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鸟叫惊醒了她,她睁开了眼睛,很自然地向窗外瞄去,只见一只麻色的杜鹃鸟双爪抓在树枝上,小脑袋高高昂起,尖尖的褐色小嘴里发出欢快的声音。一股熟悉的属于早晨的清新气味慢慢裹住了她,她这才发觉自己是躺在家里的小**,更令她欣喜的是,十五正面朝墙壁蜷缩在床里,她第一反应想扑到十五身上,又怕吵醒她,就这样一动不动地躺在**不发出任何动静。她实在是太高兴了,竟然有一种想哭的冲动,十五她回来了。她静静地躺着,从后面拥住了十五的腰,脸贴上了妹妹的头发,她听到了妹妹均匀的呼吸声,这一切,全是真的。她好想就这样紧紧地和十五相依相偎,仿若从未分离过,她,只是害怕了永久的别离。她又听到鸡窝里小鸡们**的声音,一抹会心的微笑浮上她的嘴角,轻轻松开十五,坐在床沿找到自己的鞋,她蹑手蹑脚地走出房间,在她带上房门的那一刹那,十五一骨碌从**爬起,趴在了挨着床的窗户上。初一悄悄地走到院子里,桂花树散发出沁人脾胃的清香,妈妈正端着一个小盆站在鸡舍边,她正欲拉开木门,将那些兴奋不已的小鸡们放出来,这时,她感觉有人靠近,头也不回地说道:“初一,你来喂鸡,我去做早饭,一会,你爸爸就要回来了。”说完,妈妈将门打开,小鸡们你追我赶地挤出来,对着妈妈伸长脖子叫唤着,初一从妈妈手里接过那一大盆谷粒,顺手抓起一大把四下一撒,小鸡们立即聚成了几堆,如锥子一样的小嘴拼了命地在地上啄着谷粒,一把谷粒没一会便在灰色的地上没了踪影。初一又撒了一把。她心里思索着爸爸每天很早就出门的事情,以前她总认为是爸爸去田里干活,从来没对他产生怀疑,现在她觉得爸爸会不会利用早上的时间去蓝汉斯叔叔家呢?等爸爸一回来,她得找个机会问下爸爸,为什么蓝汉斯叔叔一家人不能在白天出现呢?厨房里有了刀和砧板相切的响动,初一知道妈妈一定又在做擀面条了,可能是因为家里的面粉多的原因,初一家常会吃面食,还好初一姐妹俩也从没吃厌过妈妈的面食,配上妈妈自己腌的酸菜和泡萝卜,俩人各自能干掉一碗。妈妈今天早上没有做馒头和包子,馒头包子做起来太费事,得在半夜起床,怕发酵的面团发过头变酸,所以每次做她都会多做一些够吃两三天的。初一这才发觉到趴在窗户上的妹妹,妹妹那双清澈的大眼睛正眨也不眨地盯着姐姐,当她们的视线**在一起时,十五冲姐姐调皮地做了个怪相,一股暖流从初一心头穿过,这就是她想要的幸福,她满意地闭上了眼。在她睁开眼那一瞬间,她的心一阵狂跳,十五不见了,窗户空空的,初一正要冲进房里,十五笑嘻嘻地站在了大门口,头扶在门上,甜甜地说:”姐姐,一会我们去打水草,我们一起去,咱们来喂小宝。”小宝是家里的一头大肥猪,从粉红色的小仔猪长成了如今圆滚滚的肥样,初一与十五功不可没。一听到小宝,初一有阵恍惚,小宝不是早没了吗,前年过年爸爸请屠夫过来准备解决小宝,初一与十五抱着哭,使劲地捂住耳朵,跑到外面,生怕听到小宝的哀嚎声。她们俩曾苦苦哀求爸爸不要杀掉小宝,但爸爸在这件事上很坚决,他说将小宝喂得这么肥,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感谢所有村民的收留之恩。爸爸总说他和妈妈是外乡人,要不是花瓣村给了他们容身之处,他们还不知在哪流浪,还不知会不会有这可爱的两位女儿。这些话初一听腻了,甚至都有点反感。她们和小宝早已有了浓厚的感情,怎么舍得它在屠夫的刀下丧命呢?俩人没走多远,没有听到小宝的叫声,再加上黑夜令她们胆怯,她们又回到家里。