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早餐
“算命了!算卦呢!”
老头儿看都不看我一眼,将目光看向别处,嘴里念叨着这几句话,像一个复读机一样。
我蹲下身去,在他的牛皮纸上又放了二十块钱。
他依旧在复读,我忙得心慌,不得不打断他:“老人家,你找我啥事?”
“算命了……算卦,我没找你。”他的目光依旧在别处,慢声细气地说,“是别人在找你。”
我往左右瞧了瞧,人毛都没有一根,车也没有一辆,偌大空旷的小广场上,只有我们两个人。
“老人家,谁在找我,人呢?”
我凑近了些,他身上的味道确实让人难受,不是那种酸腐气,而是一种粗犷的气息,好像是来自于大草原上的汉子一样,带着牛马粪的味道。
我还发现他的眼睛只有眼白,且是向一边斜着的,这是一个残疾人,瞎子。
但凡算命的是瞎子,都是有两把刷子的,因为他看不见,所以不能观察一个人的面相,只能通过对方的生辰八字和摸骨,以及对方的言谈举止和吐纳气息等来判断这个人,少了视觉的帮助,算出来的东西反而会更加准确一些。
“你给钱了,那就算一命。”他慢吞吞的说,“把你的生辰八字报给我……”
“哎呀,老人家,我着急赶路,没时间算命。”
“那就不要给我钱,我不是讨口要饭的。再说,我不用你们这种钱……”
我心里一惊,他不用我们这种钱?
活人的钱他不用,难道他是用阴钱?
“那我把钱收起来了。”我说,“你告诉我谁在找我,还有,你用什么样的钱,我好给你准备酬劳。”
“叫你报一个八字,你也不报,你是没有具体八字的吧?”
这话不假,我是我爹从后山捡来的,谁也不知道我具体的生辰八字。
这个瞎子把我吃透了,一定知道我的来头。他这样拦着我,到底是啥意思?
我耐着性子再问了一次,到底是谁在找我。
他慢条斯理的伸出了五个手指头,我正纳闷啥意思,他低声说:“给我五十万元宝。”
果然是一个用阴钱的鬼,在这里拦着路的坐地起价要钱。
“行!”我利索的答应了下来,“你得告诉我,我咋烧给你,你叫啥名字?”
“你只要在盖印上写上一个‘大’字,邮差就会送给我。”
看来是一个经常拦路要钱的家伙,有自己的代号,就像自家的门口绑着的信箱编了编号一样。
“好,我今晚就给你钱。你现在快说,谁在找我?”
“它在找你。”
他慢吞吞的从怀里掏出来了一双鞋子。
我眼前一亮,这双鞋子是小妖的鞋子!
林一念,果然是你在捣鬼。
我冲动地一把揪住了老头的衣领,可是我揪住的却是一把空气,我根本就抓不住他。
“是你把她给放出来的,是不是?”我大声怒吼着,一个早起的车站值班人从我身边经过,像看一个傻子一样的看着我抱着一根电线杆在发狂。
“不是我。我只是转交东西的人。”他厌烦地翻了翻一双白眼,“要不是你答应我要给我五十万,你会为你刚才的行为付出代价。”
“那你告诉我,这双鞋子的主人是不是一个女孩?”
“女孩儿?”他的笑容里带着邪恶,“女人还差不多。”
我心里一紧,林一念难道已经长成了原来的模样?
“这双鞋子的主人找我干啥?”
“她让你带着这双鞋子就好,其他的没说啥。”老头倦意浓浓的打了一个呵欠说,“我要回去了。记住,你给我的五十万。”
“五十万我一分不少的给你,同时我再给你五十万。”
“啥?”他的语气里满是惊讶和贪婪,“你再给我五十万?也是今晚?那我今晚就可以去赌场了。”
“你是不是去鬼赌场?”我猛地就想起了兔尸旅馆楼底下的那个鬼赌场,那里面多半是鬼,这老头难道也是那里的赌鬼。
他尴尬的笑笑,算就默认。
“那你认识一个叫郭与诗的荷官吗?”我心里挺内疚的,想起要帮郭与诗的那些事,到最后还是没有帮她,这都没脸去见她了。
“她?不在了。”
“不在了?咋了?”
“不在那里当荷官了,好像是去了殡仪馆。”
她不会是去和唐少在一起了吧?这样也好,唐少有了陪伴,两个不能投胎转世的鬼魂,在一起也算是有个依靠。
“对了,那个鬼赌场根本就不赌钱,赌命。你要钱干啥?”
