到了天台,发现她带来的不过是一则新闻——
“2012年10月15日,奥地利人菲利克斯?鲍姆加特纳乘坐氦气球,抵达三万九千米高空,在臭氧层与太空的边缘纵身一跃,用四分二十二秒完成着陆。后来,谷歌副总裁也曾成功挑战这项极限运动。”
“嗯……然后呢?”蒋煦不明所以地问。
“你不觉得太空跳伞很酷吗?”程愿兴冲冲地道,“我们以后一起去太空跳伞好不好?”
蒋煦懵懵懂懂地点头。只要跟她在一起,他怎么都可以。但是……
“我们跳不起吧?要花很多钱的。”他们只是家庭经济条件普通的小孩,哪会有这种机会?
“说不定以后这种跳伞活动会跟普通的跳伞项目一样便宜呢!” “啊?那要等多久啊?到时候我们还活着吗?”
纵使现代科技发达,但对于普通人来说,太空跳伞简直是天方夜谭。于是两个小孩陷入沉默之中。
“就算不能跳伞,我也想去太空看看。”程愿沉思了一会儿,说,“我想亲眼看看宇宙。”
“那只能去当宇航员了。”蒋煦扯着指甲边的倒刺,心不在焉地说。
程愿却眼睛一亮,激动道:“哎,对哦。我去当宇航员就好了。” “哈?你在开什么玩笑?”蒋煦不小心拔掉了倒刺,倒吸了一口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