家里只有妈妈一个人在烧热水,妈妈说爸爸陪屠夫取东西去了,没多久就会回来。姐妹俩趁着妈妈没注意,偷偷将小宝给放出了猪圈后,赶紧钻到被窝里装睡觉。果真一会儿,就响起了屠夫和爸爸咋咋呼呼的高喊声,当他们发现猪圈门开着,里面什么都没有时,全都着了急,急忙出门去寻找。他们找了一晚上都没找到小宝,当时初一与十五还很奇怪,这么短的时间小宝会藏到哪里去呢?不过她们不敢明目张胆地询问,只能装作什么不知道。小宝就是那晚不见的,现在十五说要给小宝喂食,初一的鼻子一酸,她真怕自己再会突然失去眼前的美好,她和自己的一家人只能在梦里相会。
“姐姐,你怎么了,有什么事惹你不高兴了吗?”十五惊奇地走到初一面前,睁大眼睛注视着初一。初一吸了吸鼻子,避开了十五的目光,旋即紧紧挽住了十五的胳膊,力气大得令十五尖叫了一声。听到十五的声音,猪圈里的小宝发出满足的哼哼声,用鼻子拱着地面。猪圈挨着鸡窝,都在院子里的北面,方才初一喂鸡食时,小宝侧卧在地上睡得昋,它对十五的声音特别敏感。
“爸爸,你回来了。”当初一听到时,爸爸正戴着草帽扛着一把铁镐跨进了门,望着爸爸额头上的汗珠,初一猜爸爸或许去果园和地里了,他并没有去蓝汉斯家。妈妈已将四碗热气腾腾的面条端到堂屋的小方桌上,姐妹俩各坐一边,初一等爸爸坐下来,故意将眼睛瞟向妈妈,妈妈也坐了下来,初一这才慢吞吞地问道:“妈妈,你和爸爸有没有一个姓蓝的朋友?”
“姓蓝的朋友?”妈妈与爸爸的眼睛对视了下,不由地反问道。
爸爸接过话来,他诧异地问大女儿:“初一,你没头没脑地问这个干什么,我们倒的确是有个蓝姓朋友,不过我很想知道,你是从哪得知的。”
“我瞎猜的呗,黄逗逗说她妈妈有许多朋友,还有姓蓝的朋友,我想爸爸一定也会有姓蓝的朋友。”初一为自己的撒谎能力自得,她没想到自己还有这方面的天分,尽管撒谎不是件好事情,但是如果能解开心中疑团又何尝不能试用一下呢?初一垂下了眼皮,用嘴吹着碗里的热汽,以此来掩饰自己的稍微不安。
“是啊,蓝叔叔一家人挺好的,就是有一点不好,只能晚上出门,白天出不了门。”爸爸一本正经地捏着筷子,对着面前的一碗面发呆。初一的心如小鹿般乱撞,原来蓝叔叔真的不是坏人,是自己太小心眼了,她更激动的是,终于能从爸爸口中解开迷团了。
“你呀,一大早给小孩子们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她们是不懂事,难道你也是?祸从口出,知道不,这些事等她们大一点再说也不迟。”妈妈已经在吸第一口面,她在责怪爸爸时面上的神情完全没有半点变化。爸爸很快接受了妈妈的提醒,他转移了话题,同妈妈谈起了今年苹果树的长势。十五由于没有说话,一个人已吃完了碗里的面条。初一老大不开心,也只得将心思放在了吃面上。妈妈做的面有一股甜味,她贪婪地吮吸着每一根窄窄有点厚度又很有劲道的面条,再夹点腌萝卜吃,久违的美味重又回到心头。吃完面,爸爸叫初一陪他一道出去,十五留在家里帮妈妈的忙。初一听话地跟在爸爸后面走,他们上了小山,走在满是松树的草地上,不时能看到地上黑褐色的松果,初一懒得去拾,想着回来时可以捡上些,带回家给妈妈生火时用,其实妈妈很少用那个小炉子,她平时做饭都是在灶台上,松果拿回家也是只有放起来做不时之需。爸爸又带她下山,走上了一条初一从未踏过的小路,初一本想问问爸爸,可见到爸爸不回头地挺直腰板向前,她便没有开口,她怕自己一说话便破坏了这份宁静。她亲爱的爸爸,又与自己在一起了。