“不赌钱,但是可以从玩家手里买别人的战利品。”他笑得很神秘。
原来如此。
“你再给我五十万,是啥意思?你一定是让我给做什么,不然的话,你不会这么大方。”
老头鬼精得很。
“当然不是白给。你把这双鞋还给那个女人,你告诉她,我永远也不会见她,要是被我碰上,别怪我不留情面。我不会原谅她的。”
他摇摇头:“这不是五十万就能搞定的事情。带个话就是五十万呢。你还给带东西。”
我靠,这鬼也太爱财了。
“二百万。”
其实元宝的几百万算个啥,那不就是一大堆纸钱的事情。不过在鬼看来,那可是巨额的财富,所以说阴阳有别,简直就是天差地别。这个老头再有能耐,那也不能在阳间自己给自己买纸钱烧过去。
他咧嘴笑了:“成!你这敞亮,要是我这事我给你办好了,让那个女人不再缠着你,你能不能时不时的给我寄点钱过来。”
“你要是要那个女人永远不出现,我就一直供着你去赌。”
我把那双鞋子往地上一扔,头也不回的走了。
这个林一念倒是很阴险的,让我带着一双张医生做的鞋子到处跑,不就等于我同时受着她和张医生的监控?
我没那么傻蛋。
现在时间还早,我看了看车站里贴着的泛黄的车次表,到白月宫的小镇有一趟车,但是会在中午才发车,反而到积善寺附近的小镇,马上就有一趟车要发了。正好我先到积善寺去,这趟车简直就是为了而开的。
我赶紧进去买票,车站里居然没有售票窗口,应该是上车买票。
那辆车就在那里停着,那是一辆老式的车,换在我们那边,这车早就停运了,可是在这边缘地带,居然还战斗在一线。
我上了车,车里没有开暖气,当然这种破车也不会有暖气,车里跟外面一样冷。
座位是破旧,靠垫是那种黄底方格的沙发垫,我一坐上去,嘎吱一声响,伴随着一阵布匹被撕破的声音,我整个屁股都给陷进了座位的框架里。
“破车啊。”我抱怨着,可是就这一辆车,爱坐不坐。
等了大约有十多分钟,车上始终就只有我一个乘客,我想今天是悬了,要是只有我一个人的话,司机会不会发车,这一趟跑下来,别说赚钱,油钱都差得远。
“沙沙沙……”
外面传来一阵声音,我从有裂痕的玻璃窗看出去,外面有一个老年妇女在扫地。
她扫到了我外面的位置,抬起头来,隔着玻璃窗问我,要不要吃早饭。
说着她就指了指远处亮着一点等炭火的地方说,那里就是她开的早餐铺子,有稀饭馒头可以吃,吃了好上路。
我听见她说上路两个字,心里就不舒服,摇摇头表示我不吃。
她惆怅的走开,扫了一会儿,又过来问我要不要吃早饭。
这车站里开的小铺子,生意确实不会好,这大清早的,没有一个人来这里吃饭。我忽然觉得挺可怜的,改口说帮我打一份过来。
老妇人操着生硬的普通话说,不下车吃吗?小店里热乎着。
我说车就要开走了,我怕错过了这趟车,就要等到中午了。
她抿了抿嘴,没再坚持。接过我手上的二十块钱,蹒跚着走去了她的小店。
不到两分钟时间,她手上提着几个包子过来了,我走到车门前接过来,她还给我找了一大把零钱。
就在这个时候,穿着制服的司机叼着一支烟,步伐沉重的走了过来,不知道是谁惹了他,骂骂咧咧的进了驾驶室。
我赶紧回到座位上,门哐当一声关了。
不经意我回头看了一眼,刚才那个扫地的老妇人还在那里,背对着我站着,她没有扫地,一只手高高的举起来,举过头顶,食指伸出来,左右晃了晃。
她这个动作的意思,是“不”。
她是叫我不要坐这辆车?
可是汽车已经发动了,像一头疯牛样冲出了出站口,一路吭哧吭哧的,玻璃哐当哐当的响着,我在想,这家伙能不能安全抵达,不要半途给抛锚了。
“你刚才在跟一个老太婆说话?”司机不经意的回头问我。
“嗯,卖早餐的那个老太婆。”
“早餐你吃了吗?”
“没吃。挺多的,你要不要吃一点?”
“你拿出来看看,你那早餐到底是啥。”
我解开包子口袋,借助着晨光,我看见那里面白花花的包子,竟然变成了一个个小孩儿的拳头!
我大叫一声,“包子”散落在车里,咕噜噜滚得到处都是。