下了山,又走了很长一段路,曲折的小土路终于到了头,他们的眼前出现了一幢很漂亮的楼房,像城堡一样三角形的屋顶,两个圆柱子中间是一个红色的大门,外墙由规则的红色砖块堆砌而成。门是虚掩的,爸爸直接推门而入,初一跟了进去,她踩在了光洁的白色地板上,亮得连一根发丝都没有,而她的头顶是一个大大的圆拱形玻璃,即使在室内,她也能见到蓝天白云。大厅很宽敞,对着大门的是一个旋转的大楼梯,红色的地毯铺在台阶上,木制的扶手发着**的光芒,紧连着弧形楼梯是一长排的房间,初一在心里数了一下,一共有四层,每层都有好几个门,每扇红色的门上面没有一点灰尘,墙面也是白得出奇,看上去像是刚粉刷不久。爸爸上了三楼,他从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拧开了房门,初一的眼四处张望,她不由向爸爸说道:“爸爸,你看,这栏杆太低了,小孩子如果不注意会摔下去。”不知道是谁建造了这幢楼房,太不安全了,每层楼都有一条长长的通道,房间门对着的栏杆刚刚够到初一的腰,实在是太可怕了。初一有点后怕地站远点向下低视,一阵眩晕,她恐慌地抓紧了爸爸的手。爸爸回过头来,皱了下眉头,回应女儿的动作,将她一把扯了过来,赞成地说:“是太低了,一点都不安全。”门开了,初一看见了一间长长的屋子,屋子里两张床,一张大床,对着大床摆了一张小床,还有一个大柜子遮住,爸爸在初一身后说道:“初一,这是我们的新家了,以后我们就住这里,如果你不喜欢,我们还可以搬到别的地方去。”
“新家?”初一回过头异样地瞧着爸爸,她连连说:“那妈妈和十五呢,我们要把她们接来,要不然她们会感到孤单的。”眼泪从初一脸上流了出来,在这个时候,她猛然意识到此时的爸爸是与自己相依为命的两个人,而妈妈与妹妹已是另一个世界的人,她扑向爸爸,流着泪仰视爸爸,而爸爸却是一副痛苦的神情。
“哎哟,那小姑娘梦见了什么,嘴里大喊大叫,还哭得满脸泪水,她怎么还不醒来呢,天都黑了。”这是卖汤圆中年妇女的声音,她有点焦急,看看初一,又望望四周,这里,只剩下她一个人的摊位了。两小时前,卖烧饼的老太太推着车倒退过来,问这个睡着的小女孩的状况,她本意是不愿打理这个老太太,但又怕老太太待在旁边碍眼,实话相告吃了汤圆的人要自己醒来才行,别的人叫不醒不说,还会要了做梦人的命。这个道理梦想城人都懂,老太太当然不会不明白。对于她要留在这里等初一醒来的要求,被中年妇女断然拒绝了,她提议老太太先将推车送回家,然后再来接小女孩,如果晚了就不必来了,明天去城中汤圆店来找。老太太不愿意,她瞧瞧两边摊位又用眼扫逗逗的身影,却怎么也找不到她在哪,这令老太太慌了神,四处打听逗逗的下落。结果都说见过,但不知她最后去了哪里,老太太没了办法,她原想着俩小女孩子帮她将车推走,她只得自个儿将车推回去再说,她觉得光天化日之下,逗逗可能又躲到哪里去玩了,就像一大早她突然间从自己身边冒出来一样。初一明天早上再去找,也不错,她一个老婆子光一个车就难以对付,再加上一个睡着的小女孩子真的是不知道怎么才能弄回家,老太太走了。
两个小时过去了,初一依旧没有醒来,桌子上只有初一一个人,她沉睡着,中年妇女不敢推醒她,那样只会让初一永远留在了自己的梦里,不能醒来。有的人是真心情愿生活在梦里,再也不愿醒来面对这个世界。中年妇女有点担心初一可能就是这一种。她每年只会在美食街卖这种梦幻汤圆,店铺里卖的全是普通汤圆,有的人为了吃她的汤圆回到梦里见自己想见的人,要等上一年,还得提前来,要不然就卖光了。去年是一个例外,那是因为一场突来的倾盆大雨,她站在临时撑起的大伞下面也全身没一处干的,大雨整整下了一天,所有的摊位都提前收摊。中年妇女拿起自己胸前的一支口哨吹了起来,随即一个尖锐的声音响彻天空。十分钟之后,有两个年轻小伙快步推车过来,他们是中年妇女店里的伙计,他们以这种方式相互来联络。只要哨子一响,就表示她打算收摊了,这种哨子吹出来的声音传播力很震撼,只要它响起,几乎梦想城的每个角落都能风闻。初一被抬上了平板车,她保持着一副沉睡的状态,带回了汤圆铺。
初一摇晃着爸爸的身体,哭着说道:“爸爸,我们回家,去把妈妈和妹妹也叫来,如果真的要搬家,她们一定是要和我们住在一起的。爸爸变得令人不解,他凛然推开哭泣的女儿,颓废抱头道:“都是自欺欺人,早和晚不都一样?与她们在一起,只会害了她们。”他的嘴角抽搐着,代表着他无法言表的痛楚。
“爸爸,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妈妈和妹妹就不应该和我们住在一起吗,不,爸爸,绝对不可以,我要回去找她们,我要将她们带过来,爸爸,你不走,我走,我记得路。”初一抹了一把眼泪,赌气似的不看爸爸,疾下楼梯,她的眼角瞥到除了他们打开的那扇门,别的门仍然是紧闭的,这么大的一幢楼房里只有她和爸爸两个人。她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词:宫殿,这个房子是真有点像童话故事里的宫殿,可是为什么是空的呢?初一很快就瞅见了羊肠小道,她毫不犹豫地冲过去,向前跑,没有听到爸爸的呼唤声,他一定留在那座房子里,这房子是什么时候建起来的呢?按理说,在花瓣村是没有秘密而言的,建房子这么大的工程怎么村里没一人议论过呢?要知道,花瓣村十里之外的事情初一都有所耳闻,竟然没一个人听说这附近新造了大房子,初一决定自己回村后一定要将此事宣传出去,再带上十五还有逗逗和的小朋友一同到这里来玩捉迷藏的游戏。不知道跑了多久,她乏了,呼吸急促停下了脚步,这地方的风景怎么就没有变化,初一好生纳闷,连路边的田都是大小相差无几的面积。忽然,她意识过来,猛地扭过头,天了,宫殿屹立在她身后,与她仅隔几十步的距离,她压根没离它多远。初一背后一阵发凉,难道,她跑得很慢?或者原地踏步走?她不敢往下深思下去,拔腿又开始向前跑,她感觉身边的稻田是在向后移,她跑到上气接不了下气,忍不住向后张望了一下,身后的宫殿和以前见到的一般大,并没有因为距离的拉远而变小。初一仍不愿相信,她打起精神跑得更快了,不愿再看到这座宫殿,而且,她不再回头去看身后。一个声音在她后面响起,是爸爸的,他大声叫着:“初一,你得回去了,不要在这里停留太久,听到没有。”
初一是个倔强的孩子,她额前的头发已被汗浸湿,头皮上也是黏糊糊的,她咬牙坚持着,匆匆地回答爸爸:“不,我一定要去找妈妈和妹妹,把她们带到这里来。”
“你停下,你没发现自己一直在原地打转吗?你这是白费力气。”爸爸显然是生气了。初一听到这话,方才恍然大悟,然而,她的脚已不是自己的,根本控制不住地向前迈,她一下子慌了。
“爸爸,这是怎么一回事?”她的脚动着,头扭向后面,向爸爸求救,她看到爸爸站在大门口,眉头紧皱,目光炯炯地盯着自己。
“初一,想办法脱掉你的鞋,你就可以回去了。”爸爸将手拢成喇叭状向初一嘱咐着,他希望自己说的每一个字初一都能听明白。
对于跑着脱鞋,初一从未尝试过,她脚上的布鞋不难脱,她瞧了瞧自己撒欢而跑的脚,疲乏感遍及全身,但她还是有疑问,她又朝爸爸问:“回到哪里?爸爸,是我们的家吗?”
爸爸的脸开始变得飘忽起来,他的身子被风一吹,变得弯曲起来,一眨眼工夫,爸爸整个人成为透明人,像烟雾一样越来越淡,初一用手捂住嘴巴,好掩住自己的尖叫声,爸爸,在她的眼前被风吹走了,消失得无影无踪。泪水从初一眼中夺眶而出,她想退回去追寻爸爸,奈何她的腿只能向前,根本不听使唤,她真想倒在地上再也不起来。前面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坑,她回过神来想让自己远离个坑,但是,她不能左右自己的双脚,她身上的汗一层又一层,直觉告诉她,不能踏进那个缺口。她同自己挣扎,眼看着离它一点点接近,恐惧感也随之一分分增加,她感觉自己想要放弃反抗时,空中传来爸爸焦急的喊叫:“初一,扔掉鞋,快,快点,你不能进那个坑,要不然你也会成为泥土一部分。”她来不及循声找寻爸爸,情急之下,猛地一甩左脚,布鞋飞到了空中,打了几个转,不甘心地在地上滚了一下,才鞋底朝上再不动弹。布鞋妈妈本来就做得有点大,打算她能多穿两年,哪想到这个无意之举竟也救了初一的命,然后另一只鞋直接飞进了坑里。初一的脚在坑的边沿刹住了,好险,脚趾头还悬着。她记起了爸爸,先是向后看,宫殿是在的,爸爸却不在,她又转动脑袋四下查看,根本没见到爸爸,她不禁哭喊道:“爸爸,你在哪里?”
“初一,回到房子里,睡到你刚才看到的**面,你就没事了,听爸爸的话,爸爸不会害你。快点,灾难正在接近你。”这次,爸爸的声音是在半空中响起。初一立即赤脚奔往宫殿,冲上三楼,扑到大**,她听到有种气息在头上盘旋,就像谁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初一觉得那是爸爸。爸爸为什么消失却还有声音,难道他穿了隐形衣,她的头越来越沉重,躺在舒服的**只想美美地睡一觉。
“看来这女孩子今晚是醒不来了。”一个伙计讨好地对中年妇女说道。“让她在这睡一晚上吗?”他又问道,问也只是确定老板娘的想法。
“只能这样了,一会你帮我将她抬到后面的小房间里,那个房间以前就是准备给想留宿的客人用的,一直没派上用场,想不到今天总算用上了。这女孩子真是奇怪,好像不愿醒来似的,从来没有人这样,吃过我的汤圆的人最多到晚上就会醒来。”说着,中年妇女俯下身子仔细端详了一番初一,小姑娘呼吸均匀,胸脯有规律地一起一伏,脸上还残留着泪痕,一副受了伤害的样子,中年妇女不禁心疼起眼前这个憔悴的女孩子,在她耳边低语道:“初一,快醒来,不要沉迷于梦中,放心,我会像你妈妈一样保护你的。”她的声音低得只有初一才能听得见,俩小伙计只道是老板娘又在自言自语,完全没放在心上,这个老板娘,喜欢自己和自己说话,他们已经目睹过多次了。老板娘用手摸了摸初一黄黄的脸蛋,对其中一个伙计吩咐道:“将她放我背上来,我将她背到小房间,**的床单我刚才都换好了。”就近的一个伙计立即将睡着的初一扶了起来,将她的双手搭在弯腿站着的老板娘后背上,这么大的动作也没弄醒初一,她的头顺势歪在老板娘的一边肩膀上,老板娘直起腰,穿过店里的桌椅,径直向过堂门走去,门后又是一个过道,通向后面的院子,院子里的后门紧锁着,一口大缸显眼地停放在厨房的外面,里面盛满了水,水里还躺着一个静静的圆月。客房是用木板隔出来的一个小空间,同店铺前厅共同一面墙壁,老板娘将初一放倒在**,关了灯。又吩咐伙计将前面的店铺大门依次推进底部的滑道内,又用木杠在背后栅好后,她打发俩伙计去隔壁睡觉。然后,她一个人上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